《血夜(下)》第23章


“不行!” 大吼的不是天梦,也不是封旗,居然是涨红脸的开龙: “那演水的仇怎么办?” 
双方刚刚稍微放松的兵器,立即又被紧紧攥在手中。 
天梦冷冷道: “走豹妄自发箭,重伤夜寻,已经被我处死。平等军屠营,是走豹擅自决定,我本待收复平等军为己用的。” 
走豹依仗自己的功绩,对身为王妃的天梦处处怠慢,此次不过给了天梦一个铲除他的借口。否则回到淙亢国本土,要杀他就更难。为了腹中儿子未来统一的王权,任何牺牲都是应该的。 
夜寻目视天梦,柔声道: “天梦,帝朗司军力强盛,封旗天生将帅之才,淙亢国是无法侵占帝朗司的,何必多伤人命,消耗淙亢的国力?” 
天梦低头不语,霍然转身对着淙亢国众人,高声问: “你们都听见了,你们决定如何?” 她连问三声,全军静默,无人回答。 
天梦叹气,转头道: “你都看见了,淙亢国征战多年,兵士已经战心溃散,今天见了封旗的大军……” 咬牙道: “好,我退。” 
回头目视淙亢士兵,居然脸上都隐隐带了即将回到故乡的喜意,不由叹息这数年的执着忍受。 
夜寻的目光移到封旗处: “封旗,淙亢国已经决定罢兵回乡,你呢?” 
封旗低头看看夏尔,抬头一笑: “如你所愿。” 
本来要决战的两方,居然肯和解,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又实在荒唐得有理。这样的情形,怎么适合继续打下去? 
两军刚缓和下来的心还不及安抚,夜寻的声调忽然拔高: “第二……。” 
若有感应般,封旗和怀中的夏尔,忽然紧张地睁大了眼睛。 
果然,夜寻缓缓开口: “从此以后,不许你两人再来找我,也不许你们派人打探我的下落。” 
夏尔嘶哑着开口: “夜寻,你要到哪里去?” 
“夜寻,刚刚舍你而取夏尔,是形势所迫,不要这样惩罚我!” 封旗大吼,策马靠近。 
夜寻手中的剑一晃,忽然刺入三分。天梦惊呼一声,封旗生生勒马停下,不敢前行。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夜寻轻问。 
“我……。” 封旗紧握缰绳,身形不断轻颤,唇边居然逸出鲜血。 
“答应。” 回答夜寻的,是夏尔。封旗低头,对上夏尔悲伤的眼睛。 
“陛下说过,即使流泪,只要有陛下陪在身边,也是幸福。” 夏尔咬牙道: “爱上两个人的罪,还是要赎的。” 
“爱上两个人,是罪么?” 封旗深沉地望着夜寻,问: “夜寻,你真的要离开?宁愿一生痛苦,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心?” 
夜寻忽然剧烈地颤抖,用不成声的音调答道: “对,我要离开。” 
一生一世,不再被悲伤的感情左右。此刻,我的心还在潺潺流血,为了你停止拥抱我,走向高台时的决断和刚毅。 
两双激荡着心碎色彩的眼睛,齐齐射向夜寻,如坚韧的网,将他瞬间包围起来。刹那间,居然能如此深刻地同时体会封旗和夏尔的失望悲伤。夜寻对这无声的折磨露出忍耐不住的痛苦,摇晃着头大吼起来: 
“不要看我,你们走!快走!” 过度的激动,使手中的剑失去平衡,在胸膛上划出更多的伤痕。 
封旗久久凝视着夜寻,由于用力而使抓着缰绳的手指清楚地现出关节。夏尔伸手,紧紧捏着封旗的前襟,道: “陛下,我们走!” 
最后的一个字,简直是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来般。 
“走?” 封旗抱紧怀里的夏尔,长长叹气: “做错的事情,是永远不可以奢望原谅的,对么?” 
眼前,那曾在寝宫中哭叫挣扎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同时聪明的,用最残忍的方法报复了仇人。 
爱上人的心啊,是最容易碎的。 
怀里的,却是另一半的心。 
“我们走。” 清冷的声音随着高举的手发出号令。帝朗司的众人仿佛也感应到王的落寞,无声地转身。手中的武器,已经低垂。他们伟大的王,保住了疆土,却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封旗!夏尔! 
看着他们转身,夜寻暗红的眼眸忽然转为惊人的紫色。岩浆一样的液体冲击上胸口,带动身躯无法抑止的剧震,象生命中的所有被人在一刻中完全取走。 
不对!是我要离开他们的啊。不想这样继续下去痛苦的爱,痛苦的思念,痛苦的担忧和执着。 
我是爱着他们的,却已经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让我了断吧。 
紫色眼眸怔怔望着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刺痛。两个有着血的联系的人终于离开,仿佛为了表示这悲壮的决裂,鲜血从夜寻的口中涌出,瞬间染红了前襟。一直强撑站立的身躯,终于摇晃着倒下。 
“夜寻!” 天梦发出凄惨的哀叫,冲到夜寻身边。 
“夜寻?” 听见天梦的哭叫,夏尔挣扎着在封旗怀里坐起,被封旗坚定地按下。 
夏尔担忧地抬头: “陛下?” 
封旗驾着马,直直望着前方: “不要回头。” 按夜寻的意愿承受最痛的决定,也许,算了一种微小的补偿吧? 
狂风中,帝朗司的大军,远去………… 
同日,淙亢国大军,撤退…………。。 
。 
淙亢国的侵略,已经成了往事,却带给帝朗司很大的改变。其中之一,就是在战后,封旗正式实现了各族平等的诺言,在朝廷和军队中开始重用他族有能力的年轻人。 
王宫中的男宠,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被全数放出。 
帝朗司比以前更富饶更令人向往。 
可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得出,他们伟大的王并不快乐,政务成为他逃避的工具。在没有公务处理时,封旗陛下会怔怔望着帝朗司湖。 
而俊美的,已经被封旗承认地位的夏尔将军,也面临同样的困扰。 
只有当他们拥抱在一起时,才能绽放出瞬间让人目眩的幸福,使旁观者也尝到甜蜜的滋味。但这样的时光总是消逝得很快,就象有某件难以说明的隐患藏在两人的心底,令他们无法将心灵沉浸在应得的快乐中。 
思念,成了一种折磨人的痛苦。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不是已经觉察到自己心中的爱了吗?” 双手紧紧拥抱着夏尔,封旗喃喃自语。 
“就是因为真实地觉察,所以不能原谅自己吧。” 
封旗叹气: “真想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夏尔微笑着撩动银色的长发: “现在的夜寻,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人能欺负。陛下不必担心。” 
“夏尔,说了多少次,独处的时候叫我封旗。” 
“为什么不能叫陛下?我爱上的,是天下无敌的王。” 
封旗长臂一伸,扣住夏尔的腰: “有时候我真不懂,你是爱我,还是崇拜我。” 
“爱和崇拜可以并存吧,” 夏尔靠在封旗肩上,眼里透出凝思的光: “就象我和夜寻,可以在陛下的心里并存一样。” 
同样尝试过紫眸之血的心渐渐靠在一起,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着。 
“你在思念他?” 
“你也在思念他。” 
“真想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把他抓回来,用金子做的锁链紧紧绑起,永远不能离开。” 
“不愧是陛下啊,还是与从前无异。可惜我们答应了从此不再找他的。” 
“那是你答应了,我可没有。” 
夏尔笑容一滞,无声地别过头去。封旗惊觉,用粗糙的手掌抚摸夏尔的脸: “夏尔,是我失言。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痛苦………” 
“三人相爱的罪,要用多少痛苦偿还?” 夏尔抬头盯着封旗,蓦然灿烂一笑,伸手搂住封旗的脖子道: “陛下,拥抱我吧,让我们一起流下的汗水,呼唤夜寻。” 
毫不犹豫接收夏尔的邀请,封旗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在失去夜寻之外感觉到甜蜜的滋味,他索性狂放地将夏尔打横抱起,长声笑道: “今夜我们就让帝朗司湖,倾听我们的思念吧。” 
豪气大发地移动脚步,跨向帝朗司湖的方向。 
晚风徐来,夜色迷人…………。。 
目光触及帝朗司湖缥缈的热雾,封旗全身大震,顿时动弹不得。躺在他臂中正微笑着享受难得一刻的夏尔机警地立即跳起。 
丹凤美目,立即在下一秒不敢置信地睁大。 
“夜寻?” 长而细的手指,立即紧紧拽住自己的前襟,象要掩住自己要跳出胸膛的心。 
月光下,帝朗司湖不断散发一丝一丝迷梦般的热气,在这寂静的雾中,帝朗司湖的中央,此刻却隐约可见一个颀长的身影。 
水珠从黑色的发梢缓缓滴落,俊美的侧脸,仿佛水之神坻忽然降临。 
“夜寻?” 连封旗也失去了一向的从容镇定,无法相信地瞪着前方。 
热血,骤然冲击上心头,如惊涛拍岸。奔腾着欢呼着的每一滴血液,在五脏六腑中流窜,向所有的一切用最狂烈的方式致敬。 
时间在最激荡的一秒内,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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