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钟楼》第92章


〃我没有银行户头。”她起身拿过她的背包挎在肩上。“还是欠着我吧,包括你应允我的那份工作。” 
“这钱你说什么也要拿着……” 
她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脸,说,“你忘了你说的话,我们是朋友。” 
他将她送出大门,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能去哪里呢?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鄙、可恨、可恶,简直是可恶之极!猛然间,他想起了远在小兴安岭林海雪原深处的那间小木屋,眼前不停晃动着翠翠那深情、期盼的目光,儿子那白白胖胖的小手和他那红润的像苹果似的脸蛋……这一切都是你做下的吗? 
他又想起了刘冉。此时,在经历了与肖冬梅这难忘的痛楚之夜以后,他觉得自己该收收了,像是已经到了悬崖勒马的时候了。从今往后别再去伤害任何一个女人,他对自己说,就从刘冉身上做起。他现在觉得,当初自己想在刘冉身上实现对刘震亚的报复,简直是太不地道。一报还一报,玩弄一个毫不知情的女人的情感和贞操,来使自己的心理获得平衡,这不像人干的事呀!他感到早晨的清风将他吹醒了许多。 
他回到屋里时电话铃声刚好响起,是刘冉,他想着,拿起了话筒。 
“是我,”电话里传来刘冉的声音,“昨天我去晚了,到那儿后找了半天也不见你。” 
“我走了,已经过了半个小时。”黄方说,“你知道,我没有等人的习惯。” 
“对不起!”刘冉似乎在抽泣,“都是我不好……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你那里一直也没有人接,你是不是回家了?” 
“我的事待会儿再说……你是不是和男人约会总是晚到?” 
“你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头一个,我从没有过男朋友。昨天要不是我哥他……” 
“他怎么了,不让你见我?” 
“嗯……” 
“你跟他说了咱们的事?” 
“说了。你想,现在他是我唯一的亲人,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他说,要是换了你你不说?” 
“我也得说……你哥他对我一定特满意吧,都怎么夸我来着?” 
沉默。 
“他一定夸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痞子、流氓、资本家的狗崽子,对了,还得加上是个大骗子,要欺骗你的感情,除了有俩糟钱儿别的屁都没有。” 
“他说的这些我都不信。” 
“你应该信,我的的确确就是这么一个人。不但想欺骗你的感情,还想玩弄你的身体,真的,有好几回特想玩儿你,我昨天提前就在饭店为咱们开好了房间,我想你在床上一定特好玩儿,我想你不但模样好、身材好,下边也一定是我最喜欢的那种,一定能够配合我玩儿出好多新花样……” 
“住口!你真是一流氓……” 
“这么认识就对了,我还就是一流氓。” 
〃可你昨天还不这样……流氓,我问你,干嘛你偏要拿我下手呀?”
沉默的钟楼 68(3)
“赶上了呗,再加上你哥欠了我点儿债……他没对你说起过?” 
沉默。 
“流氓,我要见你。” 
“实在对不起,我不想见你。再说,我马上要去广州,还要去海南,十点的飞机。” 
“我现在就想见你……” 
黄方挂上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沉默的钟楼 69(1)
黄圆走进办公室,穿过那条由办公桌和书柜排列起来的走道,来到属于她的那块两平方米大小的天地间。她坐在办公桌前,看了眼贴在她面前的那两张条幅,一条上写着:有容乃大;一条上写着:胸有朝阳。一位书法家向她献殷勤时的馈赠。他还不知道,你就是她胸中的太阳。 
“大伙都忙着呐,”随着屋门被推开,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来,“老刘啊,好久不见了。” 
“哎,这不是校长夫人吗!”老刘问候着,紧忙站起身故作惊讶状,让人看了着实恶心。“您怎么今天光临了,大伙都把手中的活儿放放,校长夫人来了。” 
桌椅板凳一阵乱响,大家都挤到了老刘那里,笑声、问候声嘈杂一片。黄圆坐着没动,她戴上了耳塞机。是不是不会拍马屁就当不了官儿?在这方面不服老刘不行,他那马屁拍得确实精彩,时间、空间和力度都掌握得特别看好。 
“你们屋里的那位美人呢,她没来上班吗?” 
“黄圆,”老刘接过话茬,喊道,“校长夫人叫你呐。” 
黄圆无奈慢悠悠地走出来,摘下耳机,冲着校长夫人说了句,“您好。”她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只长毛狗。 
“我就喜欢人家黄圆这长相、这作派,端庄大方、冷艳绝伦,快,坐到我身边来。”校长夫人拉着黄圆的手,“你看这手长得,谁家要是养这么个姑娘,该多壮门面呐。”她边说边解开身上的翻毛大衣,“这屋里可真热,该给你们添台加湿器。” 
“没事,我们都习惯了。〃老刘向前弓着身子,想摸没敢摸地指着校长夫人怀里的那只狗说,“这小家伙真可爱,多喜兴呀,不过这天气可得注意点,小心它待会儿出去感冒了。” 
“还说呢,它让我操心死了,整天淘气不说,还总生病,这不,半个月了感冒刚好。” 
老刘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那只狗,像是生怕把它惊着似的,说,“它这一病,是真让人揪心哪!” 
正在这时,校长程亮脚步腾腾地拽开房门闯进屋里,“正好,都在这儿呢……”他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雪,来不及掸掉,就冲他老婆嚷道,“你干吗来了?家去,家呆着去,还他妈嫌给我添乱添的少是不是?”他从兜里掏出一沓子信纸,拿在手里挥舞着,“还省了开会了,敢他妈给我告到监察部去,还反了你们了,咱们走着瞧,玩儿阴的,我也会!这材料我都拿到手里了,待会儿我就让人拿到公安局作笔记鉴定去,哪个也甭想跑,敢跟我来这套,跟你们明说吧,本校长从来就是拿整人当解闷儿。这东西是谁写的?有种的你他妈的站出来,明告诉你们,这一把我陪你们是玩定了……这事不急,咱们今天先放到这儿,馊不了也臭不了,等我查出来到底是谁,我好好地陪他玩一把!”停了一下,冲着黄圆说,“黄圆,你到我这儿来一趟。” 
黄圆的心里咯噔一下沉重起来,她跟在程亮身后,走进他的办公室。 
“坐吧,”程亮的口气明显缓和了下来。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推到黄圆面前,“吃吧,瑞士巧克力,受贿所得。” 
他说的是实话。黄圆知道,在他那写字台下面的抽屉里,不仅有巧克力,还有高级烟酒、各类补品、女人饰物以及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外国礼品,都是受贿所得,有时也用于行贿。 
“说说吧……”他拿起几片花旗参放在嘴里嚼着。 
“说什么?”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可不希望你把这两样都占全了。”他拿起桌子上的那沓子材料看着,说,“这里面也有你的不少功劳吧?还有你的大名呢,黄圆在1987年10月12日说……还用我再往下念吗?” 
“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黄圆分辨着。 
“不敢承认,我猜你也会是这么一种态度。在我看来,这是一种积极的态度,起码比对抗到底要强。在今后的事态发展中,你打算怎么办,保持中立?” 
“我确实不知道您说的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先别急,我现在就让你明白一下……”他喝了一口茶,翻着手里的材料,说,“在这上面,我贪污腐化、作风败坏、行贿受贿、结党营私、打击报复……这么说吧,现在时髦的那点坏事我都干全了,刚修的学校大门就被我拆了,重又盖了一遍,花了一百多万,黄圆说,这钱能花,但教学用设备却老的老、破的破,连一台投影仪都没有……这话你说过吧?自古来年,官不修衙客不修店,我这是在改革,是在搞基本建设,是提升学校整体形象的一部分。下次再告状记着找点有用的事,这么告不是成心给我添彩呢吗。你们现在是把我给告了,但又能怎么样呢,就凭着这么几张破纸?明跟你说吧,屁用不顶!我现在仍然是一校之长,这材料上去好几个月了,有什么用?我依然大权在握。这些东西能经由组织系统转到我手里,不是已经说明了全部问题吗?这年头,不把方方面面的基础打结实了还想当官?这基础的牢靠程度你是想象不出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的牢靠程度绝不是这么一份材料能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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