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妃子陈圆圆》第27章


冒辟疆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好吧,我今日就同你进京。你先到铺子里支五万两银子换成银票带着,再雇一匹快马,来这里接我。”
冒诚走后,冒辟疆浑身像散了架子,神魂失据,呆呆地坐在椅上,傻了一般。
董小宛一直在屋中,听清了事情的原委,也惊得花容失色。她走近冒辟疆身边,手抚着冒辟疆的头发,柔声说:“相公也不必太过心焦,妾相信吉人天相,相公进京之后,老爷的事就会有转机。”
冒辟疆拉过小宛的手来,握着深叹一口气,说:“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呀!你不知道,为了父亲的事,家中的田地卖了大半,铺子卖了两间,花的银子流水一般,都填进那些贪官的无底洞中。花银子还是小事,我受的委屈不知该对谁去说,低声下气,卑躬屈节,强装笑容,斯文丧尽。为了一个‘孝’字我把人格和尊严全都卖掉了!谁知这一切如今全都付之东流,又得从头来过。我恨,恨不能把这个污糟世界砸个稀烂!”
“相公,事已至此,只能随遇而安,你要打起精神,进京把老爷的事办好。”
“不打起精神又怎么办呢?小宛,只好委曲你在这里再住些日子,待我回来再送你回如皋了。”
“相公安心进京,不要挂念妾身,姆姆待我很好,她已收足银两,不会生事。妾身闭门谢客,等待公子归来,请公子常写信来。”
冒辟疆由老家人冒诚陪着一路上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到北京,住进客栈后连气也顾不上喘一口,立即找熟人挖门子,想方设法接近新任兵部侍郎陈志连,一次便送上一张两万两银子的银票,谁知那陈志连却大发无名火,将银票摔到冒辟疆脸上,还指着他鼻头斥骂:“冒起忠身为武官,国难当头之际理应奋不顾身,为朝廷分忧,即使马革裹尸也是为国捐躯,名标青史,他却贪生怕死,绞尽脑汁编造藉口,用银子买通各级官吏,要调出襄阳。你这张银票就是行贿的铁证!本部堂看在冒起忠也曾为国立功的份上,不加深究,不然我就起一份奏章,奏他个临阵畏怯,贿赂朝廷大员的罪名,他的首级怕也难保!你给我出去!”
冒辟疆不敢申辩,只好退了出来。他又气,又急,又忧,回到客栈两天吃不下睡不好,连连叹气,脸上掉了一巴掌肉,人也变得恍恍惚惚。
冒诚劝他:“公子,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为了老爷,公子要忍辱负重,设法疏通……”
“他的叔父、岳父我都去拜见过了,连他的文案师爷我也送了重礼,可是一点用处没有,还能去找谁呀?”
“公子,老奴打听到一个关系重大的人物,只怕公子不肯去见他……”
“是谁?快说!”
“国丈田畹……”
一听到田畹的名字,冒辟疆的脸色立刻变得又青又紫,咬牙切齿地说:“那条老狗!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恨不能将他食肉寝皮!”
“公子请息怒。皇上宠幸田妃,对他也恩宠有加,对他言听计从,那个陈志连是他的门生,是他向皇上奏本,将陈志连从一个四品小官提拔为二品兵部侍郎的,陈志连对田畹感恩戴德,田畹放个屁他也当香饽饽捧着,只要田畹发一句话,老爷就有救了……”
冒辟疆突然将茶杯摔到地上,茶水四溅,碎片横飞。
冒诚不由愕然,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冒辟疆大吼:“田畹这条老狗,强抢我的爱妾陈圆圆,我冒辟疆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能在这老狗面前摇尾乞怜?”
久久无法入睡
冒诚落泪说:“公子呀,如果这样,老爷他,他可就没有救了!”
冒辟疆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那天晚上,冒辟疆久久无法入睡,依栏而坐,望着茫茫苍穹。
天上月牙西挂,疏星数点,一片乌云疾走,月儿在乌云中忽隐忽现,地上也忽暗忽明。
冒辟疆的心也忽暗忽明,嘟嘟囔囔念叨:“士可杀而不可辱,士可杀而不可辱!……”
冒诚悄悄走到冒辟疆身边,小心翼翼劝说:“公子,老奴说一句话请公子三思,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古以来英雄豪杰都讲究一个忍字,淮阴侯韩信也曾受胯下之辱,后来却成就了一番大事业。公子呀,为了一个女子,断送了老爷,公子要背上不孝的恶名,孰轻孰重请公子衡量……”冒辟疆仰天长叹:“天乎天乎,你何其不公!想冒辟疆乃堂堂五尺男儿,在南京何人不佩服我的道德文章?何人不敬重?让我在那猪狗不如的老贼面前自取其辱,还不如让我死了好呀!”
“公子……”
“你不要说了!我现在心中有如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你让我想想吧……”
冒辟疆是复社领袖,复社讲究气节,把名声、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如果他向夺他爱妾的田畹卑躬屈膝、低声下气、摇尾乞怜,他将斯文扫地,再也无面目在复社诸公子面前慷慨激昂指点江山了,但是,但是,救父的路子只剩下一条,不向田畹求情,冒起忠必死无疑,那时他就要背上个为了女人害死了父亲的恶名,“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这两条一反一正,他都占全了,好色而不孝,他连做人的资格也没有了!
他处在两难境地,两条路他都不愿走,但又没有第三条路,他心中连起风暴,万山怒吼,巨浪滔天,他捶胸抓发,思想斗争十分激烈。
在冒辟疆思想煎熬的时候,田畹府中却灯烛辉煌,丝竹齐奏,大厅中正在上演陈圆圆指导排演的折子戏《西厢记》第四本,田畹和陈圆圆坐在正面高台之上,桌上摆着美酒和水果糕点。
这出戏演的是经许多波折,在红娘的安排下,莺莺终于来到西厢,与张生幽会,莺莺羞答答坐在床上,张生搂着她香肩,后来共赴巫山。
那田畹就听得如痴如醉,老树冒芽,春心大发,当着众歌姬的面,便把陈圆圆搂进怀中,在她的桃腮上啃个不停。
陈圆圆像个木雕泥塑的美人,面上毫无表情,任凭那老朽木摆弄。
男女欢爱是双方的,田畹啃了一阵,见陈圆圆毫无反应,也感到兴味索然,不由叹口气,问:“圆圆呀,自从你进了府门,老夫就没有见你笑过,你难道有什么心事?”
陈圆圆应付说:“贱妾不敢,贱妾并没有什么心事。”
“那你应该对老夫笑一笑嘛!”
陈圆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笑容凄楚。
“哎呀哎呀,你还是不开心。将唱戏的撤了,换个玩法。来人呀,把那会耍把戏,西洋进贡来的吧儿狗牵来!”
唱戏的歌姬下去了。
驯狗师傅用细钢链儿牵了一只西洋吧儿狗进来。那吧儿狗会耍杂技,能连续钻圈儿,能爬上高高的圆凳倒立,最有趣的是它能戴上高顶礼帽,直立着对田畹和陈圆圆拱爪请安。
田畹看得开怀大笑,陈圆圆仍然是面无表情。
田畹微微摇头,说:“这小狗有趣极了,怎么就引不起你的兴趣呢?还有什么能引起你的兴趣呢?哦,我们看斗鸡吧。来人呀,将斗鸡拿这里来!”
吧儿狗被牵下去了,斗鸡师傅提了两只竹笼进来。他打开竹笼,放出两只黑色斗鸡,那斗鸡长腿长颈,嘴上腿上都带有铜套,斗鸡师拿下了鸡嘴上的铜套。
那两只鸡怒目而视,绕场而行,互相窥视对方的弱点。
斗鸡师一击掌,两只鸡像听到了战斗号令,颈毛戟张,猛然向对方扑了过去。
只见翅膀急扇,脖颈怒伸,铁喙急啄,羽毛纷飞,斗到激烈时,只见两团黑影翻滚。
田畹瞪着昏浊老眼,边击掌边呼喊:“啄啄!啄死它!用劲啄!”
田畹喊得起劲,陈圆圆却厌恶地转过头去。
“爱姬,难道这也不好看?”田畹问。
“同类相残,血肉狼藉,妾实不忍看……”
田畹十分不悦,吼着说:“撤掉撤掉……”
斗鸡师父不知田畹这无名火为何而发,吓得他赶快将两只还缠斗在一起的鸡分开,捉进笼中,提起来快步退下去了。
如果是另一个女人这样扫他的兴头,田畹会命人把她拖下去痛打一顿,可面对陈圆圆这个令人心尖发疼的美人,他发不出火来。他深叹一口气,反而放柔了声音问:“爱姬,你到底喜欢什么?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老夫都有办法给你弄来,只要你开声!”
“贱妾自从进府以来,得到国丈爷的宠幸,锦衣玉食,使奴唤婢,什么都有,实在不需要别的东西了,请国丈爷不必费心了。”
“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对老夫展颜一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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