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进村》第71章


进高粱地。转来转去,观察村里敌人的动静。从头天下午出发,走了一夜,眼看快到中午了,还没喝一口水,没吃一碗饭,肚里叫,口内渴,太阳晒,又不知道同志们在哪里。急得我真像热锅上的蚂蚁。 
下午一点多。在一个有三四棵树的井台上,我和王涛同志相遇,亲人相遇,高兴极了,我们互相交换了各自知道的情况,估摸了大马庄的方向以及大概距离。 
村里的枪声停止,烟火虽已熄灭,老乡们还是不敢回家。这里因为有高粱秸子和千里堤上的柳树林挡着,看不清楚村子里的情况,敌人是不是撤走了也搞不清楚。我和王涛同志合计了一下,决定绕道去大马庄。 
下午三点多钟,我俩正在芦苇丛中,沿着蜿蜒的小道向前钻行时,大树刘庄周围又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由于离我们较远,我们没有理它,继续向大马庄奔去,本来是一个小时就能到达的路程,由于绕道太远,在苇塘里钻来钻去,太阳快落的时候,才到大马庄。一到大马庄就像到了家,立刻受到分区负责同志的接待和安慰。在亲人面前,我们犹如还乡的游子,含着温暖幸福的泪水,使劲地握着首长和同志们的双手,喉咙里梗着一块东西,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幸被捕的管林同志回忆说:在这突然的袭击下,我们的队伍乱了。敌人很快出现在堤坝上,并把我们的退路切断了。一边是望不到头的湖水,一边是步步逼近的敌人,我们的队伍进退两难。敌人继续向堤坝推进,我们已无路可走,怎么办呢?只得扑通,扑通的跳进水里,向淀中游走,越走水越深,很快就没到胸口了。因为我不会游水,一沉入水中就感到迷迷糊糊,失去记忆了。突然感到有人用手把我托了起来,一看原来是火线剧社的音乐教员张刃先同志。他用手托着我,把我送到一块四面环水,不到几百平米的园子地背坡上。与此同时我发现黄枫(火线剧社的男演员)托着张子舫也来到这块园子地的背坡隐蔽。我们四个人上身伏在斜坡上,下半身泡在水里。密切注视着对面敌情。这时听到敌人正在堤坝上喊叫,他们要下淀搜索,堤坝离我们也不过百十米远。我想:完了。今天很可能遭到不幸。要是自己会游水不就可以脱离险境吗!我恼恨自己偏偏生在一个大家族的封建家庭里,不要说游泳,在家连看别人游泳也会受到干涉。现在怎么办呢?看到张刃先、黄枫同志为了我和张子舫冒着生命危险在陪伴着我们,我实在不忍心,本来他们是完全可以游走的。我向张、黄说:“你们潜水逃走吧,不要为我和老张(子舫)做无谓的牺牲!” 
张刃先听后操着广东口音说:“活,活在一块;洗(死)洗(死)在一块!”听了他的话,我被感动的流下了眼泪。只有在革命战争年代,在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里,才可能有这种胜过亲兄弟的阶级友爱。正在这时,忽听一声枪响,见一个人从对面园地沿上跌落下来,我们看得很清楚,那是新世纪剧社的罗品同志。他倒下了,鲜血染红了白洋淀水。我们心中都感到失去战友的悲痛!我很想让张刃先,黄枫他们离开我们潜水游走,他们不肯。我想只有我和张子舫能给他们创造逃走的条件,他们才会走。于是我便慢慢地向园地面上爬去。可恨的园地上的玉米只长了二尺多高,长得又是那样的稀疏,掩蔽不了我们。我看敌人还未到这块园地上来,正想叫张子舫过来,只听到张子舫悄声地叫我“老管,老管”,我随即答腔:“老张,你过来吧!”于是张子舫和我爬到一块。这时堤坝上的敌人喊闹声和老百姓哭叫声混在一片。我想:我们逃脱是不可能了,我按照反“扫荡”动员时上级布置的精神:“要注意保存实力,不做无谓的牺牲。万一被敌人包围,要借群众掩护,随时准备口供灵活机动地应付敌人。”想到这儿,我就和张子舫商量如何准备口供。
到路西去,到路西去(3)
我们刚把口供准备好,就发现面前两个日本鬼子,端着枪向我们走来。到了跟前,他们站住问道:“你们的,妇救会的干活?”我们回答说:“不是妇救会,我们是老百姓。”之后鬼子便把我们俩用船运上堤岸。临下船时,我突然发现我衣袋里有半支铅笔,心想若被敌人搜出来会带来麻烦,便乘敌人不备,随手将铅笔扔到水中。 
我们被鬼子带上了堤坝,敌人又说我们是妇救会的,我们仍坚决否认。鬼子拿起木棒朝着我的肘关节狠狠地打来。当时因心情紧张和对敌人的仇恨,并没有感到十分痛疼。一棒子下去我的肘部立即肿起来。接着鬼子又用穿着大皮靴的脚在张子舫肚子上踩。当时我们最担心的是怕被敌人奸污。我们是做好了各种思想准备。敌人若是糟蹋,我们就和他们拼,无论如何也不能叫敌人糟蹋。 
我们来到堤岸上,突然看见黄枫也被捕了,胳膊上拴了一条手指粗的绳子。我们心中立刻扑通一声,暗想这可糟了!在堤坝上,我们看到同志们的衣服,床单被敌人散乱的抛了满地。还看到张蕊,刘桂两个小女同志,赤着膊坐在堤坝上呕吐。我和张子舫会意地互相看了一眼,心中说:“怎么我们剧社这样倒霉!” 
日本鬼子把我和张子舫带到用床单盖着一位牺牲者的遗体前,鬼子把床单掀开让我们辨认。当我们认出牺牲者是我们的导演路玲同志时,我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条折叠起来的毛巾,捂盖在她的胸口上。显然,她是被敌人用刺刀捅死的。从她的面部遗容,可以想见她被俘后与敌寇搏斗的情景。我们心中万分悲痛,但强忍住泪水,一口咬定:我们不认识她。管林她们几个被捕的女孩子,还有一位男同志,被伪军用自行车拖着,带回啵菥莸恪T谟斜硐值枚己芗崆俊9芰炙担拔颐且槐徊叮橹暇透狭恕!辈煞霉芰旨锹肌;璺ㄓ龋罄床胖溃笔倍运羌父霰冉虾推⑽峭ǚ绫ㄐ诺囊桓龃蟾鑫本褪俏颐堑哪谙吖叵担夥藕笤谏蜓艟ぷ鳎刮芰值刃垂っ鞑牧稀S捎谟凶橹系挠龋芰炙强诠┮脖嗟媒虾茫腥俗ゲ蛔∈裁炊鳎詈笥靡煌蛭北医父霰环呐臼炅顺鋈ァ7凑潜舜诵恼詹恍伞3鲇翘欤本映せ顾担骸澳忝腔厝ズ螅沟蹦忝堑陌寺罚一沟蔽业暮杭椋焙罄矗且舱纷チ寺肺鳌!?br /> 回忆起在那次遭遇中被日本人用刺刀捅死在堤上的路玲,火线剧社的老人们都露出痛惜的神情。路玲是上海人,卢沟桥事变前在上海当小学教员,喜欢文艺。和苏路在上海演戏时认识后,情投意合,两个人就自己从上海跑到了延安,上了抗日军政大学。1939年到的冀中,两个人都在火线剧社工作,苏路是社长,路玲是导演。老人们说,这两口子都很有才华,路玲写剧本、演戏、音乐、舞蹈、导演样样行。在大树刘庄让鬼子抓住后,她闭口不语,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南方人,一开口就会暴露身份。她曾乘鬼子不注意,纵身跳入水中,可惜她不会水,又让鬼子给捞上来了。苏醒后坚决不跟鬼子走,结果鬼子向她胸口猛刺了七八刀,就这么倒下牺牲了。当天晚上,一些幸存者才找到村里老乡,用当地出的芦席,把路玲的遗体卷起来,就埋在大树刘庄高高的堤坝上。才华刚开始显露的这么一条鲜活的年仅26岁的生命,就这么结束了。 
一位冀中的老人说:“活的活下来了,死的死去了,这便是战争。” 
活下来的人,后来都在大马庄集中,休整了半个月。大马庄三面环水,桃花梨花,红白相映,绿树成荫,水清鱼跃,一丈多高的芦苇丛,和一眼望不到边的高粱地,把村庄隐蔽得严严实实。不注意很难看出这里头还有一个几百户人家的村庄,更想不到冀中军区九分区机关就住在这里。村里的百姓,种稻子,打鱼虾,织苇席,相对而言生活也还算富裕。 
待了半个月,集结在这里的近千人准备过路到路西去,一夜要过一道铁路、三道深宽一丈五六的大沟,行程180余里,身体不行的,跟不上队的都留下。1942年8月底的一天下午,队伍从大马庄出发,去路西。 
老人们说,过路可不是闹着玩的,日本人对平汉铁路封锁得厉害,铁路两边都是像间房子宽、深的大沟,挖出水来,下去后两人搭人梯都摸不到顶。隔不远就有一个岗楼,铁路上经常有日本人的巡道车开来开去,探照灯一照,四下如同白昼,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老人们说,胆小的、未经过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