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塔 作者:尤四姐(晋江vip2014.04.22正文完结)》第120章


云。
曹春盎想起今早他干爹看他的神情就觉得好笑,在司礼监围着他打转,把他吓得浑身寒毛直竖。他实在受不了了,佝偻着身子表忠心:“干爹有事儿只管吩咐儿子,儿子肝脑涂地为干爹效命。”
他干爹抚着下巴问他,“会学女人走路吗?”
太监整天和宫妃宫女打交道,再说身上缺了一块,有意无意也往那上头靠。便应个是,花摇柳颤走上几步给他干爹瞧,他干爹大为赞许,“准备一抬小轿,从角门上把彤云接进后院,花轿你来坐,过礼也全由你顶替。”
他愣了好半天,“干爹呀,男人和男人也不能随便拜堂,拜了堂就是契兄弟1,您是我干爹,辈分不对……”话没说完脑袋上给凿了个爆栗,后来不敢多言了,怕多嘴挨揍。
好在流程走完了,后面就剩交杯酒了,他嬉笑着倒了两盏,靦脸递过去,“善始善终嘛,把酒也喝了吧!”
肖铎白了他一眼,“彤云都安顿好了?派人前后把守住,别叫她有机会捅娄子。”
曹春盎讪讪的,把两杯酒都闷了,抹抹嘴道:“干爹放心,儿子早就布置好了。您只管上外面招呼客人,后头有我呢!我去看着,保证出不了岔子。”
他嗯了声,到镜前整了整衣冠,出门应付酒席去了。
他一向不擅饮酒,喝几口就撂倒的名声早已远播,朝中同僚来参加婚宴,本来抱着讨好攀附的意思,绝不会像外间那样,劝酒灌酒无所不用其极。大家知趣,小来小往,点到即止。他穿梭在宾客间,洁白的手指捏着一盏芙蓉杯,游刃有余的模样,就是新晋的状元郎都不及他那派儒雅风采。
于尊也来贺喜,东西厂暗流汹涌,面上光彩,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太监娶亲,好大的排场!”他哼哼笑道,“瞧瞧这满朝文武,皇上难得一回早朝都有人告假,这位娶活寡奶奶,来得倒齐全。”
“可不!”一桌上全是他西厂的人,窃窃道:“早前的立皇帝,如今皇上移了宫,他可就成坐皇帝了。”
于尊嗤地一声道:“也得看他有这个命没有!上回的狐妖案他出力不少,打量咱家不知道。他东厂想一家独大,西厂也不是吃素的。世人都怕他,咱家可不怕!他不是不喝酒吗,老子非叫他喝不可!”
一帮酒囊饭袋,暗地里耍猴似的欢呼起来。眼看着他来了,众人都站了起来。于尊是副雌鸡嗓子,抖呵呵的声调,像根立在风口里的破竹杆。
“肖大人大喜啊!”他抱拳道,“前儿就听说了府上要办婚宴,今晚过府来讨杯喜酒喝。皇太后赐的婚,”他大拇指一竖,“了得!这种好事儿以往都是背着人干的,现在名正言顺了,您可真给咱们太监长脸!”
太监不离嘴,叫别人不自在,也不在乎是不是连带着自己一块儿损了。肖铎转过脸一笑,“于大人气色不错,看来最近皇差办得顺遂?”
于尊往上拱了拱手,“托皇上的福,赋税和征银都顺顺当当的,我还要具本请万岁爷放心,主子的意思就是奴才的本分,只要主子舒心,刀山油锅咱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肖铎笑着点头,“于大人这份忠心叫人敬佩,今儿人多,有不周全的地方还望海涵。在下酒量不济就不献丑了,以往公事来往一板一眼,不像现在是私下里交情,诸位尽兴畅饮,千万别客气才好。”
通常主家提前打了招呼,有眼色的人客套几句就对付过去了。于尊不是,他满脸堆笑拦住了他的去路,“今儿和往常不同,是您小登科的好日子。您瞧咱们来得也齐全,”他蒲扇似的大手豪迈一挥,“我底下当事儿的档头都到了,就是为了来给肖大人敬酒的。您要是推诿,那实在太不给面子了。”
面子岂是人人配讨的,只不过今天不宜发作,他耐下性儿来笑了笑,手里半盏残酒往前一探,“那在下就略尽心意,诸位见谅吧!”
他喝了,可是于尊并不肯就此罢休,吵吵嚷嚷道:“咱们桌上八个人,肖大人只喝半盏怎么成!来来来,满上!”碗碟间一只青花缠枝酒壶霍地夺过来,撩袖就要往他杯子里斟。
借酒盖住了脸,难办的事也变得好办了。于尊兴致高昂,以前肖铎没少给自己上眼药,这回也换自己来消遣消遣他。推推搡搡间肖铎握住了他的手腕,一个小白脸,能有多大的力气?他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可是一阵剧痛袭来,痛得他简直要失声。手里的酒壶悬在他酒盏上方,还没来得及倒酒,突然啪地一声四分五裂了。
他骇然抬头看他,他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眉头却蹙了起来,“于大人用力过猛了,喜宴上弄碎东西是大忌,莫非于大人对肖某有所不满么?若是为了朝堂上那些过节,朝堂上解决便罢了。今天是肖某的大喜之日,弄得这般光景,看起来不大体面啊!”
宾客们都看过来,于尊一时下不来台,他随行的档头疲于解围,牵五跘六怪上了窑口,要不是胎子不好,哪里那么容易碎!
肖铎逐个打量席面上的人,沉下脸道:“这是先帝御赐的贡瓷,东西不好,就要追究地方官员的罪责,可不是随口一句话就能敷衍的。”
眼看着难以收场,闫荪琅忙上来打圆场,笑道:“罢了罢了,督主大喜,碎碎平安么!于大人也别放在心上,总归是奉旨完婚,力求尽善尽美。这种事儿,外头喜宴尚且忌讳呢,更何况咱们这样人家!”一头说一头招呼小子来收拾,口头上周全几句也就完了。
于尊气性却很大,拱了拱手道:“今日多有得罪,原想大伙儿乐呵乐呵,没想到闹得这般田地。咱们戳在这儿也碍人眼,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登门赔罪。”言罢一拂袖,负气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算是东西厂督主明面上头一回针锋相对,不知往后会有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呢!肖铎倒没事人一样转过身来,笑着招呼大家继续吃喝,不必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督主打算怎么办?”人群安抚下来,闫荪琅瞧准了时候低声道,“于尊这是仗着捐银的事办得深得皇上的意,存心到咱们跟前显摆来了。”
他抚着筒戒哼笑一声:“他也不瞧瞧这差事是谁派给他的,我能叫他这么安逸的立功么?他西厂捐银,弄的虎狼模样,那些富户,哪家子在朝里没有点关系?等钱筹得差不多了,发动他们上顺天府告状去,瞧着吧,一告一个准。皇上要名声,总得推出个替死鬼来,于尊这会儿张狂,过两天就落到我手里了。”
闫荪琅想了想道:“那些富户告状,皇上要办于尊少不得追缴那批银子,到时候怎么料理?”
他调过视线看天幕,夷然道:“进了国库的银子再吐出来是不可能的,朝廷了不得打欠条。皇上的欠条,谁敢接?那些人都不傻,这是个人情儿,全当破财消灾,就算把钱堆到他们跟前,我料准了他们也不会收。”
闫荪琅笑起来,“原来督主都有成算了,这么的最好,属下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嗯了声,“你替我招呼客人,我去去就来。”说着抽身出了前院。
彤云安顿在音楼住过的那个院子里,院墙上每隔几步就有一扇镂空回纹窗,一路走来且行且看,中路两侧的灯亭前站着人,举了把铜柄勺正往碟子里添灯油。他进门去,她早早就看见他了,放下手里的东西上来蹲安,表情有点难堪,嘴唇动了动,不知说什么好,到底还是沉默。
“我记得音楼说过,你以前在别的主子那里当差,最讨厌的就是添灯油。”他冲油桶抬了抬下巴,“今儿怎么又重抄旧业了?”
她缩脖儿笑道:“眼下不当差,我闲着不知道干什么好。”
“是个闲不住的人。”他道,“你身边婢女是我信得过的,叫她们伺候着,自己小心身子。我也不瞒你,原先是打算处置你的,是你主子好话说尽求我饶了你,但愿她这个决定没作错。你才过门,不能一下子凭空消失,在京里逗留一个月,然后我叫人送你上庄子里待产,生完孩子再回来。毕竟是老佛爷赐婚,人说没就没了,万一问起来不好交代。你记着,你能活着全赖你主子,忠仆历来不会受亏待,可要是耍花枪,叫我知道了,你的下场比月白惨一万倍。”他站在灯火下,白净的脸孔看起来有些耍叛畚剩爸劣诤⒆樱阌惺裁聪敕挥校磕阋窍肴盟献婀樽冢镉械氖擎慑敢庾盎吃刑婺闳舷抡夂⒆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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