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纪·锁香楼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3-06-01完结,单元文,府斗)》06-01完结,单元文,府斗)-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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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国谣·倾囊
到了雀州;小歇两日之后卫衍带我们见了雀州灵探;方知这到底是遇到了一桩怎样的生意。
雀州以西二十余里的癸城;原是大燕国土,在六十余年前被靳顷侵占。据说在当时,靳顷是下了血本攻城的,可攻下之后却就这么任由着它荒了下来,再无人居住。其中有何缘由身在枫宁的我们并不知道;但根据祁川的传言,是冤魂不散所致。恰好〃癸〃〃鬼〃同音;六十几年下来;周遭居民索性称其为鬼城了。
可那究竟是一座不小的城池;好不容易占下来了不用纯属浪费;靳顷汗王下令广招天下异士驱鬼超度;若能成功,赏黄金千两。
我绞着衣袖凝神听到此处,翻了翻眼睛:〃黄金千两确实诱人,可是驱鬼超度的事……不属于我们的业务范围之内吧?〃
那灵探禀道:〃女公子别急,属下前些日子偶然途径癸城,用引忆香一试便有反应,大约不是什么冤魂不散,是记忆不退。〃
一座城的记忆。
我偏头看着昭泊:〃师兄啊,有这种事么?〃
昭泊思索片刻,笃定点头:〃有。余氏手札记载,世间万物皆有记忆,有记忆便可炼制忆香。曾经也有位楼主炼过一所院子的记忆。〃
但这次是一座城。
我半伏在桌上盘算着道:〃黄金千两,真够大方。也好,既然来都来了,见见那靳顷汗王再说。〃
靳顷汗王那喇初继此位,不过二十多岁,听闻有来自于大燕的驱鬼师能解鬼城之困,当即见了我们。他问及师出何处、有何凭证、用什么方法驱鬼,我们一问三不答,昭泊和卫衍静默而坐,我轻打了个哈欠:〃我大燕奇事多了去了,即便是说了大汗也未必知道。反正是先做事后付钱,大汗何必这么多顾虑呢?如若不成,大汗也不吃什么亏。〃
我的话太不恭敬,他隐有怒意,却未发作,一点头:〃也好。带他们去癸城。〃
癸城在被侵占前,一直属大燕与靳顷交界处,贸易往来密切,胡商也好汉商也好,都愿意来这里走一走,将货物卖给邻邦。红漆斑驳的城门在我们面前〃吱呀〃一声打开,有些许尘土扑下来,略感呛口。
〃如是做成了或是觉得做不成,再来这边的城门便可,守城士兵会放你们出来。〃带我们前来的靳顷人道,我点头:〃知道了。〃
走进城去,大门随之关上。我们停住脚步环顾眼前,一切都是静止的,安静得诡异。可那些废弃的小楼庭院、客栈酒肆,犹能显现当年风光。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心中一阵莫名的寒凉。
提炼一座城池的记忆比制一个人的忆香要难上许多,我们得先找个住处住下。卫衍四处寻了一圈,把我们带到了一座两层小楼前面,门匾经风吹日晒无人清理已很陈旧,匾上依稀可见鎏金印痕:玉楼。
〃怎么听着像个青楼?〃我皱眉。
卫衍理所当然状:〃就是青楼。〃
我一时想要换地方,却见昭泊已毫无顾忌地提步进去了,朗然扔给我一句:〃别这么多顾虑,是什么楼取决于有什么人。〃
好吧,一个没人的楼也确实不能再称为青楼了……
挑了三间门窗尚算完整的房间,足足收拾了一下午才勉强可住。我深刻地意识到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刻,这桩生意得速战速决。
炼忆香必备的第一道工序:看记忆。
癸城建得方方正正,甚合我意。我们在城门四角及四门处各点引忆香一支,最后一支设在了大约城中心的位置。香气逐渐弥漫开,变得愈加浓郁,很快笼罩了整个癸城。周围的影响也逐渐清晰,当年的癸城,如此热闹。
熙熙攘攘的人群由透明变得真实,直到最后与我们看上去一般无异。但他们看不到我们,因为我们没有走进这段记忆。一个女子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出现,是个桃李年华的女子,一身黄绿相搭的交领襦裙清秀淡雅。我们知道忆香最先引出来的人必是在这段记忆中最关键的人,心下却疑惑怎么让此城荒废多年的人竟是个年轻女子?
我们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路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直到一座楼前停了步。
玉楼。
昭泊一笑:“看见没,这时候才是正经的青楼。”
正值白天,玉楼里没有什么客人。她走进去,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一间房间的门,里面另有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见她进来当即站起了身,急切问她:“是真的?”
她极轻缓地一点头,似乎承载着无限的重压一般声音发颤:“是真的,熙亲王的兵马已不远了。”
屋里安静到死寂。
她重重地瘫坐下来,面如死灰。良久,才幽幽道:“你们走吧,去煜都锦都,梧洵映阳,不要留在这儿。”
“那你呢?”
她微微抬了一抬眼皮,笑意迷蒙:“我父亲是个军人,他至死也不曾逃过,我也一样。”
“阿霖你何必……我们只是……”同伴的话说到一半就噎住。
“只是风尘女子。”她了然的接口,一声长叹仿若蕴了多年的愁绪,“可商女,也知亡国恨。”
原来她是玉楼的花魁,也是玉楼的掌柜。那天她突然遣散了玉楼的所有人,又只身去当铺当了所有珠钗首饰,独自在房间里静坐着,一动不动,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然后,她突然站起身,拿起那只装满了银票的木盒推门离开,只扔给我们一个近乎决绝的背影。我迷茫地望向昭泊:“怎么回事?”
昭泊想一想,答说:“这大概是靳顷大举进军之前。”
我们快步追上她,看到她捧着那只盒子,走在街上,形单影只。她在一座大宅前停下,这宅子的大门是朝着大街开的,可见里面住的并非寻常人家。按大燕例律,各家大门只可朝坊内开,三品以上高官方可在坊墙上建门。
她想上前叩门,被门口值守的士兵拦住,冷然问她:“什么人!”
她神色平静:“玉楼花魁霖谣,求见熙亲王殿下。”
结果当然是不让她进,亲王哪是谁想见都可以的?何况她还是个青楼女子。
她没有和守卫多加争执,只是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那请转交殿下,这是玉楼的全部家当,若能用作军饷,也算是我为大燕出一份力。”
守卫犹疑不定地打量她半晌,继而道:“稍等。”便转身跑进宅中。
她没有等,提步离去。
她又回到玉楼,仍是静静坐着,眼中恨意凛然。我不知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以致生出这样的恨意,久居枫宁远离靳顷侵扰亦不能理解她如此的倾囊相助,心中却仍是生了敬意。
有人叩门,沉思中的她微微一愣,道了声:“进来。”
一男子推门而入,二十余岁的年纪,一袭暗金色广袖直裾,气宇轩昂。
“请问公子是……”她打量着他疑惑一瞬,看到他手中的木盒方有了答案,“熙亲王?”
那人一点头,顺手关上门,将那只盒子放在案上,郑重向她一揖:“霖谣姑娘,你的心意弗桦心领了。这些钱姑娘拿回去,找个地方安身。”
他转身要走,她站起身,在他身后轻声却带着质问道:“殿下,朝廷援兵一时半刻到不了祁川,你我都清楚。”
他顿住脚,没有否定她的说法,只是问:“你怎知?”
“玉楼这个地方,莫说在癸城,便是在祁川也是有名的。我想知道什么,不难。”她走进他两步,幽幽道,“殿下,靳顷倾全力进犯,没有朝廷援兵,祁川便难守住,是不是?”
他滞了良久,一声胸有成竹的轻笑:“区区靳顷妄想侵占祁川……呵,我自有办法守住,不劳姑娘操心了。”
“殿下是觉得我不配。”她声音未显波澜,他却一震,哑笑道:“并无此意。”
“那殿下就把这钱收下。”她半分不做退让,俯身拿起那盒子递给熙亲王,熙亲王犹豫一瞬,终是伸手接住,无声颌首,又问她:“那姑娘怎么办?”
她忽然笑靥明艳:“自是在癸城看着殿下大捷了。”
熙亲王看她如此坚决,知道她大概是什么也没给自己留,全捐给军队了。略一思虑,将她带了回去。
华灯初上,宅中一缕琴声幽幽,绵绵不绝,霖谣歌喉婉转却透着一股分明的愤然。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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