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听了也很高兴,我们又说了些沙漠里的趣事,便往回走着。秋水问:“你跟他们都这么熟,都像是一家人了。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么?”
我道:“也没有啊,北疆我大概来得还不如你多,只是每次来都是住在阿扎伊家里,他们待我极好,当我是自己家人。”
秋水道:“哦,我也想起来了,你还听不懂北疆话呢。”又问,“那你这回打算几时回中原?”
我道:“等咱们从大漠里回来吧。我是要去找件东西。”
秋水奇道:“真是你和阿扎伊前几天说过的那种能吃的花儿么?味道真的这么好,让你念念不忘到冒险再去找一次?”
☆、第 36 章
我不由深恨阿扎伊那个吃货把好好一件风雅的事情说成了如此低俗,愤愤道:“你别听阿扎伊那个蠢材的蠢话!那花儿非但罕见,也真是好看得不得了,出尘脱俗,不仅我惦记,我有个朋友也很喜欢,可惜她也只见过一次,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我是想去找了来送给她。”
秋水盯着我看了几眼,促狭笑道:“哦……这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嘛。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我听出她话外之意,不禁道:“你说得对,她的确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想起往事,心中浮起一丝淡淡的惆怅,不知立春现在在做什么,不知她会不会偶尔想起曾经有过我这么个朋友。是了,她自然是跟乌翟在一块儿,哪里会有余暇记得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呢。至多看到乌翟的儿子时顺便想到,哦,这猫是小九带回的呢。唔,最多就是这样一句话而已。
不知怎么的,我竟不由自主问秋水道:“你有没有不只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大家虽然都很好,但总归有个比较。嗯,比如你跟我很好,你又跟另一个人更要好些,只因为你们认识得更早——所以我跟你就永远比不上你跟她的关系,我在你心里也永远不如她重要;这虽然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我想起来时,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秋水听得恍然大悟道:“哦!你说这种事啊……当然有啦。”
我大喜,道:“哦?你也有这种事?快说来听听。”
秋水道:“喏,最开始在珞瑜山,只有心心、宓娘和我,我们三个自然是顶好的。那后来春姑娘找来了,大家打了一架,反而成了好朋友;啊,不对!我险些儿忘了师傅!对了对了,还有我师傅,宓娘跟她也挺好的。哦,还有她……唔,她也该算上一个。”
她噼里啪啦突然冒出来这一大堆人,把我绕得云里雾里,只能打断她,叫她慢慢讲给我听;当然,最重要是把那个春姑娘要多讲清楚。噫,真没想到秋水的故事里也有个春姑娘。
于是秋水扳着指头说给我听,先是她的师傅慕容雪,然后是她的师姐田心,和她们三个的好朋友宓娘,再来是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春姑娘,还有个她语焉不详的神秘人物。
秋水说的春姑娘叫夏迎春,我问为什么不叫夏迎秋呢?夏天过去,不是接着就要迎接秋天了吗?秋水哈哈大笑,答应下次见到春姑娘一定替我问清楚。
但秋水说,她们几个认识时间都有先后不同,大家在一块儿挺好,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没有人会去想谁跟谁更好,“如果你喜欢谁多一点,你就跟她多亲近一些啊。你跟她在一起得多一点,别人自然就跟她在一起得少一点。处得多了,你们自然就比别人更亲密一些。这不就是日久生情嘛。”
本来我还觉得她的话挺有道理,但听到“日久生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如果这要用到“日久生情”,那我岂不是跟乌翟在争风吃醋?荒谬!朱砂那样才叫吃醋,我也挺喜欢乌翟,永远也不会想杀了她。算了,越说越乱,太不是我萧九的风格了,我们还是去喝酒吧!
后来几日,因为我跟阿扎伊和阿布都说清楚了秋水的苦心和阿姐的状况,他们都跟我一样放下心来,再不用瞎操心,也不急着偷看偷听,全部都交给秋水就好。
于是每日就多了许多空闲来喝酒、欺负阿扎伊、跟阿布斗嘴、游手好闲、吃吃喝喝。
果然这才是我应该过的日子!等阿姐重新看得清楚东西了的时候,我居然长胖了不少,腰身放过两回,腮帮子上的肉甩起来很有点像拨浪鼓,所以换了阿布成天动不动就跑来揪我脸上两团肉。
其实手术之后第七日阿姐就拆了棉布条,但那时看东西还不清楚,都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而且不能用眼太多,否则就会红肿发痛流泪。我们自然不敢让她眼睛劳累,更加要她整日睡觉休息,到后来简直是强迫她每日躺着不许动弹,连阿姐那样温柔的人都忍不住发起脾气来,说再睡下去就睡得生褥疮了。我们才允许她起来走动一二。
阿布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连阿姐去上茅房他都紧跟在后头不肯放松,阿姐忍无可忍,直接让阿扎伊把他丢到羊圈去。但阿布转眼又跑回来,沾着满身羊尿,骚气熏天,不屈不挠杵在茅房门口等阿姐出来,还大声道:“阿姐,你若眼睛不适,就大声喊我,我就在门口。”真是连我都看不下去,亲自出马把他抓回来换了身干净衣服。
不过阿布这样上心仔细,让我们都很放心把阿姐留给他照顾。所以等又过了七八日,阿姐完全能看清东西、而且跟我们一样玩上一天也不会眼睛肿痛流泪了,我们就收拾行装,浩浩荡荡准备杀向大漠。
在最干燥的五月和六月,冬天所下的雨水早已荡然无存,此时厚实的仙人球和体型更高大的仙人掌,枝顶都长出了锦簇的花团,雪白的花朵中满是花蜜。这些花养育了沙漠中的鸟类、昆虫,尤其还有蝙蝠,它们则以传粉作为回报。接着花朵发育成多肉的果实,为更多种类的动物提供餐点和水分,直到夏天的雷雨季开始为止。
这些当然都是阿扎伊告诉我们的。自从上回我托人捎信请他帮我找仙人球,阿扎伊就在这上头很下了一番功夫,时间尚在其次,真是费了心思。所以这回轻车熟路,径直带着我们往仙人球长得最多最密的沙地上去。
我是头一回看到仙人球的模样,可真是不好看!若不是亲眼见着,谁能相信这小刺猬一样的丑陋怪物还能开出那样好看的花儿来。
仙人球都是一丛一丛生长在一起的,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中看起来颇为壮观,离得不远还有更高大的仙人掌呢。阿扎伊说那些小小的一颗颗的仙人球,是由大的仙人球下的崽儿,上回他挖的那几个小球儿,就是偷走了仙人球家最小的一代。真有意思。
阿扎伊这个吃货,摘了一朵花儿,叫秋水吃那花芯里满满的花蜜,我在旁边都闻着清香怡人,但我不肯再下来。原来它开这花、生这蜜,都是为了吸引别的动物来为它传粉,好传宗接代。我岂能坏了它的大事!断人子嗣是最伤阴鸷的缺德事。我不仅不肯,还叮嘱阿扎伊日后不能再做。
我要做的,是帮它开枝散叶,将它的生命带到更远的地方,让它的足迹踏出这片枯燥艰辛的家园,去到更易生长的土地上扎根发芽、生长开花,让更多的人见识到它的神奇、惊叹它的美丽。
阿扎伊在一旁早有准备,从行囊中拿出了一只极大极厚实的皮囊铺在地上,口子攀得老大,便跪下去用把小铲子翻开表面那层干燥粗大的沙粒,一直挖到三尺余深的地下,果然那里的沙土大不相同,细腻湿润,他挖了几铲填到皮囊里,又从旁边取最小的仙人球,小心翼翼翻开底下的沙土,连根一起取出一球来,放在皮囊中的沙土里,迅速挖了两铲沙土将根覆上。如是又挖了两颗小球出来,问我道:“够不够?”
我道:“够啦。”阿扎伊先前已经教过我种这仙人球的方法,原来我之前浇水太多,把它的根都烂掉了。这仙人球在沙漠里长大,喜阳光,耐旱,极易活,跟中原那些花花草草相比,简直敢称“死不了”,就是不能浇多水。哎,没想到我一番殷勤,却断送了它们的性命。真是世事莫测,太玄妙了。我便俯身将皮囊提起,让阿扎伊系好封口的带子,这便了了我一桩心事。
我们便陪着秋水在附近又转了一天,秋水初时极有兴致,凌晨爬起来等着看日出,傍晚倚着沙丘看日落,颇有文风艺范,看得我肃然起敬,还等着她吟诗赋对,做出一篇大好文章来。谁料不过到了第三日一早,她就催着我们返程。
我奇道:“咦,你这就不看了?沙漠可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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