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1331》第18章


这句话提醒了昭君,欣然乐从,“你说得好!”她说:“事不宜迟,我此刻就去见太后。”
巧得很,刚到慈宁宫,还未入殿。正好皇帝也奉召而来,站住脚问她因何在此?“
“昭君来给太后请安。”
“好!那就进去吧!”
“昭君尚未启奏太后,似乎不得擅入。”
“不要紧!有我。”
皇帝与昭君同行,格外显得触目。进殿一看,太后神色凛然。皇后与冯婕妤亦都在,低着头默不作声。
“娘!”皇帝说道:“昭君来给娘请安。”等昭君行完了礼,太后问道:“听说皇帝要撤消你的封号,不认你作妹妹了,你知道这件事?”
“臣女方才听到宫娥说起。”
“我当你早就知道的呢!”太后转脸问皇帝:“这样说,是你的意见?”
“是!”皇帝陪笑答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话就很难回答了,因为猝不及防,没有想到太后会出面干预。同时看到冯婕妤忧愁的脸色,心知关于撤封之事,已传入深宫,在老太后面前是无法支吾其词的。
于是,他一面想,一面答说:“儿子的意思。我中国的第一流人物,流落到塞外,未免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太后喊道:“长公主!”
昭君不敢答应。而皇帝知道,自己别无姊妹在太后面前,这一“长公主”自然是昭君。便扯一扯她的衣袖说:“太后在喊你!”
昭君一惊,急忙敛袖躬身,恭恭敬敬地答应:“母后!”
“皇帝说你远嫁塞外,可惜了。你自己呢?是不是也觉得可惜?”
“母后!臣女愿明心迹。”昭君定神,极力放出从容的神态:“塞外为昭君儿时生长之地,黄尘漠漠,十分凄凉。但既负有和亲的使命,则为报国恩。何敢惮此一行?并无可惜之可言。”
“你听见了没有?”太后问皇帝。
皇帝大为懊丧,但实在没有想到昭君会持此态度,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听见了!”
“听见了,你怎么办呢?”
“容儿子再与大臣商议。”
“何用再商议?”太后停了一下,又叫昭君:“长公主。”
“臣女在。”
“大鸿胪冯野王说:不宜失信番邦,这话,你以为如何?”
昭君想了想答道:“自然是正论。”
“我想”,太后特为替皇帝圆面子,所以不用诘责,而用暗示的语气说:“冯野王一向忠心耿耿,皇帝亦一定以为他这话是正论。”
皇帝很机警地答说:“是、是!”
“好罢!那么,皇帝,你是饶了冯野王了?”
“是!”皇帝硬着头皮回答。
“还有,昭君的封号,不能撤消;和番的大计,不可以变更!”
皇帝默然,好久都答不出话。一时整座殿廷,仿佛霜风凄紧,无不察觉到逼人而来的凛冽之感。尤其是昭君,更为紧张,一眼不眨地只望着皇帝。
“说啊!”
皇帝仍然不答,而皇后觉得自己有责任化解僵冻的局面,便即轻声说道:“请皇太后宽皇上的限,等考虑过了,再来回奏。”
“是!”皇帝赶紧附和,“儿子亦是这个意思。既称大计,草率不得,让儿子召集大臣,细细商量了再说。”
太后对皇帝可以不假词色,对皇后却不能不支持统摄六宫的地位,特别卖个面子,点点头说:“好吧!你明天就来给我回话,别又推三阻四的。”
“儿子不敢!”
“我可再告诉你一句话:封宁胡长公主,是用我的名义颁旨。你如果觉得为难,我可以替你料理。”
由这句话中,足以看出太后对宁胡长公主的封号,不准撤消这件事,态度非常坚决。因此,皇帝大感为难,慈命难违,昭君难舍,不知如何才是两全之计。
回到御书房中,长吁短叹。什么都鼓不起兴致来做。周祥当然知道他的心事,便建议召石显来问计。
“好吧!”皇帝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找他来!”
如果石显不是与呼韩邪有格外密切的关系,以及呼韩邪对昭君那么倾倒,而且可能手中握有昭君的图像,他当然有法子,可为皇帝解忧。此刻,他却不能不站在太后这一边,帮着相劝。
“后宫佳丽甚多;就算别无足以当意者,皇上富有四海,岂无更胜于长公主的绝色?请皇上以慈命为重!”
“我找你来,不是要听你这两句话!”皇帝怫然不悦,“我亦并不是为了昭君的颜色!”
一听话风不妙,石显赶紧惶恐地顿首:“臣死罪!”他说,“事缓则圆,请皇上先不必为此忧烦,容臣徐徐图之。”
“老太后等着回话,缓不济急。唉!”皇帝狠狠地说:“都是毛贼该死!赶快抓来,非办他的死罪,不足以解我之恨。”
“是!”石显下定决心:“臣必当尽力,三日之内逮捕毛延寿归案。”
石显辞殿而去,皇帝的难题,依然存在,闷闷不乐地什么事都打不起兴致来了。
周祥却想到一计。这一计正也就是石显想到而未敢献议的,因为呼韩邪曾经提出警告过:假中不可再假。而周祥却无此顾虑。细细想周全了,方始开口。
“皇上别恼,臣有一个法子定可为皇上解忧!”
“什么法子?何不快说!”
“臣在想,宁胡长公主的面貌,那呼韩邪又不曾见过,何不另找一位美人,冒充长公主?”
皇帝心想:言之有理啊!为何不能冒充呢?不过,事情太容易了,反而不能信以为真。
“行吗?”
“为何不行?”
“譬如说,拆穿了怎么办?”
“怎得拆穿?拆不穿的!”周祥说道:“请皇上尽管出理由反驳,臣来解答。”
皇帝想了一下说:“第一是容貌,要挑跟昭君相像的呢,还是只要美就好?”
“能美就好!”周祥毫不考虑地答说:“横竖呼韩邪不知道长公主是什么样子。”
“其次,”皇帝问道:“呼韩邪手下总有了解中国的人,所以口音也要紧。”
“是!应该挑荆襄一带的人,秭归更好。”
皇帝点点头,接下去问:“第三,等嫁了过去,夫妻之间少不得说说闲话,问起昭君的家世,乡土人情,不要露了破绽,才好。”
“那也容易。若是挑中荆襄女子,对那里的风土人情,自然知道。至于家世,请长公主跟她细谈一谈就是了。”
这话倒也不错!皇帝很细心地搜索可能会发生的疑问,最后想到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周祥,我问你一件事,如果我这时派你到塞外,你心里会怎么想?”
周祥愣住了,在回答以前,先要明了皇帝的意思,但怎么想也不明白,唯有这样回答:“皇上派臣到哪里去,臣都要去的。”
“不是问你肯不肯去,不肯去就是抗旨,那还行吗?我是问你,去是去了,心里怎么想?”
皇帝又很郑重地加了一句:“你要跟我说真话。你不必怕!我不是真的要派你去。”
这一说,周祥恍然大悟。他很聪明,不作正面答复,直接就皇帝所问这一句话的本意上去回奏:“皇上的意思是怕冒充的那个人,心里不愿意,说不定就会在呼韩邪面前,将真相和盘托出?”
“是啊,你说能不防吗?”
“是,是,非防不可。”周祥喜滋滋地说:“臣早就想好了人了!皇上所示的几层顾虑,恰好都不足为忧。真正洪福齐天,恭喜恭贺!”
“噢!”皇上只看他的神态,听他的语言,便觉愁颜一宽,急急问道:“你想到的是谁?”
“宁胡长公主的三位结义姊妹,挑一位去,有何不可?”
是啊!皇帝在心里说。那三个人相貌虽远逊昭君,但也算美人,可以过得去。至于荆襄的风土人情,自然熟悉。昭君的家世,本就约略知晓,一定可以设法冒充得过去。所成疑问的是,这三个人之中,可有心甘情愿代昭君远嫁的?
提到这一点,周祥认为以异姓姊妹的情义,必有心甘情愿的人。就算没有,迫以皇帝,亦不能不从。同时厚赐家属,切实告诫,这样恩威并用,那“假昭君”顾念父母兄弟的安全,敢不谨慎小心?决不会有自暴真正身份,惹得呼韩邪对中朝有不满的事情出现。
“说得有理!”皇帝大为高兴,立即降旨,“召史衡之!等我当面交代。”
“这— ”周祥迟疑了。
他的迟疑是做作,为的早想取史衡之而代之,所以这件功劳决不能让与史衡之。这迟疑是腾出功夫,思量如何中伤史衡之。
“怎么”皇帝问道:“叫史衡之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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