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如风   》第37章


一击,活活把这位真正的“太子爷”打死于马下。
迷信真是害死人,卜答失里皇后本来想立元顺帝冲去元帝帝座上的晦丧之气,待这个“侄子”暴崩后,再让自己亲儿子继位。结果,元顺帝不仅没暴崩,还成为在位三十六年的元代为帝时间最长的皇帝,而卜答失里皇后母子倒是没活上几年,先“暴崩”了。当然,这一切皆要诏告天下:
“昔武宗升遐,太后惑于俭慝,俾皇考(元明宗)出封云南。英宗遇害(后),我皇考以武宗之嫡逃居沙漠,亲王大臣同心翊戴,于是以地近,先迎文宗暂总机务。继知天理人伦所在,假让位之名,以宝玺来上。皇考(元明宗)推诚不疑,即立(元文宗)为皇太子。文宗当躬迓之际,乃与其臣月鱼不花、也里牙、明里董阿等谋为不轨(其实最主要的是燕帖木儿),使我皇考饮恨上宾(指弑元明宗),(元文宗)归而再御宸极。又私图传子,乃构邪言,嫁祸于八不沙皇后,谓朕非明宗之子,遂俾出居遐陬,内怀愧嫌,则杀也里牙以杜口。上天不佑,遂降殒罚(指元文宗病死)。叔婶卜答失里怙其势焰,不立明考之冢嗣(指顺帝自己),而立幼稚之弟懿琳质班,奄复不年(指元宁宗早死),诸王大臣以贤以长,扶朕践祚。赖天之灵,权奸屏黜。永惟鞠育罔极之恩,忍忘不共戴天之义。其命太常撤去图帖睦尔(元文宗)在庙之主,卜答失里削去太皇太后之号,徙东安州安置,燕帖古思放诸高丽。当时贼臣月鲁不花、也里牙已死,其以明里董匦等明正典刑。”
反攻倒算,秋后算账,是几千年来中国的政治常态。成王败寇,似乎哪个不把事情做绝,后来人就会把你全族老小整绝。
解决了活人,顺帝与群臣又算死账,把叔叔元文宗的牌位从太庙中撤出,抛之荒野。本来还想刨陵掘尸,但扶辇谷路途远又费事,不果行。
为善不终——权臣脱脱的贬死
伯颜落台,元顺帝大喜过望,终于赶跑了这位让他日夜芒刺在背的活曹操。
其实,元顺帝早期,是个很聪颖的亲王。他不仅冰雪聪明,也能虚心纳谏。入宫初受佛戒时,元顺帝看见佛前有血乎乎的东西作供品,便问左右那是什么东西,宦者回答说是羊心。顺帝好奇,又问:“听说供佛有时用人的心肝,是真的吗?”左右不敢答,回禀说这事要问帝师。于是,元帝请来大喇嘛,问供佛是否曾经用过人的心肝。大喇嘛回答:“确实有。只要有人生歹心害人,事发后,当剖其腹取心肝作佛供。”顺帝沉思,忽然发问:“这只羊也曾害人吗,干嘛把它的心掏出来作佛供?”帝师哑口无言。当然,青少年时期的元顺帝,已经显现出超常的艺术“天赋”和工艺“才能”。观前朝及古代名画,元顺帝非常喜欢宋徽宗的书画作品。为此,身为侍讲的翰林学士库库谏道:“宋徽宗万事皆能,惟一事不能。”“何事?”元顺帝问。“独不能为帝王。其身辱国破,皆由不谙为君之道所致。为帝王者,为君之道最贵,其它乃小技也。”当时的元顺帝虚心听受,“察其真诚,虚已听受”,并赐库库衣钱以赏其进忠之言。此外,从顺帝改元统年号为至元(后又改为至正)的举动来看,他很想效法元世祖忽必烈有一番作为。可惜的是,谏臣库库在伯颜被贬后不久即病死,时年才五十一,没能抓住元顺帝亲政的机会帮助这位皇帝施展抱负,有所匡正。
伯颜败后,顺帝马上任命脱脱之父马札儿台为中书右丞相,以脱脱为知枢密院事,并统领各部禁卫军。
马札儿台和他亲哥伯颜一样,是个财迷。堂堂宰相,竟然派手下在通州开酒馆赚钱,又让人贩长芦淮盐赢利。脱脱见亲爹如此,心中很是忧虑,于是密召马札儿台平素言听计从的一个高参名叫佛喜的,说:“我父对您言听计从,不如劝说他老人家,解职闲居,享享清福。否则,别人会议论他逐兄而占其相位,传出去太不好听。”
这老头儿倒是听劝,称疾辞相,“诏以太师就第”。于是,元廷任命脱脱为中书右丞相、录军国重事。由此,脱脱放开手脚大干,尽变伯颜旧政,使时政焕然一新。
脱脱“更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当然是政治平反。平反剡王冤案,召还宣让王、威顺王二王,复其王爵。
第二,恢复科举取士制度,复行太庙四时祭礼。科举的恢复与脱脱教师吴直方大有关联,这位老儒很有心计,他对脱脱说:“科举之行,不一定非要增加国家官俸的支出。有此制度,家家读书,人人思举,人读书则不敢做坏事,以君臣孝道为纲,如此,于治道大有裨益。”所以,科举之兴,既笼络了汉族士人,又冲淡了民族隔阂,还能消解民间造反之心,可谓一举三得。
第三,译唐朝《贞观政要》等书颁行天下,并修辽、金、宋国史。后世总以为这三史是脱脱主持,其实不然。圣正四年,汉族官员欧阳元、揭傒斯等人基本把三朝历史修撰完毕,上呈脱脱。脱脱不纳,摇头说:“此秀才事,我不知。”众人不知就里。其中有聪明人,提醒道:“丞相喜名,现在史成,每卷都列明修撰人名,独不见脱脱丞相之名,他心里肯定不高兴。前代史书,虽是多名史官同修,但总裁之名独归一人,如欧阳修的《唐书》,司马光的《资治通鉴》,等等。三史之成,实赖丞相脱脱大力扶助,如果我们把丞相列为总裁官,最终依赖他进呈御览,以此为一代盛典,岂不美哉!”
如此一办,脱脱大喜。其实,辽、金、宋三史之成,体例确实出自脱脱独断。修史之前,诸儒议论纷纷,有的想以宋朝为正统,以辽、金为附史;有的认为当以宋朝为南朝,以辽、金为北朝。结果,脱脱拍板:“三国各与正统,各系其年号”,所以才有现在的《辽史》、《金史》、《宋史》。但“君子终以为非也”。满清虽也出身“夷狄”,又与女真为一系,乾隆帝时仍下诏以宋为正统。
无论如何,三史告成,并举行了授受仪式。“仪部鼓吹导从,前后辉光,自史馆进至宣文阁,(顺)帝具礼服接之,观者以为近代无之。”
第四,开宣文阁,选儒臣入讲经筵。伯颜掌权时,把元文宗时代的奎章阁制度破坏殆尽。脱脱入相后,改奎章阁为宣文阁,大集儒士,尊儒崇孔,重修文治。
由于上述种种措施的出台,元顺帝、脱脱君臣协睦,元朝政治一度显得非常清明。这一段时间,自至元六月到至元四年五月,大概有四年之久,即脱脱首度出相阶段。
而后,五年时间内,元廷进入阿鲁图、别儿怯不花、朵儿只当权时期。阿鲁图人品不错,但很快被别儿怯不花挤兑走。这位别儿怯不花任相后,由于很早前他与脱脱之父马札儿台有旧怨,便向顺帝重提伯颜兄弟擅权的旧事,使得顺帝发怒,一纸诏书把老头子贬往甘肃安置。脱脱为人孝顺,力请俱行,“在道则阅骑乘庐帐,食则视其品之精粗”。呵护备至。毕竟甘肃不比大都,又远道辛苦,没过多久马札儿台就病死,后被追封为德王。由此事也可见出,脱脱前期并无权臣姿态,虽有清除伯颜的大功,他该放权时放权,其父遭贬也无怨言和不当举动,君臣之义,未尝亏欠。
继别儿怯不花之后,朵儿只为相,他提拔汉人贺惟一为左丞相。这位贺惟一被元顺帝赐以蒙古名字,即“蒙古太平”,以“蒙古”为姓,可见顺帝当时对他的尊宠。
脱脱二次当权,是至元九年夏到至元十四年底的这一段时间。这几年中,黄河天灾导致“贾鲁治河”,财政危机引致“变更钞法”,天灾人祸,终于使元朝走上不归之路。
脱脱第一次辞相,除身体原因外,也有迷信的原因,“术者言年月不利”,所以,他连上十七道辞职书,方得顺帝允准,下诏封其为郑王,并赐金银巨万。而后,别儿怯不花为相,日进谗言,元顺帝把脱脱之父马札儿台外贬,其实也是忆念伯颜跋扈的“旧恶”,恨和尚憎及袈裟,自然慢慢疏远了脱脱。
但是,脱脱辞相后的几年中,元朝国内叛乱四起,灾害不断,元顺帝等人不得不想起脱脱的“好处”。此外,脱脱自己去甘肃侍候老父,其子加剌张却留在宫中给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作伴(顺帝正宫皇后生有一子名“真金”,两岁就病死。迷信的元帝室,竟然取与忽必烈太子相同的名字,可见其寿不永)。这两个孩子同岁,自幼长在一起,脱脱之妻又哺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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