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的历史》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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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梦(5)

虽然如此,宦官到中年,朝廷允许其领养假子,但并不是每一个宦官都有能力领养的,他必须具备相当职位和经济能力作为条件。换言之,一个宦官要想成为养父或义父并非易事。因为在人们的世俗传统,入宫为宦本非光彩之事,而做其养子更是有辱祖宗,若没有高官高爵或丰厚的钱财相吸引,是不会有人甘愿为之的。同时从另一角度看,大宦官们都很看重养子,养子不但可以继承其财产和爵位,更重要的是养子可以为其尽孝,在其死后应披麻戴孝、服丧守灵,并在年节之时为其祭祀,如此一来方能在其死后不至成为没有依托的孤魂野鬼。所以,宦官们对养子的选择一般来讲还是十分慎重的。
明清宦官与传教士
宦官们遭受宫刑之后,心理和生理上严重失衡,因而在心理和感情上需要寻找寄托,所以他们大多数人信佛,相信因果报应,认为自己阉割为宦不过是削发出家。这样,以求得他们心理的平衡。
唐肃宗时期以丑陋凶狠著称的权阉李辅国经常身挂念珠,不食荤腥。明代正派刚直的宦官兴安临终前要求将自己的骸骨磨成粉,埋入佛寺。权阉王振也笃信佛教,明英宗朱祁镇曾在智化寺为王振建“族忠祠”,并供奉王振的雕像。
清代顺治帝的心腹宦官吴良辅尤其喜好佛事,进而影响了年轻的皇帝,他常引见佛学高僧与皇帝往来。吴良辅在病重时,还举行了别具一格的剃度仪式。宦官们信佛并不是悟性顿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在知识上相对肤浅,天资上也无过人之处,他们信佛只是在苦闷中寻找一种心灵的寄托,以求得一丝可怜的宽慰。
宦官信奉道教的也很多。同治十年,慈禧太后身边的二总管刘多生拜北京白云观观主张宗洛为师,并取法名刘诚印,道号素云道人。他后来还继任白云观第二十代观主,并在龙门派的基础上创出了龙门分支霍山派,成为一代道教宗师。刘多生为了扩大道教的声势,曾先后捐募白银两万一千多两,在白云观传戒三次,受戒者达一千一百多人,宫里有许多宦官都受了戒。刘多生还自捐白银三千六百多两,购昌平县良田十五顷,作为白云观的香火之资。据统计,在北京城郊共有明、清时代的宦官寺庙二十六处,仅刘多生一派建造的就有二十处之多,其中尤以地安门鼓楼后娘娘庙胡同的鸿恩观、北海东夹道的素云观和蓝靛厂立马关帝庙规模最大,香火也最盛。
除了信奉佛、道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宦官———主要是上层宦官在与西方人———主要是传教士的交往中信奉了西教。
16世纪后,西方殖民势力兴起,开始对全球进行扩张,建立殖民地,美洲大陆、非洲沿岸地区、亚洲的印度成为世界上最早的殖民地。伴随着着西方殖民者的足迹,西方传教士也接踵而至。至迟在明万历年间,在晚明宫廷中就出现了西方传教士的踪迹。他们在传播西方文明的同时,也与中国各个社会阶层进行了交往,这当中就包括有晚明社会极有影响力的宦官群体。
利玛窦是最早进入中国内陆的耶稣传教士之一,万历十一年(1583年)他在广东肇庆开辟了第一个传教点,以后又去韶州、南昌等地传教。在利玛窦交接的朋友中有南京礼部尚书王忠铭,1598年6月两人准备一起乘船去南京。在商议进北京之后如何活动时,王忠铭暗示利玛窦,将一座西洋钟送给皇帝之前,亦须将另一座同样的钟送给宫中的一个管事宦官。王忠铭的建议启发了精明的利玛窦,使其明白了要把天主的福音带到中国皇帝的身边,就必须先打通宦官这一至关重要的关节。因而利玛窦到南京以后,就非常注意结交上层社会的宦官。
《利玛窦中国札记》第六章记载利玛窦在南京时,所结识的一位权阉:一个几乎拥有无限权力的人,他就是皇宫的太监总管。他管理着京城内的几千名太监。他还管理着京城各城门的税收……这个人还兼有各种职务,他总是大肆耀武扬威,显示自己的权力。他上了年纪,有点老朽,像一切宫廷太监一样,他也有些谄上欺下,在接待利玛窦神甫时就表现了这种性格。他的几个手下人吩咐利玛窦要用一定的头衔称呼他,诸如殿下之类……这位太监头子耳朵不中听,有名助手在他耳边说话,想来是重述神甫的谈话内容。在最初进见时,利玛窦就按照习俗主动地祝愿主人千岁。老人听到这种祝愿,十分高兴,会见结束时就拿出一件厚礼送给利玛窦神甫。神甫没有接受,也没有答应把主人所要的玻璃三棱镜送给主人。据说,利玛窦所结交的这位“拥有无限权力”的“太监总管”就是大宦官冯保。
翻阅有关史料佐证,发现此说并不足信。冯保是万历初年司礼监掌印太监,与一代名相张居正同时把持朝政。他内侍皇太后,外倚张居正,挟制幼帝,皇帝“有所赏罚,非出保口,无敢行者”(《明史·冯保传》)。但至万历十年(1582年),张居正病死,皇太后时已久归政,冯保就失去了依凭的靠山,1586年神宗便对冯保执役重刑———杖责八十,并将其谪贬南京闲住,并尽籍其家。被贬在南京的冯保此时绝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权力和声势。同时,利玛窦一生仅到过南京三次,从他活动的时间,可以推断与这位老宦官相识大约是在1599年至1600年,这距冯保被贬已有十三年时间,以冯保在其家被籍的窘迫境况下恐怕很难与利玛窦见面。但不管怎样,明代宦官与耶稣传教士于此时已经开始有联系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寻常人梦(6)

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9月,利玛窦初抵京师,“客忠铭家,宫内宦官首领来访,颇羡赏其贡物,然见彼无炼金术,不为上达。时有流言,谓此种外国人得为日本人间谍,彼等为慎重计,复返南京”(费赖之《入华耶稣传教士列传·利玛窦传》)。利玛窦第一次进北京传教的计划流产了,在京逗留两月后利玛窦离开了京师。但就是在短短的两个月中,从宫中宦官对其进宫的阻碍,从身居高位的王尚书也需要同宫中宦官拉上关系的事例上,利玛窦意识到宦官在明代高层权力结构中具有十分特殊的地位。
1600年年初,利玛窦偕西班牙籍耶稣传教士庞迪我二度进京,就“依某权阉之庇”,此处所云的“权阉”是利玛窦由南京出发同行的一位刘姓宦官。利玛窦二度进京本想依托宦官的庇护,孰料在山东碰上了麻烦。
当利玛窦行至山东临清时,遇到贪婪的税监宦官马堂。马堂作为税使,其职责是对进京上贡的西方传教士加以保护,并及时上奏皇帝。但马堂却下令将一切物品运到府内保存,让利玛窦等候御旨。而一道从南京北上的“权阉”刘某却撇下利玛窦一行,自己单独进了京。眼见马堂企图将贡物送至府内“保存”,精明的利玛窦急忙以自鸣钟需要专业人员照看为由加以拒绝。马堂勉强答应贡物留在船上,并派两名差役看守。利玛窦等人在天津滞留数月,直到一日万历帝突然问起西洋自鸣钟为何不送入宫中,宫内宦官这才赶紧传旨让利玛窦一行进京,此时已到1601年元月8日。
利玛窦进入北京,几经周折,这既反映出万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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