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锁》第63章


、猪肉、腌鸭、鸡子丢得遍地皆是,到后来,连军毯、棉大衣也一件件扔了,手榴弹也一个个丢了。
前面有一个大圩寨挡住了去路,那是宋庄。这宋庄是一个大村,有一道豁豁缺缺的土圩子,圩外有一圈圩河,现已干涸,只剩下一圈双土棱了。这圈圩河,近的离圩墙有五六十步,远的有百多步,西面的离西门楼有一百五十步左右。这圩子有东西两门,门楼全是砖砌的方形二层楼,还完好无损。庄上的居民全跑了,只有几只懒狗在迎着伪军吠叫。
周祖鎏钻进了宋庄,在庄当心勒马喘息了一阵,对张团副说:“传我的命令!要弟兄们出了这村以后,加把劲儿,再跑出去二里地,过了母猪河,就出了危险地带了。”说罢放马跑开。
伪军队伍乱哄哄的窜进宋庄,穿村而过,又象一股浓烟似的从西门冒出来,一过了西圩河,窜上原野,就又散成了片儿。
正奔跑间,忽听狗子失声惊叫道:
“新四军!”
许方团摆成钳形的战斗队形向伪军队伍冲来。在两股飞速前移的钳锋中央,有一股冲天的尘雾,尘雾里战马奔腾,刀光闪耀,许哲峰一马当先,引导着骑兵连,牵动着战斗队形,急冲而来。
周祖鎏说声“不好!”回马就跑。二十匹疲乏的马奔人了败乱的伪军群,人绊马,马撞人,乱成一团。
“抢占村寨!”周祖鎏跑着喊着。
伪军们乱哄哄地又折回了宋庄。
哲峰率骑兵连冲进了圩西的干河,刚跃上东堤,就遭到敌人火力的射击,一下给打翻了三匹马,伤了两个人,冲击不动,只好退入河下,等步兵上来。
转眼之间,两股钳锋合拢了,紧紧钳住了宋庄。
滑得象泥鳅一样的周祖鎏,到底被包围起来了。哲峰原想在野外消灭周祖鎏,但晚了一步,敌人占据了圩寨,现在必须争取时间,迅速消灭敌人。
隆隆的炮声,轰轰的炸弹声,从古镇方向传来,那里打得正紧。汪副团长指挥着队伍利用古镇周围零散的村落,跟敌人拉开架子纠缠,不断以小规模的反冲锋迷惑敌人,一面慢慢向北撤退,把敌人向北引。两架涂着膏药旗的红头小飞机飞来盲目地投弹扫射,形势十分紧张。
哲峰非常着急,古镇到母猪河七华里,母猪河到宋庄只有三华里,要是汪副团长的队伍一退过了母猪河,要想消灭周祖鎏就根本不可能了。方炜一到,哲峰就急步迎上去说:
“老方,咱们晚了一步,敌人占了村寨。”
“趁敌人立脚未稳,立即组织进攻,越快越好。”方炜作了个坚定的手势,“鬼子如果发觉上了当,马上就会全力扑来,我们既不能撤,又没法儿攻,要是夹在这儿,腹背受敌,不仅前功尽弃,而且很危险。”
“是的。”哲峰喊来了参谋长,“老童,组织进攻,快些!先把火力组织好,十分钟完成冲锋谁备。”
“怎么攻呀?”参谋长说,“圩墙这么高,虽然有些小缺口,不架梯子还是爬不上去,这临时哪去弄梯子?”
“用爆破,炸圩门。敌人主要火力都在圩门上,炸开圩门,一路冲锋,全力保证。”哲峰坚决地说。
“一无炸药,二无地雷,拿什么炸呀?”
“这不用你管,我有办法。你赶快给我组织火力,组织突击队,十分钟一定要完成!”
哲峰刚下完命令,汪副团长派人送来第三次战报。这次战报跟前两次一样,副团长只说反冲了几次,消灭了多少敌人,至于自己伤亡多少,困难多大,一句也没提。但哲峰心里明白,情况是越来越紧张了。他便对那送信的骑兵通讯员说:
“回去报告副团长:周祖鎏已经被困在宋庄,马上就要对他发起冲锋。告诉副团长,能否歼灭周祖鎏,全看他们能否拖住广田,在九十分钟内,就是剩下一个人,也不能让敌人过母猪河!”
“是!”通讯员敬了个礼,飞马而去。
哲峰对警卫班喊:
“刘杰!都来,都来!”
警卫班跑到哲峰面前,刘杰问:“什么事?团长。”
“小鬼们呐,你们都挺能干,又是骑兵、又是步兵、又是通讯员、又是警卫员,有时候又是侦察员。这回呀,我想再叫你们干干工兵行不行啊?”
刘杰说:“团长,就这么大个事儿!那还用商量?咱们班不管执行什么任务,从没皱过一下眉头,叫干啥就干啥,只要能消灭敌人就行。”
哲峰说:“好!我给你们四十发八二迫击炮弹,二十颗木柄手榴弹,你们在火力掩护下,把这些炸弹送到圩门下面,把它垒起来,抽出炮弹保险丝,拉燃手榴弹导火线,你们便算完成了一项最光荣的任务。”
“哈哈!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保证完成任务!”
十个小战士蹦蹦跳跳的分头准备去了。
团指挥所就设在干圩河里,西堤被挖开了许多缺口通向河西,干部们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参谋人员在调整通讯系统,组织火力配系,政工人员在忙着战斗动员和组织收管俘虏。蓉淑带着卫生队在西堤西坡下挖洞洞,修露天包伤所。各种弹药向枪炮位置上运送,担架队在向卫生队靠拢。时间紧迫,很快就要发起冲锋。
伪军在圩寨里组织防御也忙得家里着火似的。破圩门关上了,里面堆上了石块、砖头和泥土,墙上在掏枪眼,门楼上在修射击位置,忙得一片乱糟糟。
周祖鎏坐在门楼里面,心慌意乱,象这样被围作战,他是头一回。这里不比三道沟,那里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工事,这儿只是个破土圩子,还豁豁缺缺的。“怎么守得住呀?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老爷,这娃儿怎么处?”狗子问道。
一句话提醒了周祖鎏,他刚才给忘掉的事又想起来了,他跳起来嘿嘿几声惨笑:“有了,有救了!”从狗子手里接过小喜,喊张团副道:
“老弟,你过来!”
一霎时,门楼上竖起了一面小白旗,跟着,张团副探出半截身,喊道:
“共军弟兄们!别打枪,我们周团长有书相告贵军许团长!”
张团副喊罢,缩下了身,接着,噗地一下,从圩里扔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蛋蛋,落在敌我之间。
在机枪的保护下,警卫班的小宋飞步跑过去捡来那张包在石子儿上的纸条,呈给许团长。哲峰拆开一看,上面写着:
周祖鎏向许团长致歉!令郎在此。请仗华容之义,赐我一线生路,大德难忘,容当后报。如蒙谅察,吾当派专员护送,献公子麾下,绝不食言。倘君恃勇称强,必欲一战,则吾全体官兵誓与村寨共存亡,彼时玉石俱粉,公子安危难测,敬望三思。盼复。
哲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楼,门楼上,墙垛下竖着一双肮脏的手,托着个婴儿。那婴儿的体形和衣服,哲峰是多么熟悉呀!这意想不到的情况,把他惊呆了,瞪着眼,骂不成话:“这,这个卑鄙的汉奸!这,这个卖国贼!”
“哇——!”门楼上传出来孩子的哭叫声。
蓉淑一头窜上河堤:“朝华,朝华!”
“嘿嘿!”周祖鎏那猪脑袋从墙垛下伸了出来:
“鄙人周,请许夫人的安!怎么样?安大姐!我看咱们还是讲个交情,你们让给我官道,我还给你少爷。你们夫妇二人不远万里来到此地,无亲无友,只此一儿,现在是烧饼没掰糖没淌,少爷还安然无恙啊!”
蓉淑切齿地望着门楼,看了周祖鎏丑恶的嘴脸,气得眼里冒出了火星:
“你,你这狗汉奸!你,你,你没有资格讲任何条件!要想活命,赶快投降!”
蓉淑一甩头翻身跑回河下,坐在地上,咬着牙,瞪着眼,喷射着无穷的怒火,心象沸腾的水一样在翻滚着。
精明刚强的哲峰,胸膛也在急剧地起伏着,他万万没有想到周祖鎏会下这样的毒手!他突然一挥拳头,叫过敌工干事,果敢地命令道:
“用话筒喊话,限周祖鎏在五分钟内投降!”
敌工干事喊了一阵话,门楼上的敌人缩下去了,小白旗也缩下去了。随之便是孩子的哭声和周祖鎏的惨笑声,一齐从门楼上传出来。
方炜急忙跑过来:“莫急,哲峰,想想法子。”
“来不及了。”哲峰竖起剑眉说,“没时间啦!”
“不,不,想想看,想想看。”方炜心情沉重地说,“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先救下孩子来再说。”
“什么?”哲峰激怒地跳起来,“到底是整个战斗成败要紧,还是我的孩子要紧?是几十万人民的深仇大恨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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