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革命亲历者的私人记录》第39章


去枣园,也曾送过贺龙将军…… 
1945年9月的一天,贺老总带着一名警卫员急匆匆地走进美军观察组的院子,说要借辆吉普车去枣园。翻译跟美军技师讲了几句英语,又对我说:“你去送贺老总,这几辆车你随便开。”我从车库里开出一辆小吉普,驱车停在贺老总面前。 
贺老总见是我开车,不太放心,他说:“咳哟,小李,你开车行吗?” 
我说:“不行?我敢给你开车!” 
“我还当是美国人开车送我去哪。” 
“让外国人去,他要捣个鬼怎么办?” 
贺老总说:“哟,小李呀,你的警惕还够高哇!好,好,快走。”贺老总一边挥手,一边跳上吉普车。 
我说:“急个啥子,汽车说啥也比你那洋马快。” 
贺老总说:“我要不急,就不到这儿来要汽车啦!” 
从北门外去枣园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出门过延河,经王家坪、杨家岭,从马列学院再回涉延河,从兰家坪山脚下经过,直抵枣园,这条路较平坦宽阔,但须两渡延河,虽说河水不深,万一吉普车在河里熄了火,可就耽误贺老总的大事。我选择沿西山山麓,经石佛沟、小砭沟从候家沟过西河到枣园,虽说这条路路况不好,但不用涉渡延河,西河几乎干涸,不足为虑。 
吉普车驶出观察组的大门,我招呼了一声:“坐好了!”加快了车速。吉普车掉头,转入左侧的山道,山路直直而上。吉普车在土路上猛烈的颠簸起来,陡峭的山坡下延河的流水白花花的一片。 
贺老总紧张地喊:“咳呀!小李,这还不得摔死我们仨啦!” 
我说:“怕啥,不拿金刚钻,敢揽瓷器活?” 
贺老总说:“嗨,小伙子,你还真有一套哇!”吉普车翻过山梁,道路平坦了,我脚踩到最大油门,车后卷起冲天的黄色烟尘。 
贺老总拍一下我的肩膀:“你倒满不在乎的,我都快出汗了!” 
我说:“天又不热,你出的什么汗呀?” 
贺老总说:“吓的呀!” 
我说:“这点事儿你就吓着?你还当司令哪!要来几十万国民党兵,你怎么办?” 
贺老总说:“那我可不怕。打不了,我还可以跑,在你这车上……我往哪跑呀?”说话间,吉普车驶进枣园的大门。贺老总示意停车,我说:“往前,开到主席的窑洞那坡坡上……” 
贺老总说:“不啦,汽车声太响了,我们走上去。” 
我把吉普车掉转车头,去找周西林聊天,让他品尝美国骆驼牌香烟。 
忽然,吉普车的喇叭嘀嘀的鸣响,原来,贺老总座在吉普车上用喇叭声寻呼我呢。他高兴地向我大手一挥:“得啦,我们回家喽!”
奔赴延长县城寻访线索
去延长县必经甘谷驿和黑家堡。 
“桑塔纳”轻盈地行驶在柏油公路上,市委司机汪成清师傅说,从延安到延长140华里,小车只需一个多小时…… 
我问汪师傅,甘谷驿的教堂还有没有?他说,没看见过甘谷驿的教堂呀!说话间,小车从甘谷驿街中穿行,教堂尖顶和十字架兀立在路基下的高墙后面。熟悉的景象,又使我回忆60年前第一次去延长县的情景…… 
1937年春节前,我和马夫护送朝玉英回娘家生娃娃,走到后半晌时,到了甘谷驿。马夫说话了:“明天,走不了,赶快给牲口治病吧,不治就得死,今天晚上也过不去!” 
原来这马儿走了一天路,不尿尿也不拉屎蛋蛋,在延河里淌水它也不喝水。 
我把朝玉英扶下马,她吩咐马夫:“你赶快去找村长,让他给我们找人,给牲畜治病,马好了我们再走。” 
马夫慌慌张张地走了。我暗暗叫苦,玉英姐快生娃娃啦!我可怎么办呀? 
马夫领来两位陕北老汉,一位是村长,一位是乡村兽医。 
兽医从一只方铁桶里掏出牛角、药捣杵、各种中草药。村长安慰朝玉英:“婆姨同志,不急不急,这老汉治牲畜有手段呢,不论百姓、红军、白军,他硬要一块现洋呢……” 
兽医老汉把一根烟骨杆儿捣碎,混上药汤,灌入马嘴。那牲口知道病了,老实听话。兽医老汉又用牛角舀水,喂了几角清水。他对马夫说:“你把这些牲口牵出去溜一溜。” 
黄昏时分,马夫喜滋滋地牵马儿回来了:“真绝了!牲口也放屁了,屎蛋蛋也出来了,也尿了。” 
…… 
汽车驶过甘谷驿,公路旁、延河畔、农田里陆续出现一些抽油机,在电动机的拖动下“磕头虫”缓慢地从地下抽吸石油,遗憾地是单井产量太低,每天产油百八十公斤,一吨原油可卖一千多元,已经是陕北的摇钱树啦! 
延河滩上还有几个农民用水泵抽水,冲洗一堆堆泥土,他们正在泥里淘沙!千辛万苦地洗出一立方米河沙,换来二十几元人民币,很是可怜。 
汽车驶进延长县城,果然像我预料的一样,古城墙和城门楼子拆除得干干净净。石油厂只剩下一截“采油树”和一块“华夏第一井”的石碑。延长石油井是中国石油工业的摇篮。 
我向延长的同志表示,希望能找到朝玉英母亲一家人,老太太可能不在了,找到她的姐姐和外甥女,问问她们知道不知道朝玉英的下落。 
延长县同志说,整个延长城关镇没有一家人姓“朝”呀!找找看看吧! 
众人陪同我爬上延长“西门”左侧的陡坡,迎面的门楼旁边挂个红牌,原来是毛主席率领红军进军山西的东征会议旧址,旧址场院一盘废弃的石碾唤醒了我的记忆,石碾上坎就是朝玉英母亲家!原来,朝玉英家曾经是毛主席的邻居,她一定是这么与黄志炎相识的。我走进小院,窑洞的格局还是先前的样子,只是住户几经转让,新主人对六十年前的往事一概不知。 
热情的延长同志陪同我开始奔波往返,查询朝玉英家人的下落。 
延长同志无奈地说,以前搞的政治运动,老百姓害怕死了,他就是知道也不敢说出来。 
郑家老二,郑忠林先生,正巧从成都来延长探亲,住在延河对岸。小车驶过延河上的石拱桥,碾过泥泞的土路。郑忠林先生和以前拜访过的几位老人一样,说延长县最老的老师马朝君,1936年就在延长完小任教,应该知道朝玉英的情况,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马老师在今年元月去世了。马老师有一个同学,刘秀梅住在北京,如能找到她就好了。
黄祖炎首长一家的下落(1)
从陕北得知刘秀梅是朝玉英的小学同学,一同参加的红军。刘秀梅是原青海省委第一书记杨植霖的遗孀,住北京万寿路甲15号。 
刘秀梅瘦弱矮小,精神尚好,刚刚听我说:“我去延长朝玉英的……”她就抢过话头:“不是朝玉英呀,是赵玉英,赵子龙的‘赵’。” 
我说:“毛主席在延安看见她,就是喊‘朝玉英’啊。” 
刘秀梅哈哈地笑了:“毛主席是湖南人,朝赵不分。” 
我又问:“你知道不知道黄祖炎?” 
刘秀梅爽快地说:“黄祖炎我知道,在瓦窑堡的西北工农政府,我和黄祖炎、廖志高、扎西旺西在一起,赵玉英是他的婆姨呢。” 
我问:“黄祖炎他们一家人的下落你知道不知道?” 
“他们可惨啦,小娃儿回到江西老家病死了,黄祖炎在山东军区工作时被日本特务暗杀了……” 
刘秀梅、李光宇和赵玉英,延长城里的姐妹花,一同读书,一同参加毛泽东的红军,三人的命运却天壤之别。 
刘秀梅告诉我,黄祖炎在皖南与赵玉英离婚,又与周洁结婚,生有一女二子,其中长子现在是中国空军的高级将领……赵玉英在皖南事变中被俘,后流落上海街头,新中国之后,赵玉英的共产党员身份不被承认,只得做临时工……“文革”结束后,赵玉英到北京找刘秀梅、李光宇作证明,才恢复党籍,得到离休干部待遇。 
黄祖炎遇害,我心里有准备,可是不甘心,又向江西革命烈士纪念堂查询,终于弄清楚了黄祖炎的情况。我陆续得到有关首长详细情况,明白了为什么在延安,毛泽东和他那么亲密的缘由。 
黄祖炎,1908年生于江西省南康县。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9年担任中央苏区信(信丰)、康(南康)、雄(南雄)中心县委书记兼游击大队政委;1930年他担任中国工农红军第28纵队政委,率部参加了反“围剿”作战。 
1933年黄祖炎被调到苏维埃中央人民政府任毛泽东主席的秘书,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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