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第4章


一切如愿。 
紧接着是3年的远征,平定外乱,声名更加远播。 
那昔日的小王爷已在自己府中为奴。 
仇恨之火虽然减轻,愤怒之火仍在燃烧,毕竟,自己的家人竟相惨死而他们仍活。 
他仍活着。 
自己希望看到他怎样的活呢。 
但显然,目前的情形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也乐于见到的。 
鲁平的意思是,那个人好像活得还挺好。 
我知道鲁平的本事,在他手下能挺到体无完肤的人都没有几个,往往他们都会很快哀求他,赶快把自己杀死。 
应该只是一个只知安逸享乐的小王爷,他有几岁,好像才十几岁的样子。 
能意外到哪里去。 
“带他来见我。” 
我平静地对鲁平说。 
7 
鲁平弓身下去。 
很快带来一个全身黑乎乎的人,不太高,纤细的身体,脚步声轻不可闻,低垂着头,在门前静静的跪着。 
。。。。。。。 
“抬起头来。” 
我压抑声调尽量冷静。 
那人轻轻抬头,眼睛慢慢看向我。 
我的心不禁难耐的颤抖。 
那个人,竟是。。。。。。。那个人。 
那个在月光下,水池中,如幽灵般清冷的男子。 
那个看起来脆弱、安静,笑起来却那么动人的男子。 
一双如水的眼睛,温柔的眼神令人只想沉溺其中。 
他整个人似乎都像水,就连衣服也在滴水呢。 
不知为何就是不见他,以为是府里的人,到处留意几天却找不见他。 
却原来,他就是。。。。。。。他。 
依然单薄的身体,深秋中依然单薄的衣。 
满是污迹的脸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那见过的,乌黑柔顺的头发被包进一块不知何物的布里。 
只能认出那双眼睛,在抬头的瞬间泛起了一丝错愕、惊惶后,很快便又沉静如水的眼睛。 
他望着我,云淡风清。 
我一颤,猛然象一下滚进烈焰寒冰,冷热交替倾轧。 
烈焰如炽、寒冰彻骨。 
竟然是。。。。。。果然是。。。。。。 
小王爷呀,小王爷,不愧是那种人的儿子,如此心计。 
将军府里知我喜欢荷花的不多,夜出步行的习惯却是多年。 
为何在那夜忽然兴起要去看看那该死的荷花了?尽管这并不是荷花开放的时节。 
真不简单呢,不惜夜守啊。 
月光下,那眼中的风情。。。。。 
却原来包藏着如此的居心。 
手指掐进皮肉,血丝渗出衣袖。 
你想要什么? 
你以为可以从我这里要到什么?! 
愤怒如大潮涌至。 
那眼神竟还会如此的沉静。 
太久的沉默,大厅中一坐一跪的两人安静的可怕。 
鲁平轻咳一声,刚想说点什么。 
“你先下去。” 
大将军低沉的声音冷冷的吩咐。 
原来。。。。。。是他。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歪倒在地。 
那个轻易的在我无波的心中激起狂潮,久久不能自已的人。 
原来竟是。。。。。。他。 
朦胧的眼神,热切的眼神,困惑的眼神。如此蛊惑人心。 
而那该死的月光竟也令我一时忘却身份,一个本该又哑又疯的家奴,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轻易地袒露出内心的渴望。 
而这个陌生人,却原来是。。。。。。他。 
我今生最大的债主。 
看吧,看吧。。。。。。都是月亮惹的祸。 
但一切后果我得承担。 
再怎样,后果都得我一人承担。 
挺直背,让失措的心努力恢复平静,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那眼神,冰冷透骨。 
身体不禁微微颤抖,我的心怎么这么的冷了? 
“小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惊得心跳都要停止,他叫什么?他叫谁? 
大将军看到终于激起了那人眼中的情绪,嘴角露出讥讽的线条。 
“怎么,不如你愿么?” 
耳朵轰鸣,我有些呆滞的看着他。 
起身,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 
从上而下,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地,轻蔑地,审视地,看向我。 
我就象一只被拔光羽毛的小鸟,关在笼中,无处可藏,无处可逃。 
如果目光能杀人,相信我早已是个死人。 
如果目光如锯,我早已体无完肤。 
我早已不敢看他,垂下眼,再一次颤抖。 
怎么,还是这么的冷了? 
不知等了多久,膝盖已经麻木,连脚趾都感觉不到了。恍惚中我听到他的声音远远传来。 
“是啊,小王爷,很可惜了的你的演戏天才。可怎么办了,你的好日子要结束了。听好,从今以后,只要你一看到我就得下跪,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 
8 
我为什么不发疯,为什么不哀求。 
接受着新的体罚,感觉不到饥饿,全身都快没有感觉。僵硬的不敢动一下,生怕就这么轰然倒下。 
那人早已走掉。院子里静无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我却一动不敢动,只有心仍在持续叫嚣着,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必须在那个人的面前忍受这些羞辱,为什么老天要让我来偿还这些债务,为什么我还得活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为什么。。。。。。 
醒来。 
睁眼。 
不知何时到了自己的破褥上,手边有几个冷馒头,一碗水。 
天却还亮着。 
强迫自己起来,搓揉着依然麻木、肿胀的膝盖,咽下延命的食物,我还得继续今天的工作。 
僵直的走去。 
小山一样堆的高高的马桶边,我却再次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人就那么悠闲的站在那,好像不是站在马桶边,而是自家的美丽庭院。可那冷酷的嘴角,讥讽的、玩味的眼神,在梦里都不曾想过那双朦胧的眼里会看到的眼神,如今直直的仿佛要刺进我的心。 
他在等。 
我知道,他在等。 
挣扎着再次跪下。 
肿胀的膝盖触地即痛如刀割。我轻轻挪动试图找到减轻痛楚的最佳体位。 
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起来。 
我会用肉体的痛苦偿还你所受过的痛苦,我可以用生命偿还你所失去的那些生命。 
你要,我就还。 
我好羡慕自己前方那几只爬来爬去的小蚂蚁,我看着它们来来去去、互碰触角,欣喜的告知有一俱小虫的尸体。 
这附近肯定有一个蚂蚁窝,我尽力将视线延伸,尽力将注意力转移。 
贱如蚂蚁尚有爬行的自由,我却连爬都不能。蝼蚁尚且偷生,可我的命却不是自己的,偷都偷不来。 
我想笑,可嘴角僵硬扯不动,视线早已模糊,呼吸都困难起来。 
天地之大,可容我喘息。 
不知道第几次的再次醒来。 
我从没有象现在这样怀念着晕倒后的无知无觉。 
我甚至都不敢很快的睁开眼睛,只是贪恋的感受着能平躺的快乐时光。 
依稀记得吃过几个馒头,但比起饥饿,我更愿意这样平躺下去,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去想。 
腰部以下麻木着,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但不知名的疼痛却在四面八方猛烈地袭来,一波又一波。尽管咽腔火烧火燎般的干渴,可仍抑制不住地流出眼泪。 
我痛的心都在颤抖,但四肢却连动一下都不行。 
我残废了么!? 
认知着这个可能,心里竟还有几许期待。 
那么,那么。。。。。。处罚,是否会换一种方式。 
有人托起我的头,嘴里流进了些温热的水。我立刻贪婪地吞咽,引起一阵呛咳。 
“着急什么,慢点。” 
这是谁的声音? 
尽量稳住急喘的呼吸,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个女人。 
我瞪大了眼。 
“哟,没见过吧,你还真是命好,让我来服侍你呢。” 
她看着我好像傻掉的样子,噗的一下笑了,露出白白的细牙、小小的酒窝。 
“我是夕烟”。 
我再怎么愚钝,也听说过这个夕烟。大将军府地位最高的侍女。 
我也看清自己并不在马厩破烂的被褥上,而是躺在一张铺得厚厚的非常柔软的大床上。 
“你昏迷了好几天了,腿上的伤大夫说只要坚持敷药,如果有了知觉腿就保住了。” 
夕烟边说边从我的腿上拿下些东西,紧跟着在腿上开始拿捏,但我并没有感觉。 
“你犯了什么错,罚成这样,要不是我们将军好心,你的腿早没了。” 
夕烟并不多话,见我无什么表情便不再往下多说。仍很精心的照料我,估计有人需要我尽快的好起来。 
连续数周,原本无知无觉的双腿在夕烟少有间断的推拿、敷药下,终于有了痛觉。 
每天,我还会被泡进一个温热的大大的木桶,泡得全身出汗,久不入味的鼻子竟然闻到了药香。 
终于,能被扶着下地。 
让一个女孩侍侯着穿衣吃饭大小便,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早已不习惯。 
我在等。 
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9 
又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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