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尘香》第29章


至天明。 
绞了块帕子为我敷眼,翔轻叹:“云云,这么大的事情,你怎的瞒了这许久也不说?” 
闭着眼享受航的按摩,我道:“有时是找不到机会说,有时是忘了说——总不能告诉你们,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谁信呀!”声音哑哑,也不知昨晚哭了多久。 
航的手忽重了一下,捏的我好疼! 
见我扁嘴,他亦无奈:“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信赖?卿卿,你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我和翔,你却定要相信的,否则我们将非常非常的伤心。”声音低低沉沉,有股说不出的忧伤与恳切。 
心中感动顿生。伸手抓住他,答得诚恳:“我从来也没有不信任过你们。”即使是初识之时,即使是还没爱上他们之初。 
被人紧紧拥住:“你不会像来时一般又不翼而飞吧?” 
伸手扯下蒙眼的帕,看向眼前明显因此问题而苦恼了一夜的人:“不会,无论如何都不会,我一定会牢牢揪紧你们不放,到哪里都捎上你们。”爹地妈咪原谅我,我早已丢不下这二人,也无论如何,都不愿见他们伤心断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曲妈妈待我甚好,比疼他二人还要疼些。基本上在擎天宫中,曲妈妈是一声令下,曲爸爸莫敢不从,其余人等则更不用说了。所以这段时日我是充分体验了“狐假虎威”的美妙滋味。 
深居于擎天宫,并不代表不问世事。许多俗事还是得管的。曲爸爸这两日将曲妈妈磨去游山玩水,翔与航便全权负责宫内事宜。本当很忙呀!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们居然比曲父曲母在府中时更缠我些,几乎是片刻也不离,累死我了!不成不成,现在堡中上下见了我无不抿唇而笑。再如此下去,我可要无脸见人了——那两家伙,每每啃得我全身皆是吻痕,害我这么热的天都得裹得严严实实,不遗一丝缝隙。人家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赶明儿我定要以牙还牙,也还他们一颈子牙印! 
这日,将两磨人精早早赶出门去,独自裹做一团补眠。忽卓不凡派人来,说是有急事相商,让我速去暗堡一趟。 
这段时日的相处,觉着那人除了冷血一些、傲慢一些、自私一些,呃,还有奸商一些——每每在我最迫不得已的时候狠敲我竹杠外,也并不是太难相处之人,只要你别去揭他逆鳞。迄今为止,也还算合作愉快,几次派人来,我所获的情报均不菲,还算蛮有商业信誉的。 
所以与府中人说了一声,便欲独自前往——那人有恶癖,十分不喜他人闯其领域,所以向来我都是独去,或与航或翔同往。不知为何,重雪这猴儿今日却非与我同往不可,吱吱喳喳,又吵又闹又跳。想它可能是怕翔与航又嫌它时时黏我身边趁我不在再度将它丢得远远,再看它可怜兮兮眨着猴目巴巴看我,有些心软——重逢之时,小家伙简直是哭的唏哩哗啦,攀着我只不放,生怕我又离了去。今日出门它许是疑为我又要弃它而去,难免不安。也罢。多只小猴儿,卓不凡当不至不悦吧! 
擎天宫距暗堡,快马也须两日,加之沿途休息,基本上要三日方能到得。以往有翔与航相伴,一点也不觉路远。今日自己行来,却总觉得怎么总是走不到尽头?唉,习惯了那两人在侧,这一分开,真的,有些别扭呢。 
终于到了暗堡,卓不凡却不急着与我还价,只让人上果茶。自前几次品过后,便一直寻思当如何将他那厨子挖回擎天宫,好日日做给我喝。这茶,真真是一绝呢,端起,饮一口,唔,酸酸甜甜,清香四溢回味无穷哪! 
顺手倒一杯,看重雪抱着这和它差不多一般高的茶盅猴饮。喝得急了,没抓稳,竟一头栽入其中,只猴手猴脚猴尾巴在外乱摇乱甩,看得我一口茶喷将出来。提着尾巴将它拎出来,它倒好,抹抹猴脸蹭一下蹿我身上呼呼睡开了。无奈将它猴手猴脸擦干净,置入怀中。正欲问卓不凡喊我前来所为何事,忽然一阵极浓睡意袭来,顷刻间便人事不醒。 
悠悠醒转,眨眨迷蒙双眸,赫然见卓不凡就这么笑吟吟俯视着我。一惊,弹坐而起:“卓不凡,你这是何意?”他轻笑:“看一看,这里是哪儿?”环顾四周,是间豪华卧室。象牙床,水晶枕,孔雀翎,锦衾白,整间是以黑白二色为主,内中之物俱不俗,亦价值不菲。 
心下惊,厉声喝问,“我怎知这是什么鬼地方?走开,我要回去!”用力推挡在身前的卓不凡,却被他一把握住双肩:“我的小蝶儿,长了翅膀,就不记得旧主了?” 
刻着怒意的眸子,盯得我不由得心中发毛。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说不认得就不认得!” 
“哦?你可在这里住了整整半年哪,我的小蝶儿!或者,你更喜欢我喊你小怜儿?” 
心中大是惊颤,却原来,此人早已看破白君潋之身份,却一直隐忍不说,只静静在旁看戏。这般的心机这般的深沉。此人眼中的自己,恐亦不过是那只一心想掩了真面的猴儿罢! 
他却只依旧的轻笑,“还是‘小蝶儿’适合。破了蛹的蝴蝶岂是丑陋的毛毛虫可比拟得了的?咦?我的小蝶儿,这是在发抖吗?呵呵,不过才几年未件,哪个爱我爱得痴狂若斯的小人儿就已消失无踪了?” 
淡淡的嘲弄,却只能唤醒那昔日的记忆,那份属于白君潋的痛楚,心伤,自悲自怜,投在时空的幕帷传至眼中。那隔世前的夙念,遥远得只能掀起一丝涟漪。所以心中余下的,只有莫名的愤怒,无关乎爱恨的愤怒。 
抬睫,浅笑,掩下心中那分怒意:“卓堡主,虽不知为何你会将我与你的那个‘小怜儿’混为一谈,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人喜欢成为他人的替身。我尤厌之!” 
卓不凡轻笑,“小蝶儿,这般的绝代容姿,世上若多出几个,怕将要天下大乱的!” 
皱眉,“卓堡主,这付皮相恐也没稀奇到哪里去吧?不过是较寻常人美些儿罢了。再说,容貌相像又如何?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多这一桩不多,少这一桩不少。” 
他大笑,带点得意:“小蝶儿,雾阁的情报网,不见得比风踪的差!” 
咬咬唇。借尸还魂就是麻烦!明明是与已无关的事,却偏偏就是否定不得! 
揉揉额头,叹气:“我是云风卿,不是白君潋,白君潋已经死了!再说,那个人不是你向来不屑一顾的么?” 
“小蝶儿啊,是我的东西,不管他怎么变,依旧还是我的。即使你不是白君潋,我看上眼的,依旧会弄到手——不用想着曲氏兄弟能来英雄救美,他们现在正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在寻你。不过,没人会怀疑到暗堡的——在暗堡的势力范围内让你遭人掳去了,我也很自责哪,所以特着卫寰星左护法协同搜寻。” 
瞪目结舌看着眼前明明温柔笑着,却无端拂人一身冷意的男子,一时竟不知道当说些什么好了。 
一片混乱中忽想起重雪,“重雪!重雪呢?你把我的小猴儿怎么了?” 
微笑着看我发急的模样,他拍拍手,一人进来,手中拎的可不正是重雪么?见着我,它急急挣扎,吱吱乱叫。卓不凡比个手势,那人将手放开,重雪“吱——”一声飞快蹿入我怀中,看来是吓坏了。感受着它的体温,心下稍定。卓不凡笑笑:“小蝶儿,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啊对了,不要想着能逃得出去。暗堡的警戒,没那么松懈。若敢逃被我抓住了,小心我锁了你的翅膀呐。”大笑而去。 
“砰——”铜门发出沉闷的钝响,不由得跌坐在床。翔、航,怎么办?怎么办?这人分明是蓄谋已久了啊!我们却丝毫未觉!重雪跳至我对面蹲好,一人一猴,相对两无言,俱是愁锁了眉,忧扰了心。 
我们的活动范围,只在此园中。园名“绿意”,是众居所中距堡主寝园最近的,素是为最受宠之人所居。迄今为止,也不知换过多少茬主人了。这满园芳菲,冷眼讥嘲了几许风流人物。昔年白君潋也曾住过半年,不意今日却换得了他一付皮囊的我来住。昔年他不愿离,今日我不肯驻,这般际遇,真真令人啼笑皆非。卓不凡一日总要来个两三趟,回回觑得他身影,我都作视而不见,只管逗弄重雪,或叹赏落花。他居然不恼,自端了茶碗怡然自得盯我瞧,每每害得我浑身的不自在。亦送得名琴几把并曲谱无数来,我却只是不理,任了它们蒙尘。 
窗外柳叶依旧随风婆娑,摇曳生姿,一付怡然自得的模样,我却是渐渐坐不安稳了。 
不觉间已是半月有余,除了卓不凡隔三差五笑眯眯告之我翔他们又如何如何的寻错了方向外,外界的消息我却是半点也无从得知。此际,卓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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