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有点野》第55章


明明知道她怀有心事,仍抱着一丝期望等在这里。未能料想,真到接受了她离开的事实,人生百味会如万箭穿心一般,毫不留情地刺破他所有的伪装。二十余载的青春年华,刹那间由内而外千疮百孔,怎么看来都不像从前那个无坚不摧的他。
也罢,也罢。
风花雪月,民间情爱,这本就不属于他。时至今日,他肩上担子愈重,错失过一个作为丈夫的际遇,又怎可令妻子与他再赴风云漩涡——成全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抬起头,不仅嘴角,连晶亮的眸子里亦嵌着笑。拍肩叮嘱道:“不要走得太远,不仅是为我,小芷还在盛京,要常回来看看。”这厢,便算同意了。
见他松口,公孙煜心中大石落定,转头打趣道:“小芷不还有你嘛,就算帮帮兄弟我。”同样是拍拍他的肩,这便准备去收拾行李。
公孙煜的步子渐渐远离,大厅内传来差役与之对话的声音。
殷世煊阖上双目,说不清在想什么。许久后,他撑开眼珠子,出现在视线正中的,正巧是个倚门正窥的瘦小身影。身披青色斗篷,惊鸿艳影,如远山芙蓉亭亭矗立在浓雪雾霜下,天地失色。
~
风不巧地从北面刮来,吹落了廉幽谷头上的青色帽檐。斗篷翩翩翻飞,恍如一个暗夜精灵,衔领着裹在其中的小人风采夺目。
她在门外待了许久,若非是这一阵晚风拂来。今夜的她只会远远地站在门外窥视,而不会引起殷世煊的注意。
可是很不凑巧,本不再相见的人还是见了面。且炽烈的目光从院中扫射过来,对上廉幽谷的双目,一眼便令她失了阵脚。
隔着黑浓的夜色,他的面目不是那样清晰。可越是这样模糊暗淡,便越是迎合了廉幽谷心中那个不可企及的背影。这番遇见,宛如初见,曾经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恍若隔世相看。
既然放不下,那就该坦然面对。
调头离去,这并不算得“有始有终”,所以廉幽谷想着入院亲自道别。只是举步的那一刻,对方眸光陡然寒气肆意,如一柄利箭朝她眉心射出,又将她的一丝期许磨灭得一干二净。
“嗦”得一声,殷世煊手上打出一枚玉佩。朝着廉幽谷所站之处,如长镖一般破竹而来。
廉幽谷惊惶地望着殷世煊,为着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两步,脚底险些踩了个空。
电光石火间,只听得耳边“叮”的一下,有玉石金属碰撞之声乍响。一支冷箭为玉佩所折,在距离廉幽谷寸掌不到的距离,被打落入雪地。
廉幽谷这才意识到周身寒风大涨,无声无息的暗夜中,数道箭羽的轨迹划破空气,冲撞出几条细微呼啸声。由远及近,都是冲着她廉幽谷的方向而来。
这样计算下来,不必等来万箭穿心,哪怕任意其一扎在她之身上,其命危矣。
生死攸关之际,一副宽厚壮硕的身躯已经扑飞过来,结实地将她抱入怀内。那一刻,二人身体狠狠撞于一处,以失重的角度重摔倒落地,顺着雾凇的方向滚了小半圈儿。而那腾出的雪地不消片刻,迅速为数支飞箭占据,扎出了密密麻麻的窟窿。
这还未结束,空气中又有数十路箭气破风而出。四面八方,驿馆的每个角落似都成为这些暗箭的目标,乱射一气,将驿馆房顶篱墙系数扎成草靶子。很久之后才慢慢停将下来。
驿馆深夜遇袭,馆内顿时人声鼎沸,尖叫一片。有不少商旅负伤逃窜,或绊倒桌椅,或打翻油灯,只一刹那红光漫天,驿馆由内而外始为烈火蔓延。
廉幽谷被死死压在雪地中,抬眼见得驿馆为火势所袭,脑子里的空白才一片片填补回来。
出事了!
“幽谷。”身上依然压着一尊重实的身体,廉幽谷动弹不得。红光之下,他沙哑着嗓音开口,配以那张面如冠玉的容颜,这一幕竟是数不胜数的温情蜜意。
“夫君?”离得这样近,廉幽谷无须看清他的面貌,单是深嗅着他身上的烈日气息,便能知道他是谁。
听到这样一个称唤,殷世煊的身子轻轻一震。用力将身下的人锁在怀抱内,双手环绕腰肢而握,十指紧扣,却是个不允她逃走的姿势。
廉幽谷知道驿馆失火,此刻根本不能全然放心在殷世煊的身上。心急如焚地想要去抢火救灾。
“你放开我好吗,你弄疼我了。”廉幽谷不断扭动身躯,试图寻找他怀里的破绽。几度无果,目下便两分愠恼,“驿馆出大事了,老师还在里头,有什么事我们去救完人再说好吗?”
话说得这样直白,按殷世煊的为人处世,应当赞成以大事为先的。可此刻依然不予应允,紧锁眉头。当下便令廉幽谷大为意外。
果然,她试着推了推对方的身子,除了坚硬如铁以外,阵阵痉挛若隐若现地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廉幽谷慌张地反手去摸他的后背,从外衣的湿润处一寸寸往上搜索。最后在两只箭杆处停下来,惊慌地抽回手指。
双手鲜血满满。
☆、刻不容缓
隆冬半夜,山县又下了一场大雪。雨雪来的时机正好,帮助抢火的百姓们压下了大火烧城。
可当廉幽谷将一具通身鲜血的尸体背进收容所时,死里逃生的众人才意识到真正出了大事儿:太子殿下遇难了!
当然,眼下的殷世煊尚且留有最后一口气。因了背部利箭穿膛而过,此刻陷入了深度昏迷中,心跳的频率随而递减,故而外表看去是副随时气绝断命的模样。
大夫轮流过来把脉,各种灵丹妙药喂入伤者嘴里,却统统不顶作用。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药叟前来将伤势复查,这才抱憾地告诉众人:“殿下肺部中箭,恐怕是难。”
此话一出,在场人皆缄默不出气儿。
但太子身边的清瘦姑娘却不依,似个壮汉样,欺上来将老药叟抓了牢实,泪眼惺惺地大问:“什么难?是很难取箭,还是很难康复?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老药叟被小姑娘摇地不能喘气儿,好半会才为难解释道:“取箭难,呼吸难,治愈难,康复难。姑娘,你以为老朽是何意?”
自然是难以生还的含义。
廉幽谷怎会不知道,从一路背他过来的路上,能够清晰感知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滴从他体内流失。体温急剧下降,呼吸仅余游丝。事实摆在眼前,廉幽谷只是不肯接受而已。
望着他那张光华锐减的苍白面孔,廉幽谷的心一寸寸掉进冰窟窿。此时此刻的她,哪里还顾得上他从前的冷颜相待。见他眼下的样子,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将他换回来。
她从大夫手中抱过冰冷的身体,掖紧他身上的染血外袍。轻柔地将他偎在怀中,近距离感受他微弱的心跳,仿佛这样才能确信他仍然活着。可便这样,她心里的恐惧一丝未减——彼时还能与他相拥一刻,可下一秒呢。
廉幽谷不敢想象,然又无计可施。
~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于驿馆失散的公孙煜终于带着苏令赶来收容所。身后跟着十名差役与两个药婆,从人群中开出长长通道,纷纷急步而来。
见了屋檐下衣衫凌乱的廉幽谷,先是放下十万分担心,然见了她怀中那血肉横溢的人,他这才下意识皱了皱眉。旋即让出空地,将药婆请入查看伤势。
廉幽谷这才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抱着殷世煊冲公孙煜大哭,“老师,夫君受伤了。”
公孙煜闻言蹲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了干净,冷静安慰道:“先让药婆瞧瞧,不会有事的。”
这么一来,廉幽谷自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公孙煜与药婆的身上。而这两个贫农妇女也各有两番本事,前后将伤情了解详实后,同样得出“伤在肺部”的结论。除此之外,对于取箭之策也提出可观建议,比如避开箭上倒钩,折杆取箭才是唯一的法子。
不过老药叟就不赞同了。此举过于大胆,利箭穿肺而过,内腔十有□□已经大出血。无论以何种方法强行取箭,伤者的元气算是消耗殆尽了。以目下状态来看,熬得过去,自然还能续命一两日。若损耗不起,当下毙命也是有可能。
意思是,不可不无心理准备。
双方一来二去,也算将顾忌道了明白。
廉幽谷且抱着他恸哭不止,无论如何都不愿撒手。公孙煜的反应则要沉着许多,只是眼下便是他亦不敢轻易许下决定。
反是一旁苏县令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心里七上八下,来回叹气。仿佛是为着自己头上乌纱不保。
“苏令可有想法,不妨说出来?”公孙煜静静瞧了会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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