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魁 作者:天晴有风(晋江2012.07.02完结)》第39章


也许到了皇上面前,明固才能有一线生机。
“哟,明嫔竟然把皇上都搬出来了,是仗着皇上宠你,便会事事依着你,我们便不敢动你们明家了吗?”这事居然波及了太子,皇后更是针锋相对了,转身朝太后:“太后姑姑,你要为侄女做主!”
皇后在宫中一向谨守本分,从未当人面前称呼太后为姑姑,如此亲昵倒真像是自己受了委屈像长辈撒娇。太后扫了她一眼,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这个侄女,恐怕是切中要害才如此依赖她的帮助。看来明固说的是真的了。
她知道太子在宫中名声似是不好,宫女们每每提到他都神色慌张,不敢多说。她对太子一直十分宠爱,虽知他性格的确有些乖张,对待下人十分严苛,但她也只以为那只是他小孩子脾气,过于霸道罢了,更何况下人就是下人,完全不值得计较。
想当初郑仲十几岁的时候,在宫中也是威严之极,说一句话从来没人敢不听的,简直比当时他的太子哥哥还威风。
然而纵使如此,这也只算是她内部的私事,枪口仍得一致对外,这事牵涉到太子,不必让皇上知道。
“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太后做了决定。
明宜猝然抬起头,“不行!”看着众人一片惊异她如此大胆的目光,稍稍平缓语气,恭敬地说道:“如此大事,皇上怎能不知?请太后准许臣妾入内禀告皇上。”
明宜的手心都是汗,她知道从此刻起,她正式同太后皇后撕破脸了。
皇后刚想开口,却被脸上带着某种奇怪冷意的太后摆手制止了。太后微微笑着:“明嫔,你今日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好,本宫给你半个时辰。”太后匪夷所思地居然答应了,“只是这本个时辰,你要让皇上决断出是杀是放,如若皇上要放了他,本宫绝不说二话。”
“谢太后。”
在这冷寂无声的宫殿中,在这众目睽睽中,谁也不知道坐在凤椅上的太后和臣服在下方的明宜正在设一个前所未有的赌局,他们一个在赌儿子,一个在赌夫君。她们都在根据这个赌局揣测,看看在皇上心中,究竟什么最重要,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还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第34章 双魁(四)
明宜进去的时候郑仲正靠在床上,闭目眼神。像是刚刚换完药,整个房内都一种刺鼻的草药的气息。他裸着上身,只在右肩和手臂处缠满了绷带。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
明宜慢慢走过去,盯着他肩部的绷带,又慢慢坐到床边,轻声问:“你怎么样,还疼吗?”郑仲缓缓看着她,他等到她三天,她到现在才来。
她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绷带,新的绷带紧紧的,可是她仿佛能看到换下来旧绷带该是怎样一层一层被血浸湿,凝成褐色。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像是失血过多一般。
宫女端来了药汤,明宜接过,舀起一勺轻轻吹凉了才喂给他。
他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她这种紧张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心里有些气消:“你怎么现在才来?”他从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想见她,比平常更想。他希望能看到她担忧的眼神,得到她温柔的抚慰和照顾,人在脆弱时,往往更希望有亲近的人在身边,这是本性。
“他们不让我进去。”说起这话时,明宜仍然轻柔地给他喂药:“妃位以下的宫妃是不准进重华殿的。”
她说得淡淡的,郑仲的心却被刺痛了一下,他竟然没考虑到这个,“你该托个人进来找朕。”
明宜没辩解——她不想打扰他。
就这样一勺一勺,药终于喂完了,服侍他用茶水漱了口,明宜才开始慢慢进入正题,“皇上,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个袭击皇上的人已经找到了。”
诧异于明宜如此郑重的神态,郑仲摇头,“是有什么事?”
“那个人是臣妾的堂弟明固。”在进来时,明宜就一直在思索该如何跟郑仲说,但后来她发现,实话实话就是最好的策略,“固儿被当场抓住,但是臣妾却觉得那不是他做的。固儿是由臣妾一手带大,臣妾了解他,他不是那样胆大妄为之人。刚刚,太后庭审了固儿,固儿说起……”顿了顿,“……那机关是太子殿下设的,太子殿下经常在林间设取机关,以捉弄那些宫女太监为乐,固儿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次实在是无意才会惊扰了陛下。”
“所以——”她难得这样平心静气跟他说话,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明宜跪下来:“明宜自知固儿罪不可赦,但请皇上念在和臣妾多年的情分,饶过固儿一命。”
郑仲的目光落在跪伏的明宜身上,她深深地跪下去,长发披在肩上,用一种祈求的方式。转过头,望着面前的龙帐,稠面光滑像是水波般微微起伏着:“朕可以答应你,朕会亲自审他。但到底会如何判决,朕不能下断言。”
“皇太后只给臣妾半个时辰,她要皇上的一句话。”
郑仲转过头:“朕没逼你,你也别逼朕。”难道他和她多年的情分,就被用在这里么?却也不想为难她:“至于母后那里,朕去说。”
明宜磕头:“谢皇上。”
慢慢站起来,相对无言。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来找朕?”实在胸闷至极,“这几日朕一直在想,朕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你对朕这样?”
这样冰冷,这样毫不在意。
明宜回答:“皇上没有错,是臣妾的错。”
郑仲怒声打断:“别再拿那些话搪塞朕!”因为发怒引动筋脉,肩上的伤口像是又裂开了。明宜想起来太医说他这只手恐怕要废掉了,或许提笔写字还行,但再也不能拿重物了。
明宜坐过去,“你别生气。”
郑仲趁机按住她置于他胸口的手,“你还是在乎朕的,对么?”
明宜点点头,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他,事实上,那些日子,她不是想对他冷淡,她只是在逃避。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是因为她不想再面对他,每次看见他她会觉得难受,心乱如麻,就跟针扎一样。常常会偏激地想:为何他要跟她说话,为何要用那些亲昵的行动来靠近自己,为何又时常流露出那种疼惜的眼神?她明明对他心灰意冷至极,可每每总容易被他搅起涟漪,她恨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无力,不够干脆果决,不够真正聪明理智地断了这份天真的幻念,总是对他抱有期待。
这些日子,她心心念念只求他不要再来打扰她,她根本不想看见他,她只想好好平静一会儿。
看着她肯定的回答,郑仲偏过头去托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她一下。炙热的两瓣唇接触,他嘴里仍有药味,苦涩的,甘凉的,就像这些日子他带给她的感觉一样。
连心里头也泛出了淡淡的苦味,他们毕竟走到了这步,那样犹疑和害怕,要对方承认,才能做出肯定。离得太远就没那么容易再回到从前了,她给他拢了拢被子:“你别乱动,好好休息。”
他不放开她的手:“你去哪?”
“我去给太后回话。”
明宜转身走了,郑仲把头往后靠着看顶上绣着九龙含珠的床帐。她还是没让他明白,她为什么生他的气?
这场赌局的胜负无人判定,因为郑仲根本不理会太后和明宜定下来的规则,他只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先把明固打入天牢,再交由大理寺卿审理,哪怕这事涉及太子,也毫不避讳。
然而某一天,却有人看见一向足不出户的明嫔去了皇太后的寝宫,和皇太后私密地谈了快一个下午。没有人知道她们谈了什么,只有小宫女说看到明嫔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后,立在殿口看了许久的夕阳。
夕阳红似火,日复一如地重复。
半年后,郑仲的伤已经大致恢复了,效果比原先预测的好一些,骑马拉弓这些事也稍稍能做了。明固的事终于调查清楚,的确如他所说太子乖戾残暴至极,被查出弄伤宫女和太监二十多个,皇上大怒,把太子关入华书阁中禁闭两年,日日必须抄写佛经修身养性,且不准任何人服侍,连带太后和皇后都不准进去看望。
明固则好了许多,因为皇帝体恤,他被准回家,却永久地剥夺了其士族子弟的身份,终其一生都不能入朝为官,然这对他也算是幸事一桩。
至于明宜,在郑仲伤好的十日后,他的第一件事便是——
“表姨,这花父皇让儿臣送给你,让你别生他的气。”采萱郑重其事地说。那时明宜正坐在太液亭的栏杆上,清风拂面,晚霞似锦,而面前的蔷薇娇艳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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