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 作者:夏嘉萦(文秀网2012-08-27正文完结)》08-27正文完结)-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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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商轻轻放下瓷碗,揽过她的肩:“傻孩子,忘不了便不要忘了,永远记在心里。”
她看向夜商,他亦是痴情一世,非母神不娶。
她喝完药,想到道琦与她说过的话,不由问道:“父君,你上次说‘母神自己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夜商将碗递给旁边的侍女,接过帕子,为她擦干脸上的泪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只需记得,那件事,不怪白卓、不怪天界,好好养病,等病好了,父君带你去魔界四方走走。”
她心中有惑,却依旧乖巧地点点头。
归霜头昏脑胀,沉沉睡去只觉得入了万丈深渊。到了晨间,烧不仅未退反倒烧的更加厉害。夜商在魔界放了榜,寻求神医治好归霜的病。
归霜床边摆着一株文竹,青青翠翠,偶尔散发清幽的气息。侍女掀开纱帐,一位戴斗笠的女子立在她面前,黑色的轻纱遮住她的面容。归霜知又是夜商请来的神医,只伸出手去,任由她把脉。
女子一言不发,只静静回到桌前,随手写下一道方子。因着归霜总嚷着屋内气闷,窗子并未合…拢,微微一阵风吹来,轻纱摇曳,亦荡起女子蒙在脸上的轻纱。恍惚之间,虽然仅有一瞬,归霜清清楚楚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那位女子似是朝她一笑,随即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侍女。归霜揉了揉额头,对屋内侍女道:“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侍女施施然行过礼,皆是退了下去。
女子摘下斗笠,归霜隔着纱帐望去,正是灵烟一抹倩影。她伸手挂好纱帐,问道:“你来做什么?”
灵烟慢慢走近她:“来治你的病。”
“我只是小病,不劳天界第一药师大驾。”
“你是心病,我自是备了一味心药。”
归霜脸上呈着病态的红,她斜在靠枕之上,微阖双目,并不言语。
“你既然放不下他,又何必这般苦着自己?神尊明日行刑,你可知?”六界之内,早已是沸沸扬扬的传闻,她信她不会不知。
“明日?”她睁开眼,只觉得心一下一下的剜痛。曾经,她一度希望可以将他碎尸万段,现如今,明知他即将灰飞烟灭,心中除了难过再没了其他的情绪。
灵烟继续道:“天帝下令,若是他七日内不擒拿你归案,便由他祭井。你恨他,不过是因为他囚住了你母神,几次三番地想杀你……你可想过,他根本杀不了你,只有你会要了他的命!”
归霜强忍住难过,对上灵烟的眼:“你因着你母亲郁郁而终便恨着我母神,而他是杀害我母亲的罪魁祸首,为何我不可以恨他?”她说的咬牙切齿,一遍遍告诫自己。
灵烟眼中闪过怒气:“你明知他囚禁你母神情非得已,你明知他是为了救你母神!”她走到归霜的榻边,从袖中取出一部书,扬手摔在归霜的锦被上。
归霜的手触过书的封页,她告诫自己不要看,却忍不住翻开书页。一页页翻过去,屋子里静的可怕,只有翻书的声音。
水神所使的那道禁术唤作“归隐诀”,以丹元为引,反噬极大。轻者伤其丹元,可撑数月;重者即可灰飞烟灭。
她大滴大滴地泪水滴在书页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一切竟是她错怪他,是她误会他。父君的话原来是这样的意思。痛感仿佛一个巨大的深渊将她卷进,再也看不到尽头。
她麻木地听着灵烟的话:“你只道他要杀你,却不知他为救你两次入幻境被朱雀所伤,却不知他从水月洞天救起你,为了护住你的魂魄渡给你万年神力,却不知他为消除你心中怨气,生生忍耐你两匕首,却不知他在凤凰山上为护你无事,伤痕累累,蛇毒深入血液……”
她默默淌着泪,她每次都道他要杀她,最终救起她的还是他。她忘不了他,他便如同罂…粟花,她无法放开、无法放弃。
手中触到一丝凉意,入眼的是她绣给白卓的荷包,一针一线,虽是粗糙,却饱含情谊。她曾经那样爱过他,干干净净,半分没有杂质。便是前生,纵是他负了她,他却亦随她上穷碧落下黄泉。
“神尊明日午时行刑。”灵烟只丢下这样一句话便隐去了身影。
她取出荷包中的同心结,结发为夫妻……原来他一直留着,他爱她一如她爱他,只是他爱的太过内敛。手中发丝柔软,他们之前隔着太多。她握紧荷包,蜷在床上,泪水脉脉无语地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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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归期未有梨花白'
归霜哭了一阵,轻轻将发丝放入荷包之中。她将荷包紧紧贴在心口,温热的气息暖透荷包,她才取下荷包,反反复复地拭摸,然后将荷包轻轻压好放入袖中。她唤来侍女,通传渝霄,只道:“我要见道琦。”
渝霄似是意料之中,会心一笑:“公主有令,属下自然效劳。”
通往暗室的路九转八弯,归霜走的心急。渝霄点亮火折,递过去,“公主请。”渝霄留在暗室外,归霜独自一人通向道琦所在的牢房。火光投在道琦银色的盔甲之上,银光映在她脸上,一脸苍白。
“我要怎样才能救他?”道琦也是一愣,不想她前来竟是这样一番问,他慢慢站起,理清思绪,道:“公主乃是神魔之体,若是公主……”说到此处他亦是觉得难以开口,归霜心中亦是觉察几分,淡淡道:“你说下去。”
“若是公主愿以身殉井,神尊可免此难,神魔井对天界的威胁亦可永绝。”
以身殉井?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到腰间的女娲石,道琦低低又说了几句。腰间的红绳被她磨出细微的绒线。
她走出暗室,每一步都那般重,仿佛心底的沼泽,越陷越深。她的手心满是细汗,额上却是一阵一阵的凉。要救他,偏偏只有这样一条路可走。
渝霄在暗室外等候,归霜看向她,一袭黑色的袍子,眉宇间皆透着伤心。若是白卓灰飞烟灭,她是否能如她。心被狠狠捏了一把,如果他死了,她又凭什么活下去。银珏的话语那般清晰地萦绕在耳边:我知道,若是他死了,你也活不了了。手紧紧捏着裙纱上的衣料,她说道:“我想见我父君。”
渝霄淡淡扫过她,轻轻挥手,一道荧光闪烁。“你顺着它走。”
归霜一路行去,顺着它走到一个小树林中,树林之中,菩提花四散如飘雪。她不想,魔界还有这样的地方。花瓣凝成一幅画面,前世白毓黯然销魂,独坐在凤凰山头,声音暗淡缥缈:“你可知,我安定六界,只为你轻松一世、笑靥如花,没了你,六界与我何干?”流萤飞雪般的场景,烈火燃起,他羽化而去。
前生她被他伤透心,他为她羽化而去。原来,他安定六界只为她。
花瓣汇成的画面片片零落,一位老者徐徐走出:“原是归霜公主。”
她看着花瓣旋转飘落,心空荡荡的,她问道:“这是什么?”
老者捶着拐杖,“这是公主前世的遗憾。”
六界之内,魔界有处“唤遗林”,菩提花朵朵盛开,受了西方梵祖灵气的洗礼,可探透六界鬼神仙魔妖人前世遗憾。她垂下目,亦是明白。西方彩霞通透,老者让开前路。她还是神身,天界的神永生永世的寿命享不尽,永生永世的寿命却会成为她永生永世的遗憾。
她小步碎跑,随着荧光前去。
大殿内一派歌舞升平,她这才想起,今日妖界使臣觐见。舞女挥水袖、折蛮腰,媚眼轻飘飘扫过在场的使者。她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大殿内,急急唤了声:“父君。”
夜商满面的欣喜,温和挥手招她过去:“病好些了吗,怎么过来了?”他的手掌轻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稍放下心来。然后携着她的手对在场的人道:“这是我魔界的公主。”夜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仿佛在昭告天下。在座的皆是举起酒杯欢庆,她心中一阵阵泛着苦水,她与父君刚相逢便要分别吗?白卓偏偏在明日行刑。
她静静坐在夜商身边,饮下的酒辛辣,她鼓起勇气对夜商道:“父君……霜儿有个请求。”
夜商的喜悦蔓延在眼中,“霜儿要什么?”
“我……我想明日去天界看看……”她的声音原本低,台下歌姬唱着动人的小曲,一阵阵掩住她的声音。夜商突然侧过头看她,笑容凝在脸上,道:“霜儿,你随我来。”
大殿后是一处休憩地,夜商语气依旧温和,半分看不出喜怒:“怎么想到要回天界,你要记得你已经是魔界公主了。”
归霜垂下目,带着小女儿情态的撒娇:“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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