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94章


对了,就是在那次拜寿的时候,我提出和杨宇霆三姨太拜干姐妹,可是杨宇霆却说我们差辈。再说以往他祝寿的时候,从来也没有发过请帖。今年他们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别出心裁的事情多了。”张学良说道:“常荫槐和杨宇霆越闹越凶,他们反对东三省换旗,大闹老虎厅不说,从许多事情上看,他俩都根本没把我看成是他们的长官。大姐,他们对我傲慢十分,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于凤至爱怜地望着痛苦的张学良,情知他遇上了两个难以对付的劲敌。长期以来,于凤至在家里恪守夫人不参政的准则,今日张学良居然向她敞开心扉地痛陈隐衷,她再也不能沉默了。说:“汉卿,这两个人在东北军里根深蒂固,如今先大帅又刚刚作古。你万万不可鲁莽,能忍耐还是忍耐为好。”
张学良忽然气愤地站了起来,一把撕开了他的衣襟,说道:“忍耐?我对他们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杨宇霆逼我让常荫槐当省长,我违心的同意了。唉,更让我难以容忍的,还是常荫槐。他当了黑龙江省长以后,手里还抓着铁路的大权不放。沈阳调一辆火车还要去请示他一省之长。这又成何体统?我已经几次电令常荫槐,请他辞去交通委员会和路局的职务。可是他对我的话却置若罔闻。我想多让铁路上拨点款子给军队,可是常荫槐却不理不睬。但是杨宇霆只要说一声办兵工厂,常荫槐就立刻大笔一挥,从铁路上批了几十万。如此下去,我张学良只有下野这一路条路了!”
“汉卿,这些事情,关系重大。你千万要冷静行事,一切都要从长计议。”于凤至秀眉微蹙,沉吟片刻说:“眼下必须确定明日到杨府拜寿去还是不去。如果杨家不在他父亲生日时作寿,我就担心他们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张学良颇有同感地说:“我已经想过了,虽然这其中定有阴谋,可是我还是非去不可。”
“既然有这么多不可思议之处,为什么还一定要去?”
张学良举起手中的大红请柬,说:“因为这张请柬,是杨宇霆亲自吩咐谷瑞玉交给我的,他们的用意,就是非让我出席不可。”
第四卷 冬第三章 刀光剑影(2)
于凤至听了这话,神色变得庄重起来,说:“汉卿,此话何意?莫非谷瑞玉转送的请柬就一定要去吗?莫非谷瑞玉也希望你去杨家经历一场凶吉难卜的鸿门宴吗?如果谷瑞玉也从中充当了角色,那她岂不辜负了你对她的一片苦心?”
“大姐,你理解错了。”张学良深思熟虑地说出自己的判断:“杨宇霆为什么要把请柬交给谷瑞玉?这确实匠心独运,另有所谋。他知道如果这张请柬派别人送到,我很可能拒绝。可是,谷瑞玉在我面前替他说情,我就不去也要去。”
于凤至恍悟:“我懂了。汉卿,往年给杨家拜寿,他们都是请我;可是今年则大不相同,杨宇霆刚刚与你在会议上唇枪舌剑地反对易帜,现在又请你赴宴。莫不是包藏着更大的祸心吗?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前去了。”
张学良连连摇头,说:“不去乃是下策。大姐,如果我不敢去,那么我还怎么当这个东三省总司令?我来时对此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如果杨宇霆和常荫槐到时候真敢胡来的话,我张汉卿也不是好惹的。”
于凤至抓住他的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说:“不,这是冒险!”
张学良神情严峻,大声地说:“如果我不去,那么就显得胆量太小。我张学良到底是个军人啊!为什么要怕他们的鸿门酒宴呢?无非就是刀光剑影嘛,我张学良倒想去见识见识杨府的刀兵!”
于凤至见张学良决心已定,情知难以说服,便拭掉脸上的泪痕说:“你既然要冒险,一定要以防万一。”于凤至说着,就随手掀动电铃,命女佣请来了卫队长刘多荃和手枪队长佟铁凡。两人来到以后,于凤至叮嘱他们说:“明晨汉卿要到杨家拜寿,此行凶多吉少,你们必须严加警戒。刘多荃,你率全体卫队在杨家门前布下暗哨,佟队长带手枪队的人进去。千万不要离开汉卿的左右。如有闪失,我就拿你们两人是问。”
刘、佟两人慨然应命,匆匆回去布置了。
当夜,张学良又回到了经三路小公馆。他想和谷瑞玉计议一下明天去杨家祝寿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在漆黑的夜里,窗外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谷瑞玉却守在火红的地炉前,专注地听着电唱机。那些张学良送给她的唱片,已经听了又听,如今又在听那张《女起解》。苏三的唱段很让她动情,竟也忍不住在灯下咿咿呀呀地哼唱起来。谷瑞玉见张学良带着浑身落雪走上了楼,急忙吩咐凤谨取来一只小条帚,亲自在楼梯口处为他打扫干净,然后亲昵地扶着他走进了卧室。
“瑞玉,你觉得杨家在这时候大肆祝寿,有没有什么反常之处?”张学良很想听听她的见解,以便对明天的赴宴有所准备。可是谷瑞玉却不以为然地说:“杨家祝寿是天伦常理,有什么反常之处?汉卿,你为什么忽然变得多疑起来,杨家对我们那么尊敬,莫非连他们祝寿也值得怀疑吗?”
张学良这才发现自己一度深爱的谷瑞玉,在事关自己安全大事方面,竟与于凤至持有截然不同的态度。他本想将自己对杨宇霆祝寿的许多怀疑,一一说给她听。可是,只因谷瑞玉这冷冷一句话,打断了他险些吐出口来的分析判断。张学良见她如此不通情达理,越想越气,索性就再也不与谷瑞玉对话了。
这一夜,窗外大雪纷纷。张学良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稳。他心乱如麻,与其说对谷瑞玉一语不合而感到心中烦恼,不如说他已经震惊地发现自谷瑞玉从天津回来后,他与她已经变得貌合神离了。在黑暗中他悄悄打量着同床异梦的谷瑞玉,感到她是那么陌生,那么让他失望。特别是自己与杨宇霆、常荫槐的矛盾处于白热化的时候,谷瑞玉却横在他们之间,不时充当杨宇霆授意的某种角色,他就越加感到心里不安。他担心身边的谷瑞玉会不会被人利用。她的单纯、她的任性都成为受人利用的条件。想到这里,张学良就睡意全无了。
次日一早,雪霁天晴。
张学良和谷瑞玉坐一辆轿车,出了经三路公馆前往青云寺胡同。来前,谷瑞玉又是一番精心的梳妆,她希望以崭新的面孔去面对那些高官贵客。张学良直到这时仍对此行充满了疑虑,就对谷瑞玉试探说:“瑞玉,如果你替代我前去,如何?”
谷瑞玉马上沉下脸来:“汉卿,好荒唐。你不去怎么行?现在你是东三省的最高首长,杨家就是希望你光临,三姨太才再三叮嘱我,非要把你请到不可。”
张学良听了这话,心里更加有底了,越加感到杨家的寿宴非同小可。只是他不肯当谷瑞玉的面前说破而已。谷瑞玉临出家门时,又特别关照张学良说:“汉卿,杨家连南京的大员也请到了,如果你不去,又成何体统呢?”
张学良的汽车很快驶到小河沿杨宅大门前。他探头向外一看,只见杨宇霆家门前车马云集,贵客纷至,院落内外,张灯结彩。彩棚麟次,贺障栉比。中外来客,济济一堂。东西大厅里大排宴筵,忽然有人叫道:“张总司令到!”
张学良发现两厢的宾客们听了,大多都对他神情冷漠,只有少数人对他欠身为礼。张学良把这一切都暗暗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无名火起。他知道杨宇霆现在已在以这种宾客如云的场面,来显示他在东北官场的威风了。那些来宾敢于对他这个东三省最高长官冷漠无情,毫无尊敬之意,都说明一种潜在的威胁正在向他步步逼来。张学良有心拂袖而去,可是身旁的谷瑞玉却牢牢挽住了他的手说:“汉卿,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到了杨府的门前,又不想进去呢?”
“瑞玉,我感到气愤。如果你可以代替我赴宴,我就不走进这个门了。”
“汉卿,你耍什么小孩子脾气?那么多人都在那里等着你,不进门怎么行?”谷瑞玉哪里肯依,她紧紧拉住了他,不住在埋怨他。
张学良见谷瑞玉满面春风地扯住他,不得脱身。想了一想,只好违心地走进大门。
“哎呀,稀客!”这时,人群里忽然迎出一位珠光宝气的女人,张学良看时,正是杨宇霆的三姨太。她见了张学良,只是神秘地略一点头,然后就亲昵地挽住了谷瑞玉说:“二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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