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001》第233章


这里还未忙完,养心殿已传旨“叫起”,将出军机处,恭王摆一摆手说:“慢着,到底是谁去两江?咱们还是得先谈一谈。”
“这会儿来不及了。先照规矩办,第二步再说。”文祥又加了一句,“得好妹儿商量,今天不宜轻易定局。”恭王站定脚,沉思了一会,突然抬头说道:“好!走吧!”
到了养心殿,只见两宫太后和皇帝都是眼圈红红地,君臣相顾,无限忧伤,慈禧太后叹口气说:“唉!国运不佳!”
这句话大有言外之意,恭王不敢接口,只是奏陈曾国藩的恤典,提到谥法,恭王这样说道:“曾国藩老成谋国,不及丝毫之私,应该谥忠;戡平大乱,功在社稷,应该谥襄;崇尚正学,品行纯粹,应该谥端;不过臣等几个,都觉得这三个字,那一个也不足以尽曾某的生平。是否请两位皇太后和皇上恩出格外,臣等不敢妄行奏请。”
其实这就是奏请特谥“文正”,不过必须如此傍敲侧击地措词,两宫太后都懂他的意思,皇帝不甚明白,开口问道:“是不是说,该谥‘文正’啊?”
“皇上圣明。”
“我也想到了!”慈禧太后不容皇帝再发问,紧接着恭王的话说,“曾国藩不愧一个正字,就给他一个‘文正’好了。”
“是!”恭王又说,“如何加恩曾某的子孙,等查报了再行请旨。”
“好!”慈禧太后想了想又问:“曾国藩生前不知道有什么心愿未了?倒问一问看,朝廷能替他了的,就替他了啦吧!”
“两位皇太后这么体恤,曾某在九泉之下,一定感激天恩。”恭王又说,“河南巡抚钱鼎铭在京里,他替曾国藩办粮台多年,一定知道曾国藩有什么心愿未了?等臣找他来问明了,另行请旨。”
“曾国藩的遗疏,怕还得有两天到。”慈禧太后问道:“不知道他保了什么人接两江?”
这一问,自恭王以次,无不在心里佩服,慈禧太后真是政事娴熟,才能想到遗疏举贤。不过,“曾国藩是中风,”恭王说,“不能有从容遗嘱的工夫,遗琉必是他幕府里代拟的。再说,依曾国藩的为人,一向不愿干预朝廷用人的大权,所以,臣断言他不会保什么人接两江。”“那么,谁去接他呢?这是个第一等的要紧地方,一定得找个第一等的人才。”
“是!两江是国家的命脉,不是威望才德具胜的人干不了。臣等刚才商量了半天,在现任总督当中,竟找不出合适的人,想慢慢儿在巡抚里面找。”
“丁宝桢怎么样呢?”
想不到是慈禧太后先提及此人!连慈安太后在内,无不有意外之感。自从安德海伏法,她提起丁宝桢,总说他识大体,肯实心办事,大家一直以为她是故意做作,从未把她的话当真。照现在看,竟是真的赏识!这雅量却实在难得。
因为如此,不免微有错愕。恭王方在沉吟时,看见对面的宝洌В硖阈湎碌氖衷谝∽牛馑际潜硎痉炊裕床恢炊缘脑蚝卧冢勘阍椒⑽薮踊卮鹆恕?br /> “宝洌В 贝褥蠓⒕趿怂亩鳎澳阌谢八担俊?br /> “是!”宝洌Т友凵械玫搅斯醯男砜桑け纲┵┏麓剩账盗司洌骸按蠡榈淅瘢浇写焓录!绷⒓次褥蟠蚨狭嘶啊?br /> “啊!这不行!”
这是说丁宝桢不宜当两江总督。大婚典礼的经费,名为户部所拨的一百万两银子,其实在“天子富有四海”的大帽子下,各省都有报效,或者说是勒派,两江、两广是富庶之地,所派最多,而又不是勒派现银,是采办物品,以助大婚,名为“传办事件”。两广被“传办”的是木器与洋货,两江被传办的则是“备赏缎匹”。
“备赏缎匹”一共开了三张单子,总值二百万两银子,此时正在讨价还价。而丁宝桢一直以刚健廉洁著名,如果调到两江,对“传办”事件,不能尽心尽力,有所推托,所关不细。所以作为户部尚书的宝洌В荒懿皇孪裙寺牵褥螅嗖荒懿桓谋渲饕狻?br /> “沈葆桢呢?”慈安太后说,“他丁忧不是快满期了吗?”
这当然也是一个够格的人选,但是,“沈葆桢跟曾国藩不和。”恭王迟疑着说,“似乎不大合适。”
“是不合适。”慈安太后收回了她的意见:“我没有想到。”
再下来就只有安徽巡抚英翰了。在旗人中,他算是佼佼者,两宫太后也很看重他。但是,他一直在安徽做官,对两江地方虽很熟悉,却跟湘军的渊源不深,或者会成为马新贻第二,所以不是理想的人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前就只有先命江苏巡抚何璟署理,倒是顺理成章的事。两宫太后接纳了恭王的建议,随即降旨。
两道上谕,一道是震悼曾国藩之死;一道是派江苏巡抚何璟署理两江总督。经两宫太后裁决,立刻送交内阁明发,顿时震动朝野,也忙坏了那些善于钻营的官儿,都想打听一个确实消息,何璟署理是长局还是短局?倘是短局,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接两江?能抢在上谕未发之前,先去报个喜信,便是进身之阶,如无渊源,亦可早早弄一封大人先生的“八行”,庶乎捷足得以先登。
打听的结果,恭王除却在找一个人以外,别无动静,这个人就是河南巡抚钱鼎铭。以他的资望,决不可能升任两江总督,但此人是个有名的能员,而且一向为曾国藩和李鸿章所赏识,因此有人猜测,他将从河南调任江苏。这就不用说,现任的江苏巡抚何璟署理江督是个长局。何璟字小宋,是广东香山人,走门路就要从他的广东同乡中去设法。当然,钱鼎铭就在眼前,求远不如求近,所以他下榻之处的江苏会馆,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钱鼎铭本人却还根本不知其事,这天是“花朝”,他应了同乡京官的约请,一大早策驴出西便门,到“西山八大处”访杏花去了。留在会馆的听差,听说是恭王在军机处立等相见,立即带着衣包,赶到西山,寻着了钱鼎铭一说经过,方知曾国藩死在任上,知遇之感,提携之恩使得他不能不临风雪涕。好不容易让同游的同乡劝得住了哭声,随即赶进城去,在西华门内一家酒店暂且歇足,请人进去打听,说恭王还未回府,便即换了公服,到军机处谒见。
相见自有一番欷殻О矗γ店〕眨治拔恼保腿欢屑ぶ模栽仔帕攀舻淖矢瘢婀蹩耐罚魑佬弧?br /> “调甫,”恭王这才说到正题:“两位太后对曾侯还有恩典。你也是从他幕府里出来的,可知曾侯生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如能成全,我好奏请加恩。“
这一层关系甚大,钱鼎铭先答应一声:“是!”然后仔细想了一会,方始答道:“曾文正不慕荣利,生前以持满为戒,所以斋名‘求阙’,如说他有不足之事,就是老二纪鸿,至今不曾中举。”
“可曾入学?今年多大?”
“是刚入学的附生。”钱鼎铭想了想又说:“纪鸿今年二十五了。”
“这容易。”恭王点头答道:“不过也只能给他一个举人,一体会试。如嫌不足,再给一个。曾文正有几个孙子?”
“三个。都是纪鸿所出。”钱鼎铭说,“长孙叫广钧。”
“这都等何小宋查报了再说。”恭王看着其余几位军机大臣问道,“你们有什么话要请教调甫的?”
“曾文正过去了,有件事我们可以谈了。”文祥问道:“黄昌期这个人怎么样?”
黄昌期就是长江水师提督黄翼升,他跟曾家的关系不同,黄翼升的妻子奉曾夫人为义母,算是通家之好,曾国藩一度置妾,就是黄翼升经手办的“喜事”。如果说曾国藩有“私人”,这个人就是黄翼升。所以此时钱鼎铭听文祥这一问,便知大有文章,不敢轻率答话。
“请文中堂的示,是指黄昌期那一方面?”
“自然是说他的治军。”文祥又说:“调甫,此处无所用其回护,亦不必怕负什么责任。”
这两句话使钱鼎铭悚然而警,憬然而悟,军机处为大政所出之地,一言一语,都须实在。而自己名为约请,实在也等于传唤作证,说了实话,没有责任,倘有不尽不实之处,立刻就可能传旨“明白回奏”,惹上不小的麻烦。
因此,他的答话很谨慎,“黄昌期治军,失之宽柔,尽人皆知。”他说,“不过文中堂知道的,当初创设水师,就是为了安插立功将弁。”他觉得下面的措词不易,索性不说下去了。
“立功归立功,将弁到底是将弁。”文祥话中充分流露了对长江水师将官的不满:“立功则朝廷早有酬庸,将弁则不能不守纪律。曾侯在日,还能约束此辈,今后怕就很难了。”
钱鼎铭听出话风,黄翼升的那个提督靠不住了!然而要动他也还不易,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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