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北平1》第49章


“革命者是由不同阶层、不同文化水平的人组成,我们有些出身工农的同志总以没文化自喜,甚至由此产生一种优越感。恩格斯的遗嘱执行人伯恩斯坦是个地道的工人阶级,他当过火车司机,伯恩斯坦说:”工人们是什么样子,我们就必须把他们看成什么样子。他们既没有像《共产党宣言》所预见的那样普遍地赤贫化,也不是像他们的臣仆们要我们相信的那样不受偏见和弱点的束缚。他们有着他们在其中生活的经济和社会条件的德行和罪恶。‘’我们不能要求一个大多数都住得很挤,教育得很差,收入不稳定也不充分的阶级有那样高的知识和道德水平,而一个社会主义社会的建立和维持是以这样的水平为前提的。‘梦云,刚才我是坐文三儿车来的,你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我父亲经常用他的车,这个人应该算是真正的无产者了,我还和他聊过天呢。”
“我刚才还动员这位无产者去抗日前线,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一个草民让谁管着都一样,反正得挣钱吃饭,谁愿意抗日就去抗,他只管拉车。文三儿脑子里既没有国家与民族的概念,也没有人的尊严,只是浑浑噩噩地为活着而活着。看来伯恩斯坦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也不大相信无产阶级能够‘不受偏见和弱点的束缚’,他们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绝对不能人为地夸大他们。”方景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滔滔不绝地说话。
罗梦云若有所思地沉吟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但是党内大部分同志恐怕不会认同这种看法,至于我本人,还要仔细想想,你知道,我对理论问题向来有些迟钝,像第二国际、伯恩斯坦、考茨基这些名词和人物常常弄不清,其实我曾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它,到头来却进展不大,可你刚才提到《巴赫奇萨赖的泪泉》,提到那放在泪泉上的两朵玫瑰,我一下子就记住了,而且永远也忘不了。景林,尽管我在努力克服小布尔乔亚思想,但我恐怕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坚定的革命者。”
方景林反驳道:“真正的革命者应该是什么样子,谁能说得清?我就不相信没有文化,没有教养,器量狭窄,举止粗俗的人能成为革命者的楷模,如果是这样,这种革命不要也罢。梦云,刚才你说到自己的所谓缺点,我倒不这么认为,这恰恰是你最可爱的地方,真诚、善良、浪漫,所以我才会被你吸引。”
“谢谢!你能这么评价我,我还是挺高兴的。”
“那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呀?”
“同意我追求你,做我的女友。”方景林期待地望着罗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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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梦云想了想,抬起头来大胆地看着方景林:“景林,说实话,我以前没有谈过男朋友,你知道,我父母对我管得很严,上大学之前都是在女子学校度过的,也没接触过几个男人,所以……我对自己将来会选择什么样的男人毫无概念,好像也没有想过,你给我点时间想想好吗?”
“当然可以,我有耐心等,我认为我们很般配,我这个人还是有些优点的。”方景林毫不谦虚地介绍自己。
罗梦云微笑道:“是吗?那你介绍一下自己,都有什么优点啊?”
“有为理想献身的勇气,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意志,对美好事物具有异乎寻常的敏感力和浪漫情怀,对自己心爱的人忠贞不渝……这些还不够吗?”
罗梦云放声大笑:“方景林,你可真能自吹自擂,你说的这些优点能不能容我以后考察?我再给你提一条要求……”
“提吧,我会照办。”方景林惊喜地保证道。
“我最熟悉的男人应该是我父亲,他是个教授,在我眼里,他是个儒雅博学,正直高尚的人,作为男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书生气太重,不够强悍,我和母亲都很胆小,因为我们这个家庭向来缺少安全感,总觉得一旦有危险父亲不可能保护我们,也许他本人还需要我们的保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我也有书生气,也同样不够强悍?”
“景林,你不要生气,你哪儿都好,要是能强悍一些就更好了。”
方景林不以为然地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说:“嗯,明白啦,我搞个假胡须戴上,再把脸弄得糙一点儿,这样也许会符合你的要求。”
“别瞎说,谁要你去化装?我看重的是男人内在的强悍。”罗梦云解释道。
方景林叹了口气:“那你就等等看,也许我死了以后才能证明。”
“同和”车行里“乐战九秋”活动已经拉开序幕,按照事先的约定,第一局应该是吴掌柜对犬养平斋。吴掌柜是养蛐蛐儿的高手,由于在道儿里混久了,圈儿里人都了解,他的几只极品蛐蛐儿别人都能叫出名儿来,吴掌柜的王牌是一只京西黑龙潭的“虾头青”,绰号“愣头儿青”。据称这只蛐蛐儿曾历经数十战无一败绩,“愣头儿青”的身价已经超过二百块现大洋。
犬养平斋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蛐蛐儿放入斗盆,大家发出一声惊叹,这是一只上好的“血牙青”,产自嘉兴一带。这只蛐蛐儿一看就是只不好惹的虫儿,对手还没来呢,它就开了牙,急匆匆地在斗盆里四下寻觅,大有“谁敢惹我”的气概。
吴掌柜看了看“血牙青”,淡淡一笑道:“犬养先生,您这只虫儿怎么称呼呀?”
犬养平斋回答:“不好意思,我起的是日本名字,叫东乡平八郎。”
在场的人大部分不知道东乡平八郎为何许人也,别说没听过这个名字,就连日俄战争也没听说过,大家听完都一阵犯愣。
陆中庸不愧是有学问的人,他解释道:“这是日俄战争时期日本海军大将、联合舰队司令官的名字,当年对马海战,东乡平八郎率联合舰队一举击败俄国舰队,一战扬名天下。”
犬养平斋点点头补充道:“我父亲当年就在东乡大将的旗舰‘三笠’号上任海军少尉,他曾详细向我描述过当年海战的情景,所以,东乡平八郎是我平生最崇拜的人。”
赌注已经下了,双方的蛐蛐儿也用分厘戥称好了分量,“愣头儿青”和“东乡平八郎”的决斗开始了。双方都是杀场宿将,经验很是老到。“愣头儿青”善使“重啮口”战术,它一入盆,不经挑逗就把对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天知道它这股火儿是从哪儿来的,难怪它叫“愣头儿青”,果然名符其实,它一照面便向对手恶狠狠地一口咬去,这招儿很恶毒,若是被它咬住,谁也别想让它松口,不把对手咬死不算完。而“东乡平八郎”却不上它的当,它只是和对手牙一相交即刻分开,然后退避三舍,静候一时,如发现对手破绽,则立刻凶狠反击。此乃“智啮法”战术,难怪这虫儿叫“东乡平八郎”,其战术果然和那个日本海军大将相似,善用偷袭手段,很是阴险。
大家头对头地围着斗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孙二爷在“愣头儿青”身上压了赌注,此时更是激动得咬牙跺脚,恨不得自己也冲进斗盆帮把手,他拍着桌子大声喊:“咬啊,咬它的肚子,咬住就他妈别松嘴,把它五脏六腑掏出来……”
李二虎在“东乡平八郎”身上压了赌注,对孙二爷的喊叫自然听得不大入耳,他冷着脸针锋相对地哼了一声:“这‘愣头儿青’也就这两下子,好比程咬金的三板斧,看着厉害,三下抡完就没招儿了。”
孙二爷觉得刺耳,他把眼一瞪:“你看清楚了,那可不是程咬金的板斧,那是李元霸的锤,挨上一下就完蛋。”
李二虎成心斗气儿:“孙二爷,您说是李元霸的锤厉害,还是日本人的三八大盖厉害?”
孙二爷的火儿更大了:“怎么着,李爷,斗气儿是怎么着?”
吴掌柜见两人火气都不小,连忙打圆场道:“各位爷,各位爷,我这蛐蛐儿李元霸可不敢当,撑死了也就是个罗成吧,排第七条好汉我就知足了……”
犬养平斋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大家才静了下来。斗盆里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愣头儿青”屡次扑空,此时已显败相。“东乡平八郎”由于一开始以逸待劳,体力消耗不大,现在开始咄咄逼人地进行反击了,“愣头儿青”先是腿上挨了一口,它负痛闪开,“东乡平八郎”不容对手喘息,欺身而上,先以须晃对手目光,然后猛的一口咬住“愣头儿青”的肚子,它偷袭的位置极为刁钻,使“愣头儿青”无法反击。“东乡平八郎”一招儿得手便毫不留情,它狠咬着对手的肚子左右甩动……大家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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