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慈禧》第17章


光绪向慈禧提出这一请求的时候,“太后不答,神色异常”。从慈禧的表情上看,光绪感到变法已出现危机。有说慈禧被激怒,痛责光绪坏祖宗之法,要把祖宗家业葬送在康有为之手。光绪虽当时硬顶:“儿宁可坏祖宗之法,不忍弃祖宗之民,失祖宗之地,为后人耻笑。”但他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自7月以来,京师便流传着“换皇上”的谣言。光绪得知自己将在9月间陪慈禧一起到天津阅兵,不禁揣测那是否是慈禧以其心腹荣禄发动兵变、废立皇帝、解决新党的一着将军之棋呢?9月15日,光绪担心后党近期内要采取非常行动,于是带给维新派一道密诏,如下:
赐杨锐
近来朕仰窥太后圣意,不愿将法尽变,并不欲将此辈老谬昏庸之大臣罢黜,而登用英勇通达之人令其议政,以为恐失人心。虽经朕屡次降旨整饬,而并且有随时几谏之事,但圣意坚定,终恐无济于事,即如十九日之朱谕,皇太后已以为过重,故不得不徐留之,此近来实在为难之情形也。朕亦岂不知中国积弱不振,至于阽危,皆由此辈所误,但必欲朕一早痛切降民将旧法尽变而尽黜此辈昏庸之人,则朕之权力,实有未足。果始如此,则朕位不能保,何况其他?今朕问汝,可有何良策,使旧法可以渐变,将老谬昏庸之大臣尽行罢黜,而登进英勇通达之人,令其议政。使中国转危为安、化弱为强,而又不致有拂圣意。尔等与林旭、谭嗣同、刘光第及诸同志等妥速筹商,密缮封奏,由军机大臣代递,候朕熟思审处,再行办理,朕实不胜紧急翘盼之至。特谕。 
密诏说他已感到皇位不保,要求杨锐等迅速筹商一个既可以使旧法“渐变”,又不违背太后“圣意”的两全之策。维新派几经筹商,由康有为于9月初上密折建言:“请仿日本参谋本部,选天下虎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于左右,上亲擐甲胄而统之。”他分析了几个握有重兵的将领后,认为袁世凯“夙驻高丽,知外国事,讲变法,昔与同办强学会”,可为“虎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于是,9月16日光绪召见袁世凯,破格赏候补侍郎,专责练兵事务,并随时具奏应办事宜。此举引起后党惊惧,荣禄谎称英、俄在海参崴开战,大沽口外战舰云集,将聂士成军调驻天津、董福祥军调驻北京长辛店,命袁世凯迅速回防,以防他变。京津气氛顿时紧张。维新派决定铤而走险,由谭嗣同去游说袁世凯,要他举兵勤王。当晚,谭嗣同秘密到京郊法华寺见袁世凯,希望他亲率敢死将士数百名,拥光绪帝登上午门,杀荣禄,除旧党。袁世凯慷慨激昂,表示誓死效忠皇上,但又表示立即举兵勤王有困难,他说:“杀荣禄乃一狗耳,然吾营官皆旧人,枪弹火药皆在荣禄处,且小站去京二百余里,隔于铁路,虑不达事泄。若天津阅兵时,上驰入吾营,则可以上命诛贼臣矣。”谭嗣同无奈,只好同意等到天津阅兵时再作计议。
而同一天,御史杨崇伊(李鸿章亲家)通过奕劻递密折请太后“即日训政”。密折除了攻击维新派和帝党外,特别指出要防止维新派同东人(日本人)勾结乱政:“风闻东洋故相伊藤博文,即日到京,将专政柄……伊藤果用,则祖宗所传之天下,不啻拱手让人。”当时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正来中国访问,“京朝大小官吏奏请皇上留伊藤在北京为顾问官”,“持此议者甚多”。慈禧不担心维新派上书言事,却担心他们掌握武装、与外国势力联合。当天傍晚,光绪离开了颐和园,并将于9月20日会见伊藤博文;袁世凯则将于9月19日陛辞出京。慈禧对此不能不防,遂决定乘时政变。9月19日,慈禧带领随从突然从颐和园赶回紫禁城皇宫,光绪慌忙出迎。慈禧不理,径直进入光绪寝宫,将所有章奏归拢在一起,携之而去,并怒气冲冲指着光绪道:“我养汝二十余年,乃听小人之言谋我乎?”光绪“战栗不发一语”,良久嗫嚅道:“我无此意。” 慈禧唾之曰:“痴儿,今日无我,明日安有汝乎?”遂传懿旨,以上病不能理万机为辞,临朝训政。从这晚起,光绪即被囚禁在中南海瀛台涵元殿,此后,他虽还有些活动,但已处在慈禧及其爪牙的严密监视之下。9月21日,慈禧以光绪的名义发布诏书,宣布太后训政,并命逮捕康有为等人。康、梁逃往日本。谭嗣同被捕牺牲。
关于慈禧为何发动戊戌政变,众说纷纭。
一种意见认为,慈禧是顽固保守派的代表人物,始终站在顽固、守旧立场上阻挠和反对变法。这是几十年来的传统观点。
一种意见认为,慈禧和光绪嫌隙已深,现在光绪要自主,她内心愤恨,便想索性废掉光绪,于是一开始便做了部署,最终发动政变。
一种意见认为,慈禧说不上有何政见。如光绪因其上书受阻曾怒罢礼部六堂官的王照,即是这种看法。他说,戊戌政变,“许多外人误以为是慈禧太后反对变法所致,其实,慈禧是个只知道权力却没有什么政见的人。光绪皇帝和慈禧的争论,纯粹是家务之争。所以要依我的看法,如果把主张变法的名义奉送给慈禧,让慈禧太后在名义上成为改革旗手,那么光绪搞改革的理想是可以实现的。”但康有为坚持“扶此抑彼”,认为慈禧“是个万万不可造就的东西”。
第二节 戊戌政变(3)
一种意见认为,戊戌政变的直接动因与其说是政策之争,毋宁说是慈禧察觉了康氏有针对她个人的举兵夺权的计划。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把慈禧说成完全因反对维新而发动政变,至少是把复杂的历史事件看得过于简单了。不应把慈禧简单划归为保守派之列。她早年曾力排保守权贵的势力,支持洋务运动,也曾对光绪的变法愿望予以赞同;她与光绪还是有亲情的。与其说她的思想接近保守派,不如说更接近洋务派;她并不是变法不可逾越的障碍。溥仪《我的前半生》指出,“戊戌变法在某种程度上说,是清政府各个派系之间妥协的产物,是他们面对清王朝所处的实际困境而共同寻求的解救之道。”早在变法活动酝酿之初,慈禧即曾对光绪道:实行变法乃是我一贯的主张,早在同治初年就曾依曾国藩所奏派子弟出洋留学造船制械,如能通过变法使国家富强,你可放手为之,我绝不从中作难。但如日本那样,连衣服皇历都学洋人,“则是得罪祖宗,断不可行。”只不过告诫光绪“毋操之过蹙而已”。光绪发布了由翁同龢起草的《明定国是诏》,把讲求西学、变法自强作为清王朝的国策,使维新运动取得了合法地位。此时慈禧的态度不仅不反对,还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同情和支持变法。但由于政治变革过急过剧(三个月的变法措施足够当时中国消化三十年)而超出了社会公众的承受能力,使社会秩序处于极端危机的状态中。加之康有为为首的维新派采取了错误的孤立与排斥慈禧的政治战略,结果使以怀塔布、刚毅、叶德辉等为代表的原先就反对改革的保守派,以慈禧、荣禄为代表的有限地同意改革的既得利益派,以孙家鼐等为代表的原先曾支持改革的温和派,出于对激进的变法政策的共同不满而联合起来,最终导致了政变的发生。
第三节 清末新政(1)
在戊戌政变中,慈禧剥夺了光绪全部的权力,将戊戌变法淹没在血泊之中、变为短命的“百日维新”。然而,仅仅两年多,经过义和团运动和八国联军侵占北京等一系列历史巨变,慈禧自己也走上了“变法”之路,推行“清末新政”近十年,其深度和广度甚至超过了戊戌变法。
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初十日(1901年1月29日),慈禧于西安(1900年庚子事变西逃)发布了实行变法的上谕,此为清末新政之始。全文如下:
世有万古不易之常经,无一成不变之治法。穷变通久,见于大《易》。损益可知,著于《论语》。盖不易者三纲五常,昭然如日星之照世。而可变者令甲令乙,不妨如琴瑟之改弦。伊古以来,代有兴革。即我朝列祖列宗,因时立制,屡有异同。入关以后,已殊沈阳之时。嘉庆、道光以来,岂尽雍正、乾隆之旧。大抵法积则敝,法敝则更,要归于强国利民而已。自播迁以来,皇太后宵夜焦劳,朕尤痛自刻责。深念近数十年积习相仍,因循粉饰,以致成此大衅。现正议和,一切政事尤须切实整顿,以期渐图富强。懿训以为取外国之长,乃可补中国之短;思前事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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