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用洗碗来报复我母亲了。
我母亲很淡定,我没有听见她骂一个字,她挽起袖子,将手伸进水池,然后拿起盘子,啪一下砸在地上……
番外——忆少年【下】
我父亲像是火箭一样冲出来,然后看见她蹲在地上捡盘子的碎片,严肃的把她抱起来,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问我母亲:“阿薇,手割到了吗,哪里流血了?!”
然后在我母亲的淡定不语中把我母亲的整只手都仔细的 了一遍。
我母亲就嫌弃的说了两个字:“禽兽。”
我父亲居然还愧疚万分的接口:“我是禽兽,我不该让阿薇你洗碗的,以后的碗我全都包了,再也不让阿薇你洗碗了,阿薇你现在去睡觉,我一定把盘子洗的干干净净,可以让你当镜子照。”
我母亲没动,我父亲把她抱起来:“我送你进房,你要相信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母亲究竟怎么调教他的?
就这样,洗碗这件事我父亲还是自作自受毫无怨言的全部包揽下来。
西法叔叔偶尔来我家串门,看见我父亲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恨铁不成钢:“殿下,洗菜做饭是女人的义务……”
“你来的正好,帮我把香菜洗干净。”
西法叔叔一边洗菜,一边继续跟我父亲说:“就算是人类中的男人也不是用来洗碗做饭换尿布的,你会宠坏她的。”
“把猪脚上的毛剃干净,我要阿薇加个汤补一下,猪脚汤最好了。”
“天天这么吃你会把她养的很胖,那样摸起来会倒胃口。”
我父亲没理会,只是提醒她:“动作快点,饿到阿薇就不好了。”
“……”我想,西法叔叔也跟我一样觉得我父亲没有救了。
我弯起唇角,好像能记起母亲半抬眼帘的模样,即使记忆算不上清晰,但是仍旧能判定,她是个美丽的女人。
有人推推我的肩膀:“殿下,朝海深山到了,我们已经着陆,可以准备出仓了。”
朝海深山……
我慢慢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珠望着外面的碧海白云,丛密的大山上,一处若隐若现的民房露出屋脊,一切仿若三百年前离开的模样,唯一变了的只是当年的人已经不复存在。
我的心里有某种情绪仿若丝线一样罩住心脏,随着出仓,抬头,距离那间民房越近,心脏被拉扯的感觉就越明显。
我母亲在我出生之后跟我的父亲定居在这个地方,面朝大海,背靠山林,那时候出山的路很好走,并且交通便利。
几百年之后,这个房子百里之内仍旧保持原样,山没有被开发。
海,没有变港口。
我的父亲即便是离开这个地方,仍旧拒绝任何人来改变我母亲存在过居住过的地方。
或许他的内心里依旧执着的相信着,某一天,我的母亲会用鲜活的生命再度出现在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实际上,这不过是一个美丽而残酷的幻象。
我的父亲在失去母亲之后的第三年带我离开了这个曾经有过母亲的地方,他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一语不发。
在登陆飞船之后,将我交给西法叔叔跟蓝星医生,并且从那之后没有再抱过我一次。
我也许是恨他的,他是我母亲的爱人,视我母亲如若珍宝。
而我的母亲生下我,他不过是拿我当做母亲的附属品。
在母亲死后便对我不闻不问。
他本是一个温柔的人,但回到H星之后便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权利跟地位让他没有丝毫的喜悦,连微笑都未曾有人再见识过。
他一心治理的星球在百年之内跃居星际之首,连这颗蔚蓝之星都可以成为他的囊中之物,然而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打算将这颗星球作为殖民地收归麾下的时候,却因为是母亲曾经居住的地方而迟疑了。
他只是要求朝海山林世代不变,若是朝海山林消失,便要吞并这颗星球,并且签订盟约守护这颗星球。
只因为,这是母亲生活的星球,是母亲的故乡。
我顺着山路见到那所房子,没有人除草,路边已经遍布杂草,西米要为我推开矮墙上的铁门,我摆手示意她不用。
然后自己推开了这道生锈的铁门,趟着杂草踏上台阶,去伸手推属于我父亲母亲,我一家的家门。
吱呀一声,尘封许久的往事仿佛都被解封。
母亲在橘色暖灯下惊喜的看着我长出的小牙。
父亲将我放在澡盆里,捏我肉肉的小手。
我将这栋房子的窗户都打开,外面的暖风吹进来,细小的飞尘在光束里飞舞旋转。
我父亲在母亲生病的那年夏天时常这样做。
我走到木廊上,那盏银色的风铃依旧挂在木廊上方,风一吹来,清脆的银铃响起,声音就仿佛带着我要回到幼年时代。
我打开双膝,坐在回廊上,呆呆的看着满院子的杂草。
西米在我的一边跪坐下:“殿下,还能想起什么来吗?”
“三百年,我记不太清楚小时候了。”
果然,很多事情还是忘记了。
院子里已经有很多杂草,脑海里突然有一幕忽闪而过。
三岁,父亲穿着洁白的T恤坐在这木廊上,将我抱在腿上,温柔的望着院子的某一处:“路亚,妈妈种的花,如果年年都能开就好了。”
实际上,我母亲根本就做不来温柔的事情,她种下花种的季节并不对,那花一次都没有开过。
而我父亲,每年夏天都会望着院子里出神,甚至有几次抱着我自言自语:“阿薇真的种下花了吗?”
我母亲是个坚强的人,她离去之后不会允许再世的人为她的死去而久久的悲伤。
所以,我想我母亲为了不让我的父亲在今后的日子里睹物思人,他并没有撒下花种。
我大步的趟着杂草走过去,躬身在我印象里母亲种花的地方蹲下,徒手去挖掘,西米大惊失色:“殿下,殿下您在做什么?”
“我要告诉我父亲,我母亲没有他那么软弱,更不希望他在后来那么软弱。”
我的手指一分分的挖进泥土里,将那个坑挖的越来越深。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继续往下挖,因为母亲是人类,我的皮肤不如普通异形那样坚韧,被细碎的石子割破,红色的血液渗透出来。
却忽然,手指触摸到一个小小的薄片,我一怔,把它取出来。
“看看这是什么?”
西米听话的接过去:“是晶片,殿下。”
“晶片?”
西米对人类血液非常敏感,她有些兴奋:“晶片似乎是被植入过身体里,上面有非常强势的人类的DNA链条。”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浑身都感觉到隐隐的兴奋跟震惊。
西米出声:“殿下,我们最新的研究进展,可以根据晶片植入人体时间的长度来分析克隆出晶片宿主。”
克隆出……我的母亲,常薇。
“但这需要十分漫长的时间?”
“多久?”我问她。
“或许只要几个月,也或许……几百年。”
我母亲的容貌我几乎能够完全回想起来,短发,长眉,双眼皮,眼角微微上挑,眼珠璀璨,上唇微薄,下唇丰润。
即便后来体弱,可是她似乎天生具备那种飒爽英气,干练而凌厉。
她去世的时候只有二十四岁,美丽的彷如峰巅带刺的野蔷薇。
我默默将那晶片握在掌心。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在什么情况下将晶片放在我母亲的体内,但是面对已经被火化后撒如海水的母亲的骨灰,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父亲的希望。
我相信我母亲会再度出现。
番外二——九百年
是夜,静静的H星闪耀着幽蓝色的美丽色彩。
统治H星的王城皇宫白塔上,有风轻轻吹到镂空金窗后的黑色帷幕。
房间里静悄悄的,幽蓝色的水柱中一位美丽的异形青年恍若幻象般漂浮在水中。
水蓝色的发丝如同具备生命一样顺滑亮泽,那发丝垂下脚踝,衬着他的一身银袍,令他整个人都高贵的宛若神灵。
他的指尖晶莹如玉,绝美的五官更令推开金门的人忍不住惊呼:“真是个美丽的人,简直像是天神一样。”
“可惜,他已经死了九百年,连他的儿子路亚皇太子都已经去世。”说话的人有些惋惜。
“真是个奇迹,他在这容器里,竟然历经九百年,容貌也不朽,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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