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第5章


次进犯都挡住了。据辽东的军报,俺答部今年还将有更大的进犯,而东北一带多处的长城今年必须重修。仅这一项开支就得比去年增加二百万以上。还有东南沿海的防务,如闽浙两地,去年全靠戚继光、俞大猷两部不足两万的兵力抵御倭寇在陆上的骚乱,可是我们的商船,我们的丝绸、茶叶、瓷器竟不能出海,光这一项损失一年至少在千万以上。要保证东南海面货船畅通,闽浙和广东募兵今年势在必行,这一项又得比去年增加开支二百万以上。要是都像去年那样,一年就把户部库存的银子全用光了,今年朝廷就得给百姓加征赋税。来之前听说有些省份已经把赋税征到了嘉靖四十五年!这样下去,户部这个家怎么当?我以为这不是徐阁老和高大人所能承担的事。”
“你的意思叫谁承担?”严世蕃立刻盯住张居正。
“我没有说叫谁承担。”张居正还是朗朗而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果还像去年那样不按预算开支,寅吃卯粮,则卯粮吃完以后,真不知道我大明朝还有什么可吃!〃
严世蕃:“你的意思是去年为江浙修河堤、为皇上修宫室已经把我大明修得山穷水尽了!”
张居正一凛:“我没有这样说。”
严世蕃:“那你刚才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那小阁老的意思,是不是今年还要像去年那样亏空!”高拱接言了。
“吕公公,奸臣自己跳出来了!”严世蕃感觉到今天的争议已经要你死我活才能解决了,“高拱是一个!还有张居正!”
31玉熙宫里间精舍
嘉靖这时已回到了蒲团前,刚想坐下,又站在那里,两眼望着纱幔。
32玉熙宫外间大殿
生死已悬于一线,高拱这时不但显示出了硬气,也显示出了智慧,居然说道:“‘奸’字怎么写?是一个‘女’字加一个‘干’字。我高拱现在仅有一个糟糠之妻,小阁老,就在昨天你才娶了第九房姨太太。这个‘奸’字,恐怕加不到我高拱身上。〃
“不要东拉西扯!”严世蕃再也忍不住了,一掌拍在案上,“我看你,还有一些人就是去年腊月二十九周云逸诽谤朝廷的后台!”
33裕王府寝殿
李妃虽然被参汤喂得苏醒了,但脸色更加苍白,呻吟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冷汗不断地从发际流了下来。
裕王这时已经坐在她的身边:“太医就会到了,就会到了……”
十分虚弱的李妃这时竟费力地憋出一句话:“张居正……高拱……他们不会有事的……”
裕王一激动,捏紧了她的手:“谁都不会有事!你要争气,给皇上把个龙孙生下来……就什么都好了……”
李妃像被突然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活力,憋住了气,她的脸慢慢红了。
裕王感觉到了,大声地:“接生嬷嬷!接生嬷嬷!”
接生嬷嬷就在旁边,闻声急忙奔到了床边,两个宫女也奔了过来。
34玉熙宫外间大殿
严世蕃的声音已十分严厉:“周云逸一个钦天监管天像的官员,在诽谤朝廷时,为什么把朝廷去年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当时我们就纳闷。现在明白了,就是在座的有些人把详情事先都告诉了他!是谁教唆他的?怎么,敢做不敢认!”
这就是要置人于死地了!高拱没有接言。张居正也没有接言。
其他的人也都沉默着,许多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望向了接着里间的那道纱幔。大殿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35玉熙宫里间精舍
嘉靖还是站在蒲团前,但眼睛已经闭上。外面是那样沉寂,但他好像仍然在听着什么。
大殿外面大雪仍在飞扬,只有风声。
嘉靖还是在听着,突然,他的长眉又抖了一下。
——风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声音,是哭声,婴儿的哭声!
嘉靖的两眼倏地睁开了。
36裕王府寝殿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婴儿嘹亮的哭声。
“上天保佑!恭喜王爷,是龙子龙孙!”接生嬷嬷抱着用襁褓裹着的婴儿跪了下来。
“王爷大喜!王妃大喜!”宫女们都跪了下来。
裕王这时还坐在床头,满脸感激地望着李妃。
李妃虚弱地闭上了双眼,脸上浮出了虚弱的笑容。
裕王站了起来,大声地:“立刻进宫!给皇上报喜!”
37玉熙宫外间大殿
这里所有人的目光还在盯着那道纱幔。
终于,里边传出了声音,是嘉靖吟诗的声音:“练得身形似鹤形……”纱幔一撩,嘉靖帝大袖飘飘地出现了。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嘉靖向中间的御座走去,口中仍然吟着:“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念完,他已经走到了御座边,没有坐下,只是用一只手扶着御座一侧的一个扶手,漠漠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
知道他念完了,严嵩这时才带头山呼:“臣等恭祝皇上——”
“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人整齐地跟着磕头。
嘉靖的目光望向了严嵩:“严阁老,严世蕃说诽谤朝廷的那个周云逸有后台,而且后台就在你的内阁里。你说谁是周云逸的后台?”
严嵩:“回皇上,这里没有周云逸的后台。”
嘉靖:“那周云逸为什么能把去年朝廷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
严嵩:“朝廷无私账。比方去年江苏修白茆河、吴淞江,浙江修新安江,河南、陕西大旱,都是明发上谕拨的银子。”
嘉靖:“宫里修几座殿宇的费用他怎么也知道?”
严嵩:“这说明工部用的钱都是走的明账。”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严嵩会在一场政潮即将发生的时候如此回话,理解还是不理解,许多人紧张的面容都慢慢松弛了下来,有些人跪在那里开始偷偷地看嘉靖的脸色。
嘉靖的脸也舒展了,露出了笑:“起来,都起来,接着把架吵完。”
所有的人又都磕了个头,接着站了起来。只有严世蕃有些怅然若失,委屈地望向了严嵩。
“不要这样看着你爹。”嘉靖的目光转望向严世蕃,“要好好学着。”
“是。”严世蕃一凛,连忙垂下了双眼。
嘉靖:“朕刚才念的是唐朝李翱的《问道诗》。朕最喜欢的就是最后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你们这些人有些是云,有些是水,所做的事情不同而已;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严世蕃似乎鼓起了勇气,望向嘉靖:“回皇上,高拱和张居正刚才的言论和腊月二十九周云逸的言论如出一辙,叫臣等不得不怀疑。”
“如出一辙也没有什么不好。”嘉靖这句话又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嘉靖轻叹了口气:“周云逸被打死的事,朕现在想起来也有些惋惜。他也没有私念,只是他的话有扰朝政。朕也就叫打他二十廷杖,没想到他就……吕芳。”
“奴才在。”吕芳连忙答道。
嘉靖:“东厂的人你也该管管了。查一下,腊月二十九打死周云逸是谁掌的刑。”
吕芳:“是。奴才下去就查。”
嘉靖:“听说周云逸家里一大堆孩子,还有老母,要安抚,拨点银子,从大内拿。”
吕芳:“是。奴才下去就办。”
“国难当,家也难当,国和家是一个道理。”嘉靖感叹着,突然又把目光转向了严世蕃,“严世蕃,刚才高拱说你昨天娶了第九房太太是怎么回事?”
严世蕃有些惊了,跪了下去:“臣回去后就将几房小妾送回娘家。”
“好汉才娶九妻嘛!”嘉靖一笑,“送回去人家怎么办?还是留下,只要多把心思用在朝廷的事上就行。起来吧。”
“是。”严世蕃的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去年过去了,今年怎么办?该吵还得吵。阁老,你是首揆——内阁的当家人,有什么打算?”一番乱石铺街以后,嘉靖把话引入了正题。
“当家无非是节流开源两途。”严嵩说得十分诚恳,“比方说去年,哪一笔开支都是正当的,可非要用这么多吗?张居正刚才说得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比方工部为宫里修殿宇,为什么不在云贵取木材,非要通过海面那么远从南洋运木材来?是因为云贵山里的木材运不出来。记得嘉靖三十六年朝廷就议过,叫云贵修路,既便于官府管理山里的土司,也便于山民把山货运下来。这件事当时若是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