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身一人,天地浩荡,她看着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温和的笑意,这种笑,笑得她略微有些羞涩了……
她,是想嫁给他的,她一直是想嫁给他的,只要想到能嫁给他,她就心里不再那么冰凉了。
她推开房门,瞧见这日的阳光分外灿烂,他身披着艳红的喜服,从路的尽头走来,落英缤纷,也不知他从哪里以来这么多不知名的花束,将整个路径都铺满了。
而他,手中捧着足以将他整个上半身遮蔽的一大抱五彩绚烂的花儿,走到了云授衣身前数丈,停了下来。
东华抱着的大把各式各样的花束,或红的,或是一尘不染的洁白……一朵朵像是方从清莲中酌取得一般,却朵朵艳而不妖,在尘间清澈的阳光照耀下,映射着淡淡的光华。再看花丛中那张若隐若现的脸,似乎也被映照的色彩斑斓了。
偏偏这张脸上,透露出一丝死难以掩饰的笑意,却又努力的崩起来,做出庄重严肃的模样,看上去反倒有些似笑非笑的味道。
“这是做什么?”云授衣略微有些惊讶,东华的这一身可是与喜服有些不搭调。
“这花送你,然后,娶你。”东华挠着后脑勺,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一件不太合适的事情,不过还是跟着傻笑起来。
片片剥落下来,只留下些痴憨的,没有任何韵意的,却又是最真实的笑来。
这样的单纯,没有任何杂质……
“喜欢么?”东华轻轻的问,同时收了收快要咧开到后脑勺的嘴角,“娘子……”
云授衣霞飞双颊,轻轻地唾了一声,“还没成亲……叫什么娘子……”声音越发的犹如蚊呐,细不可闻。
“这可不行,你马上就是我娘子了,来不了帐的。”
走得近了,东华怀中的群花所散发的各种清幽的香味传到了云授衣身边,这种天然的花香,不加刻意粉饰的气息,十分的沁人心脾。云授衣虽然并非没有见过这样多的鲜花,但在东华的精挑细选下,这些鲜花能一见的花们,争相怒放的芬芳,确实让她有些陶醉了…更让她陶醉的,还有那近在咫尺的男子的脸。
“花虽然没,但若是离开了土地,就如那无源之泉,咻而即逝……”东华轻轻开口,环抱着花束的双臂渐渐松开。
一支支亭亭净植的花束,脱去了东华的束缚,一时间似乎更加的美艳动人起来。
东华轻动灵力,数十束迥然不一的花束齐齐的飘去,落在屋旁一块不知何时开垦出来的花坛,扎根入土中,随着早晨的清风,轻轻飘摇着。
“可是,即便是它们如此容易逝去,我还是想让它们,见证我们的大喜日子……”东华深情的望着云授衣,轻轻开口道。
眼前的花美,人美,可是,云授衣心中闪过一丝阴郁。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酴醾天下呢?看这不知名的花,她心中一动,恍惚想起了另一个影子,也开始惴惴不安了,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但她就是凭着直觉,觉得这一切将被毁掉。
“在想什么?”东华轻声问。
“没事。”云授衣舒缓了眉头。
“你就是我的娘子,我自然没负你的缘由,所以,以后,我就是你天,护你周全,让你永远可以呆在我的身后……”
“这大白天的,在这甜言蜜语也不害臊。”云授衣微微侧身,想让自己绯红的脸透透气,却被东华一把搂在怀里,暖暖的气息,熏得云授衣有些发懵了。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东华的心跳都融合在一起。
原来,这就是成亲的滋味,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滋味。
她的唇逐渐的微微上翘,她终于笑了,只要这样,这样就好。
可是,一声冷冷的言语,打断了云授衣所有的一切。很多年以后,胡九儿孤独终生的时候,都还是为自己这曾经犯下的错悔恨不已。
“云授衣,今日这亲,你还是不要成的好。”半空之中一个女子出现,她拿着剑,唇角浮现残忍的笑意,用阴冷的眼光看着云授衣,然后咬牙道。
“胡九儿,你来做什么?”东华身形一闪,将云授衣护在身后,而目光也冰冷的刺向胡九儿,胡九儿看见东华的眼,神色变了一变,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我,我是想找你。”胡九儿自然而然的道。
“找我的夫君,可是有事?”云授衣示意东华不要开口,她慵懒极了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忽略的诱惑。
“你的夫君?云授衣,你当真是不要脸?”胡九儿也不恼,只是拿着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云授衣。
“胡九儿,你可知你是过分?”东华呵斥道。
已是多日不见胡九儿了,此时再见她,已觉得憔悴了许多,眼眶都凹陷了下去,仅仅只剩这一双眼,看着东华,只剩下哀戚。
虽然,看着这似是变了一个人般的胡九儿,是很狼狈,可是云授衣心中止不住的有些难过。
胡九儿……她是真的喜欢白宣吧,所以才会变成了这般模样。在此时,云授衣觉得,先前和胡九儿的种种怨仇嫌隙,似乎都没有再作计较的必要了。
至少,她的身边,还有东华,这不就够了么……
牵着的手被紧了紧,云授衣也相应的捏了捏他的手表示他放心。
“好了,胡九儿,事已至此,何必这么执着……”云授衣轻轻地叹了一声,开口劝道。
“执着?哈哈,我是执着?”胡九儿见云授衣和东华抓在一起的手,越加觉得刺眼,原来自己这么多年,都是笑话,可是,她又不甘心。
面前这个女子明明是妖女,哪里会是神?
若不是她,师傅怎么会走火入魔,最终坠入了魔道,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她,白宣明明要和自己成亲了,却又似现在这般,与自己形同陌生;若不是她,又怎么会那么多凶兽存在世间,而自己的爹爹,也不会为了护住自己而逝世。这一切都是因为云授衣,都怪云授衣。
可是,那个散仙说她是神。
万物之神。
万物之神,就是生来这么折磨人的?分明,她就是一个妖孽,妖孽就该不得好死!幸好也有那个散仙指路,她才能到这里!
“我是执着,可是,云授衣,你又能搞上到哪里去?不就是一个神的身份么,除去这点,你那里又是什么惹人注意的女子?你有什么好值得人为你付出什么?”
“胡九儿,够了,女子任性也要有个度。”东华狠狠地呵斥道,和他面对云授衣的态度迥然不同。
“我任性?”胡九儿对上东华的眼,脸上表情有几分嘲讽,又有几分疯狂,她死命的像是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的后退了两步,站定之后,已是一脸的煞白,“我就是任性了,我就是任性了……白宣,你可当真,当真认不出我了?”她的语气中,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莫名的期盼。
“我只是曾经见过你一面……”东华脸色有些不好。
“那,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胡九儿气势顿时强硬起来,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大声问道。
云授衣听到胡九儿的话,忽然的一抖,不自觉的放开了东华。对,为何,东华会知道她的名字?如果说,以往的白宣成了东华,便是全数忘记白宣,为何单单记着她胡九儿的名字?
难道,是他根本就没有忘记?难道,是他一直在骗她?
“我……”感觉到云授衣放开手,东华连忙握住她的双手,焦急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又是骗我了?”云授衣直视着东华,见东华眼中闪闪烁烁,就知道了东华果真是这般……心中一沉,她不自觉的突然觉得有些冷。
“他当然是骗你的……”胡九儿笑声凄厉而绝望,“就你这种妖孽,活该被人骗……”
“闭嘴!”东华狠狠地瞪一眼胡九儿,然后握着云授衣的手,开始慌不择言,“授衣,她……”
“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骗我。”云授衣咬字一句一句的念得清楚,心中也一点一点的凉透:“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骗了我?你根本就还记得那一切,却为何这样做?”
“授衣,我……”有些手足无措,东华仿佛做了错事被当场拆穿的孩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下多好,什么都说清楚了,我得不到的,同样,你云授衣也别想得到!”胡九儿在一旁拿着剑恨恨的道。这下好了,看着她越伤心,她就越觉得心里痛快,只要看着她痛,她就觉得自己多年郁积的愤怒,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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