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秘事》第53章


缇骑的空前规模,并且打破先朝锦衣卫〃非机密不遣〃的成例,动辄便以侦缉为由向全国各地派遣办案人员,对地方行政和民事纠纷横加干涉。那些在倚仗着陆炳的权势而威风八面的锦衣校尉们,又往往大多是些恶吏豪强,专好打听民间富户家中的情形,随便逮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罪过便把别人扭送诏狱,大逞抄家斩首之能事。陆炳借此聚然暴富,积财数百万,营建宅邸十余所,私人庄园遍布四方。史书总结他是〃势倾天下〃,倘若他本人不肯认同这个评价的话,想来大明朝锦衣卫的历任主事官里也就没有谁够得上这样的资格了。
第86节:古今独一人(3)
至于陆炳在北京城里的行径,也可以用〃凶恶强横〃来加以形容,几乎有些赶超当年刘瑾的意思了嘉靖二十六年十月,大臣陈其学,时任湖广道侍御史的这一位,向朝廷弹劾锦衣卫掌事、当时担任都督同知的陆炳。说他借口京城里流浪人口太多,为了维护治安、打击犯罪,竟然想要限制这些人的人身自由,〃矫下逐客之令〃,把别人全都从京城里赶出去;又说他勾结盐道官员与富商,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等等,也必须依照国家刑律进行惩处。
前面这桩倒算了,后面的〃官商勾结〃问题不小,朱厚熜立刻把那个巴结陆炳的商人关进诏狱,然后让相关人员在狱中当面对质。这对来对去,可能是真对出点儿什么名堂来了,陆炳〃引罪〃自疚,朱厚熜却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一纸令下,既往不咎,也就不肯再让别人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
陆炳的威势一直持续到了嘉靖三十九年从嘉靖十八年他在卫辉救驾有功入主锦衣卫算起,前后总计大概二十一年的时间。陆〃太保〃在这年病故,弄得他的〃发小〃朱厚熜很是感伤,不仅厚加祭葬,更追封他为忠诚伯、谥武惠如果把他生平所获得大小官衔统加起来,那么全称便应该是〃故太子太保、太傅兼少保、少傅、掌锦衣卫事左都督陆武惠忠诚伯炳〃。然后再如当年他在父亲陆松身后接过锦衣卫的衣钵一般,他的儿子陆绎袭爵成为了锦衣卫的指挥佥事,陆氏缇骑的香火,似乎也将仍旧绵延不绝地代代传承下去。
只可惜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综合前面讲述的这些情形,其实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陆炳之所以能在锦衣卫的位置上成为〃千古一人〃,一方面自然因为他善于玩弄权术,另一方面则与朱厚熜对其个人的信任密不可分。尽管史书中对于朱厚熜和陆炳两个人之间〃相知相亲〃的情形所述甚少,远不如武宗正德朝的钱宁、江彬那么详尽,但是追本溯源,其中的究竟其实也是不难想见的。然而,陆炳一死,锦衣卫体系里便再没有涌现出如他这般〃出类拔萃〃的〃精英分子〃,再等到嘉靖四十五年,朱厚熜驾崩,这个讨厌大臣、打压太监并且钟爱锦衣卫的皇帝也不在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锦衣卫便只能再度随波逐流,在朝廷各种新兴势力的较量当中,去寻找一个适合自身存续的位置和角色。
而这时候,太监们重又挺直了他们被压抑得太久的腰板。
太监,或者更加具体一点儿,太监执掌下的东厂,他们与锦衣卫的关系,向来是颇值得后人玩味的。尽管从行政等级的角度而言,东厂与锦衣卫份属同级,〃业务范围〃不尽相同,互不隶属。但实际情形却是《明史·刑法志》中所谓,〃故厂势强,则卫附之,厂势稍弱,则卫反气凌其上〃,一个此消彼长、反复循环的过程而已。陆炳通过结好严嵩为首的内阁,获得了在对东厂展开的权势争夺战中的胜利,但随着斯人已矣,内阁的权力在日后也被太监严重削弱,甚至彻底沦为了司礼监的附庸,夹在中间的锦衣卫自然〃竞趋厂门〃,一口一个〃老祖宗〃地叫唤着,〃甘为役隶〃,充当起了〃二级走狗〃这个不太光彩的角色虽然他们从头到尾也不见得有多光彩。
于是,陆炳竟成绝唱。
第87节:前魏忠贤时代
六、最后的癫狂
前魏忠贤时代
陆炳死后没过得几年,到了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的十二月,朱厚熜也在乾清宫驾崩了,时年六十岁,上尊谥为肃皇帝,庙号世宗。皇三子、裕王朱载垕继位,改元隆庆。要说朱载垕确比他的父亲勤勉许多,只可惜天不假年,仅做得六年皇帝便又一病呜呼,谥为庄皇帝,庙号穆宗。紧随其后接班上岗的太子朱翊钧时年仅十岁,因为新皇太过年幼,当时秉政治理天下的,是内阁首辅张居正,而内廷一切事务,则悉由司礼监冯保总裁。
冯保便是继刘瑾之后又一个势倾中外的〃权监〃。至于张居正,倒是无愧〃能臣〃二字,一个人独力在万历(朱翊钧年号)初年支撑起了整片大明朝的天空。只是他在个人道德问题上有些站不稳脚,言行颇为时人所诟病,死后旋即遭到了朱翊钧严苛的政治清算,并且捎带着把〃好朋友〃冯保也给拖下水来,两个人〃身与名俱裂〃了,已经长大成人的朱翊钧终得收回旁置多年的朝权,于万历十年(1582年)以后开始了他漫长的〃亲政〃历程。
可是他又不拿这〃亲政〃太当回事。自万历十七年(1589年)伊始,朱翊钧便学着自己的爷爷世宗,躲进宫里不肯出来见人了,这样一直到死考虑到他在位一共四十八年,比起世宗都要多出三年,以此而论,他〃消极怠工〃长达三十一年,倒还真是历代皇帝里登峰造极的一位。
事出必有因,只是这原因说来其实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好笑朱翊钧偏爱一位姓郑的贵妃,想立她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可是大臣们极力反对,说皇帝既然在早前已经和一位姓王的宫女生下了皇长子朱常洛,长幼有序,自然得立朱常洛才算正道。这也就是所谓万历朝的〃国本之争〃了。君臣两边于是为着这事争扯不休,前后扯了整整十二年,一直扯到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的时候,朱翊钧捱不过廷臣和太后的内外夹击,这才勉强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并另封常洵为福王,封国在当时富庶的河南洛阳一带,好歹算是了结了这桩无聊的嘴皮子官司。
当然,朝是坚决不肯去上的。
那么,在朱翊钧〃治世〃里,大明朝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呢?因为他完全不理政务,大臣们既然见不到他的面,上了奏疏他也不看,临到辞职也找不着他去辞,于是只好循例写封辞呈上呈御前,然后也不管他批不批准,径直挂印而去。他当然不知道人家已经走了,反正又是〃事不关己〃,也不另行补缺,结果到了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的时候,中央及地方各级部门诸多机构已经空无一人,全国上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陷入到了一定程度的〃无政府状态〃之中。
再有就是征税。朱翊钧极为爱钱,其兴趣之浓厚,就连大臣们都忍不住在奏疏里指着鼻子骂他是〃把金银财宝当作了命根子〃他也不跟说话人生气,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人骂他,就算知道了也装没听见为了广开财路,他从内廷派出大量太监到各地充任所谓〃矿监税使〃,一个劲儿在国家原有税收体系以外横征暴敛。甚至不单于此,就连广东的珍珠,两淮的盐运,等等,这些地方的〃特色经济〃行业,也都有个〃监〃在那儿坐地收钱。虽然为此屡屡激起民变,然而终万历之世,这种由皇帝牵头进行的〃合法抢劫〃运动却是由始自终,从来没有过丝毫的〃松懈〃。
综上所述,所谓〃明实亡于万历〃,后世如此感慨,确是恰如其分的了。
朱翊钧最后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的七月驾崩,时年约为五十八岁,谥为显皇帝,庙号神宗他确实〃神〃得很。
当初靠着群臣撑腰,好不容易当上太子的朱常洛继位,却又是个运气不好的,只干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死掉了,谥为贞皇帝,庙号光宗。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成为了大明朝的第十五任统治者,并以次年为天启元年(1621年),宣示大赦天下。而这时,距明朝灭亡的1644年,只有二十三个年头而已。
朱由校的皇帝其实做得也不太长,前后只得七个年头,但在大明朝二百余年的历史进程当中,却是至关重要且不容忽视的一个时期。因为在他执政的这七年当中,国家内外形势恶化之迅速,不禁使人为之瞠目结舌。究其原因,除了他原本接过的就是神宗爷爷扔下来的一个烂摊子,而他本人又不擅治国以外,很大程度上,却是因为一个太监在朝中的崛起所致。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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