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涛海未了情》第105章


过来看一下,还有这种不老实的行为!” 
林平山很奇怪,赶紧随他过去。 
他们来到隔壁房间,他指着站在脚手架上的一个年轻工人说:“你看,他在擦洗焊接作业在混凝土上产生的痕迹。” 
那名工人正仰头擦着顶棚上的黑色焊接污迹。按照程序规定,在这样的钢支架上进行焊接,必须把它从顶棚上卸下来,焊完再重新装回去。这工人图省事,没卸下来就在上边焊了。 
这样糊弄事儿,顶棚的混凝土被焊接产生的高温烧得酥散松脆,用不了多长时间,十多公斤重的钢支架就可能因固定不牢而脱掉,固定在上边的管道自然也要垮下来。这个工人想抹去自己违规作业的证据。 
那些看似平常的管道,实际上都是核安全有关的回路系统。核电站为了保证安全实行纵深防御,设计了多重的安全回路,就像在战场上设置几道防线,步步防御。这管路要是垮下来,一道防线就失效了,纵深防御会失去作用。 
林平山很愤慨,喝道:“你给我下来!” 
那工人下来后,林平山气得脸色发青,责问他:“你知道你在给谁造核电站吗?这些支架是有安全要求的,万一掉下来会造成什么后果?你这是伤天害理!你看人家外国人,他只是出于职业道德,你怎么会连他都不如呢?” 
说完,他不想再看那工人一眼就愤愤走了。因为他明白,决不是他一个人缺乏核质量保证概念,这种状况再也不能容忍了。 
这段时间,杜洪宾、吴惠才接二连三向他报告一件件令人心焦的消息:三五公司工人进行插套焊,不按规定在焊前把管子回抽二三毫米再施焊,造成几千根管道必须锯下来重新焊过,管道没有按规定要求放坡度,必须返工…… 
返工,再返工……两遍,三遍,返工最多的竟然达到十遍。质量完全失控,工期一拖再拖。一支支缺乏训练的队伍从全国各个工地匆匆调来,连最起码的核质量保证知识也没有,就在工地散开,披挂上阵。为了激励士气,奖金一增再增,此时一些工人的月收入已经超过业主的处长工资。 
一天下午,安全科长老钱从工地巡视回来,走进林平山的办公室,摇头说:“老林,现在工地快成疗养院了!” 
“什么意思?”林平山一愣。 
老钱解释说:“我们在现场进行安全巡视,看到三五公司的工人,成群结伙聚在户外的阴影里乘凉呢。抽烟的,聊天的,甚至还有打扑克的。” 
林平山大为恼火:“我通知邹局长。你们安全科跟公安分局组成一个巡查队,把这些人的施工证没收,送本公司扣当月奖金!”他想起自己在国外学习时,有一回看到核能研究中心外事处长依卡尔加班到很晚,就夸奖了几句。依卡尔听了,对他说:“人家付给我钱了,我得把活儿做好才行。”那时,他心里还瞧不起这种雇佣思想。没想到在小生产经济温床发酵的理念中,连商品交换的关系都难以建立。拿了钱不干活儿,好像占了大便宜。 
第二天上班,邹局长和钱科长亲自带队在现场巡查。他们把这些人围住,一一将施工证收了。 
忽然分局的小范说:“你看,海堤的堤头上还坐着一群人呢!” 
他们驱车到了堤头,果然是一群三五公司的工人在那儿聊天……
第二章 艰难磨合(11)
八 
曹怡芬在汽轮机厂房的冷凝器安装现场。她是现场工程师,正在跟工人一起做冷凝器冷却钛管的胀管试验。 
根据电建八公司的安排,计划在这个项目中抢出一个多月的时间,弥补汽轮机到货延误的损失。黄昌辉和庞经理都是思路细密的人,提前安排了胀管试验工作,不打无准备之仗。 
胀管试验完的星期天上午,曹怡芬按林平山说的地址找到他家门口。 
周玉茹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位清瘦的中年女子。她有些疑惑,用询问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曹怡芬迟疑一下,微笑说:“我叫曹怡芬。” 
一听这话,周玉茹脸上马上绽开笑容:“快请进来!” 
曹怡芬穿着碎花长袖衬衫,深灰色裤子,瘦弱的身子无法把衣衫撑圆,两袖和前胸后背显得宽松空荡。她朝客厅的长沙发走去,眼睛打量着林平山的住所。屋子收拾得很整洁,明窗亮几。钩针织的窗帘纷披在窗台沿上,家具、电视、冰箱、音响,摆放得方便舒适。他有一个温馨的家,她心里想着。 
待曹怡芬在沙发上坐下,周玉茹一边给她端来茶水,一边说:“我听他说起过你,怎么不早点儿来坐坐?” 
曹怡芬不知林平山跟她说了什么,一边含糊说“工地的事儿多,抽不开身”,一边打量她。 
周玉茹年轻时体态婀娜,跟林平山生活这些年心绪放松,心宽养颜渐渐变得细白丰满了,显得典雅端庄举止落落大方。曹怡芬看了,心里想道,他有这么一个美貌的妻子。 
周玉茹见她不说话,就笑着说:“他上午工地有会,中午才回来。你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她听林平山谈在学校认识曹怡芬的经过,想像他当年的心境,一阵愧疚。 曹怡芬的命运让她同情,诚心希望能一起谈谈。 
“我坐一会儿就走。”其实她知道林平山上午有会不在家,因此才来的。 
蓉蓉听到说话声从里屋出来了,周玉茹说:“蓉蓉叫曹阿姨!” 
蓉蓉叫了一声“阿姨”,坐到妈妈身边。 
曹怡芬看蓉蓉才十来岁的样子,就说:“孩子还这么小。” 
“我们结婚晚。” 
“我爸爸上数学课认识我妈的,浪漫极了!”蓉蓉突然说。 
周玉茹脸一红,说:“这孩子尽瞎打岔。” 
“什么数学课?”曹怡芬满有兴趣地问。 
“就咱们清华二教。”周玉茹脸色已正常下来。 
“哦,上课恋上的,是很浪漫。”曹怡芬点头说,想起当年在电机系馆跟他一块儿上英语课,心里一阵酸楚。 
周玉茹连忙说:“那时我们不相干呢。一直到搬迁大三线好些年才确定关系。” 
他这么晚才成家,这时我已经是个孤灯相伴的寡妇了,曹怡芬凄凉地叹了口气。 
忽然她想到,他前程似锦,我当年要是跟了他,这可怕的出身就把他毁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说:“改日再来吧。我还有点事儿,该走了!” 
“他很快就要回来了,一块儿吃中饭吧!”周玉茹想挽留她。 
“不了,改日来。” 
九 
核辅助系统安装拖期已经达四个月,整个工程受到了严重影响。北京派来了调查组,追查延误的原因。 
调查组组长杨士廷,是正局级干部。他的工程经验不多,对完成这项调查工作不太有把握。幸好他的副手侯清德副局长是个饱经历练的人,临行前他把侯清德找来商讨此行的方略:“老侯,你是核工业系统的老人了。你看咱们这回应当采取什么策略更妥当些?” 
侯清德调到北京好些年了,已经五十七岁,到了这把年纪还在副局级上混,心里很不得意。 
这几年他耳边常听人谈到林平山他们在东港核电站采用国外的办法管理工程,心里就嗤之以鼻。得知委派自己参加调查组的工作,他想,机会终于来了,就对杨局长说:“我干过多少大工程了。哪个不是靠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组织大会战取得成功的?他们那套洋办法不适合中国国情,事实上已经碰得头破血流了。在中国搞工程,还得靠咱们这一套!” 
老杨点点头:“依你看,咱们这一去应当采取哪种办法展开调查?” 
见杨局长关注地看着自己,老侯胸有成竹说:“事实证明东港核电站的班子是有问题的,是不能依靠的。我们只有采取扎根第一线的老办法,甩开他们直接到三五公司进行调查。” 
老杨觉得他的意见跟自己听到的一些说法比较吻合,当下就确定采取老侯建议的办法。 
来到海州以后,他们一直回避业主的管理人员。对总经理部礼节性拜访完,他们既不与东港核电公司总经理部成员接触,也不找现场经理部的人了解情况,一下子就扎到了三五公司里。 
在三五公司的大会议室里,召开了公司中层以上干部的座谈会。围着会议桌,里里外外坐了两圈人。 
看该到会的都来了,杨局长轻咳一声,先做二十来分钟的开场白,把调查组的任务和安排,座谈会的目的,向大家说了说。讲完,拿眼睛看着吞云吐雾的侯清德。 
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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