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倾 作者:九冥》第32章

出乎了自己的意料，面前的这位祭祀大人竟然不是个功力深厚的中年老大叔，而是个风采神逸的俊朗青年，只是那脸上却显出一分病态的苍白之色，让那人看上去有一分不易察觉的淡淡憔悴与怅然。
那两个黑眼瞳的一耀，就泄露了无量的神秘的美。夙汐轻轻地盯着那眼珠，仿佛又在进入另一重幻境一般，由漆暗的乌黑逐渐化作妖异的血红，正如那祭祀午夜时一轮诡异的血妖之月。
精神力祭起，夙汐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警惕地看着那个祭祀大人。
那祭祀大人手中的法杖，仍然直指夙汐的心脏，但却没有丝毫的动作。水蓝纹饰点缀的玉色祭祀衣袍，笼在那欣长优雅的身姿上，平添几分高贵圣洁气息，秀美的五官也找不到丝毫的瑕疵之处，只是刚刚才轻轻一瞥，诡异的血红眼眸，却在夙汐失神之间悄然吸取了部分运转的灵力。
夙汐感到灵脉忽然一滞，顿觉不妙，这祭祀大人好生诡异，那能吸取人灵力的法杖和那双一刹那显现的血妖眸子，看上去都不是好应付的物事，更何况自己现在还身处对方幻境之中。
设置幻境固然能困住敌人，但幻境中的生死，却也是假，唯一不可否认的是，现今的主动权确是交由了他人手中。
察觉对方诡异的术法，夙汐丝毫不敢大意，但那一双透露着神秘气息的眼睛，却让夙汐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第一卷　初临九阳　第40章　做我的新娘
那双带着神秘气息的眼睛不像世上一切人的眼睛。在这悲伤的、沉静的瞳孔里，有不能描绘的东西存在；这眼神充满了幻灭的希望所留下来的安宁，是对另一个时空的沉沉迷恋。要了解这样的眼光，应当去看一颗天际的流星。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眼光仍然停留在那幻境中的人影的眼睛里，神圣的黑暗渐渐出现，无限平静的黑暗在祭祀大人深邃的眼睛里扩展开来……
收敛了那诡异血妖眸色的祭祀大人，亦轻轻放下手中的法杖，玉色水蓝纹饰的衣袍在寒风中肆意舞动。夙汐突然感到身体恢复了自由，但一时却也没什么动作，眼下还在对方的幻境之中，轻举妄动最是不明智的做法。
那祭祀大人却忽而伸手递上一件大红喜袍，平静的俊颜上好似有了一分隐隐的期待神色，夙汐颇感诡异地接过那件复原的大红喜袍，看了看面前的祭祀大人，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动机和敌意，犹豫了半晌问道，“你……要我穿上吗？”
那祭祀大人眼波流转，轻轻颔首。
“嗯……”夙汐仔细思量半天，试探般地问道，“那……我穿上，你可不可以不把我当做祭品？”
祭祀大人对着夙汐竟是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一种什么灿烂的东西的醒觉。宛如微光，趁人不备，突然从朦胧幽深的黑夜中隐隐显现出来，那种危险的魅力，绝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那是一种在期待中偶然流露的迷离惝恍的柔情。
夙汐呆愣时，那祭祀大人转过身去，像是在等待一般。
“银狐，现在什么情况？”灵识传音急速穿越幻兽空间，银狐探出头来观望了一眼，又缩了回去，悠悠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大人在卖什么关子，你穿……慢慢穿，慢慢来，别着急，把时间拖得越长越好……最好出卖下色相把他给迷晕咯，我好多点儿时间把九阳太元激发出来，以应对突发状况。”
夙汐吐了吐舌头，现下也只有银狐的办法有那么一丝的可行性。
便就轻然褪去长年在外覆着的粗布麻衣袍子，里侧还穿着三层整齐的衣物，夙汐一面又缓又慢地解着衣服，一面轻声警告着那个背过身的祭祀大人，“你……你别着急啊，还没好呢……”
那祭祀大人仿佛十分耐心似的，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般静静等待。
先是脱衣服，直到剩下比较保守的里衣，便已经是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夙汐又拿起大红喜袍，缓慢到不能再缓慢地一点点穿上，拖拖拉拉又快半个时辰，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幻兽空间内的银狐传音道，“银狐你给我速度快点儿，我第一次穿这么久的衣服，腰都快断了。”
“嗷嗷~~主人，没发现你扮女儿装这么好看，”银狐探出头来扫视一眼，满足地缩回头去，“主人你最好把持好分寸，你这副模样是个男人都扛不住，千万别让那个大人把便宜占了，不然我银狐会发怒的！”
“……”这种情况下还好意思开她玩笑的，估计这世界上也就银狐这么个活宝能干得出来了。
那夙汐竭力摆出一副非常自然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嗯……那个……”
那祭祀大人缓缓转身，看到那月光下新娘打扮的夙汐，眼神出现了一刻的呆滞。
银白的柔和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那个月下的新娘，更像是从幻境之中走出的一场梦。
三千青丝随风肆意飞舞，大红的喜袍却在寒风的吹转下褶皱出曼妙如玉的身形，晃了来人的双眼，只是那张倾世之颜却在幻境之光中渐渐模糊，变得愈发看不清楚。在那个祭祀大人的眼中，似乎一切都被刻意淡化……
幻境如梦，只在一念之间。
“小烟……”祭祀大人唤了一声不知是谁的名字，一步跨上前去将那扮作新娘的人儿紧紧揽入怀中，不知所措的夙汐感到脸上落下点点冰凉之色，竟是那男子的落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祭祀大人，好似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银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夙汐被那一股浓重的哀伤压得喘不过气来，悄悄灵识传音道。
“……”银狐沉默不语，“你还是拖着吧，能拖多久是多久，这个大人，应该正在幻境梦魇之中暂时出不来，想来现在还是比较安全。”
“幻境梦魇？”夙汐仔细搜索了一下脑海中的信息，应该是施放幻境之术的施法者自己心灵最深处的那一部分潜藏的记忆，在幻境之术中偶然出现的错位干扰情况。这万年难遇的幻境梦魇，就这么让她狗血地碰上了？
“祭祀大人？”夙汐见半晌没有反应，轻轻唤了一声，被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地抱着，就算是个美男，也是相当诡异的感觉。
“夜啸。”祭祀大人似乎有些微微的不满，好似埋怨又好似自沉，“小烟你忘了我的名字吗？”
“呃……”夙汐一愣，支吾了一会儿才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小烟我……忘了，小烟是谁……”
“绮罗烟，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吗？”祭祀大人扳过夙汐的身子，直视着那人的眼睛，
似有隐隐的怒气又好似疼惜般，自知沉溺在梦魇中却又不甘清醒的那一丝挣扎却被夙汐捕捉在心，“小烟，你说过，要做我的新娘，为什么，要离开我……”
“回答我！”那祭祀大人的眼眸忽而又显出诡异的血红，见势不妙，夙汐额际冷汗又出，急忙装作楚楚可怜般的模样，“夜啸哥哥，你吓坏小烟了……”
“小烟，原来你还记得……”祭祀大人轻呼了一口气，将夙汐又揽回怀中，自顾自地轻笑一声，“我知道小烟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靠在那夜啸的怀中，夙汐只是很清楚地知道，祭祀大人是在做着一个明明知道是空幻的梦，但看那夜啸神色伤情，夙汐亦不再多言，静静聆听着一段不属于她的过往……
第一卷　初临九阳　第41章　三个耳光
幻境梦魇之中。
四周的场景随着那祭祀大人的心念在不断地变化，夙汐倚在夜啸的怀中，静静地看着那永世封存在灵魂最深处的记忆场景，如同一场幻梦一般。
他们相遇，在一个落雪的夜晚。
亭台楼阁，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院，那穿着破烂的清秀少年正忍受这凛然寒风打扫着院子的落雪。
在半夜过后最黑暗的时辰里，幽暗的雪花开始轻轻地降落到院子中来。
那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打扮，一身绮罗粉衫，站在屋檐下，伸出稚嫩的小手，接着空中飘零的雪花，只是一瞥，就望见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喂，很冷的，你别扫了。”
那少年并不看她，又好似没有听到般，机械地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