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第122章


“谁? 坚赞那个小子吗? ”
“不是,就是你老爱说起的格萨尔。”
老人瞪了外孙女一眼说:“你怎么说傻话了,我怎么会看见格萨尔? 格萨尔是我们现在这些人能看见的吗? 那是神鬼都很多的时代里的事,格萨尔是我们的神。”
“那他是不是坚赞他们的神? ”沃措玛又提了个让外公愣神的话。
“什么? 这个……这个恐怕只有神灵知道了,但我对格萨尔可是很敬畏的。”
“我还是觉得你看见过格萨尔。”
“不是看见没看见,他根本就是在我们的心里,你看你,这就是你父亲太溺爱你和萨都措了,什么都不懂。”
沃措玛笑了说:“哦,阿爷,你刚才说你想起一个人来,那么不是格萨尔,是谁呢? ”
阿爷被沃措玛的话弄糊涂了,忘记了刚才想说的话,她一提醒,他才想起刚才的话头,想了想说:“只是这个很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呀,你还没说呢,就说这是不可能的,那就又是格萨尔喽? ”
“哼! 他怎么能跟格萨尔比呢? 亵渎! ”
“那我就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啦,阿爷。你一会儿说他像这个,一会又说他像那个什么人,我都被你弄糊涂啦,不知道你说他是坏人还是好人。”
“那我就告诉你吧,你可别说出去,包括你父亲。”
“不会,阿爷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 ”
“那好,我只告诉你,就连你阿婆和舅妈,我都没说。”
沃措玛觉得爷爷是很认真地在说这事,就不再插话,爷爷继续说:“我发现这个叫坚赞的人很像前土司,你早已死去的伯伯阿伦杰布。”
“真的? 有这么巧吗? ”
“我有点怀疑,他会不会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但是他的儿子和母亲在回娘家去时,据说是大雪天迷了路,马失蹄摔进了悬崖,你父亲还专门派人去找过,但是始终没找到,真是不幸呀。如果不出意外,我猜想那孩子也许就是这么大了。”
“你跟阿伦杰布很熟吗? ”
“当然! 那还用问? ”外公捻着下颌上的几根稀疏的白胡须,点着头说,“他可是个仁慈的君主,讲信义,重感情,有威望,有时我也想如果所有的甲波都跟他一样,也许就不会发生眼前这样的康区大骚乱吧。”
“他是病死的吗? ”
“可能。说法颇多……你……你没听说什么吧? ”爷爷看了看灯光映照着的外孙女问。
“没有。”沃措玛忙笑了笑,摇着头,她心里很是紧张,怕在爷爷这里听见那些可怕的往事,她希望坚赞告诉他的话都不是真的。
“他是突然被人杀的,是被下人杀了,真是悲惨,你看吧,这些下等人,天生就是恶徒,对他们再仁慈,他们还是要起歹心的,这么好的甲波爷都死在了他们手里,死的时候才三十多,还不到四十岁呢,嗨! ”外公惋惜地长叹了一声,就开始吸鼻烟了。
沃措玛看着爷爷猛打几个喷嚏,然后忽然问:“阿爷,你看我阿爸比他怎么样? ”
“你问谁? 喔,你父亲呀,那还用说吗? 他是个相当能干的甲波,对你母亲又那么好,真是少有的好男子,我女儿嫁给他真是享福了! ”老人欣慰地说着。
沃措玛逗着说:“我阿爸对你女儿好,你就说他是少有的好人,你自私呀,阿爷。”
爷孙俩都高兴地笑起来。
这天夜里,沃措玛难以入睡。这儿离坚赞那么近,但她却怕见到他,爷爷的话使她想了很多,坚赞告诉她的可怕的事情有几分是真的? 坚赞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手,其实就是那个前土司的儿子? 那么发生的事情就是可信的了? 真如他讲的那样,那父亲就是盗取甲波王位的凶手,自己就没有高贵的翁扎家族血统。不,这是不可能的! 父亲是那么和蔼,他知道菩萨是不会原谅作恶的人,他怎么可能为了去夺取“甲波”之位而杀自己的兄长? 不不! 坚赞是魔鬼,父亲说对了,他仇恨的不只是父亲,还有所有的土司头人,他把天下搅得一团糟。她也失去了安宁与幸福,恨他吧,沃玛! 她在心里说着,但是她却哭起来,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爱着他,她恨他,却忘不了他,她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她怕一见他,她心里的防线就会彻底崩塌,她一定要离开……
这天早晨,太阳还没露出山头,沃措玛就换上舅妈的衣袍,启程离开外公的官寨。这是她一再坚持要离开这里,外公同意后,舅妈提出的建议,就是在出家以前暂时到沙鲁村去住一段时间,那儿离这里不算太远,什么时候想回家都可以,家里的佣人格绒拉姆家就在那里,她女儿尕尕比沃措玛小两岁,曾经也是萨都措和沃措玛的小伙伴。
第十九章
“明照世间的皎洁月亮,光华播撒好似香粉四溢,投向西方水神怀抱时,花园睡莲却向谁依傍? 照明世间的圣灯明盏,人人亲恋的闪闪太阳,转向他方除黑暗时,此处又把哪盏圣灯亮? 相亲相爱的人儿心坚诚,你是我遮风避雨的伞,怎能分别遥遥忍苦痛,浓荫护我却靠谁多情? ……”
——18世纪藏族学者、文学家才仁旺加历史传记名著《颇罗鼎传》
气候温和的曼图亚在这冬春交替的季节里,河流边的野梅子树、柳树都开始发出了细小的芽蕾,但是满山遍野夏季里疯长怒放的花朵绿树,都还被灰蒙蒙的枝干遮蔽着,村庄里弯弯曲曲的石板小径清清冷冷,雨后泥土的芳香一阵阵卷入鼻吸,凉酥酥地浸入肺腑,好惬意的清晨啊,沃措玛骑上马,跟格绒拉姆一起离开了外公的官寨。沃措玛远远地看见了父亲的庄园房四周有许多人在活动,有操练的队伍,有站岗放哨的士兵,冬宰后留下的牛羊头角还搁置在一些院墙上,石堆上,有人正忙碌着把皮毛铺晒在枯草地上。东边远天是三座玉立峭拔的雪峰,叫嘎协姊妹神山,爷爷说就是这几座神山看护着曼图亚山川和所有的生灵,所以曼图亚才如此美丽富饶。
格绒拉姆家是大头人阿格塔绒的属民,也是科巴,格绒拉姆是个十分勤快的女人,又深得主人信任,她不是娃子,但长年在头人家做事,也类似于支差。这家人算是比较殷实的半农半牧的人户,有农地,也有牧场,大头人家的牧畜有一半是他们家在照料,头人待他们家也一直很好。这次头人要把自己的外孙女安置在他们家过些日子,可让他们诚惶诚恐了,这可是第一次,也可见头人对他们何等信任,沃措玛到她家,头人还带来不少茶叶、盐等。就是老爷不带这些东西,他们也不敢怠慢土司的色姆。他们家专给沃措玛打扫了间屋子,但是沃措玛却要让格绒的女儿尕尕跟她住一起,尕尕从一个瘦小的小姑娘长成了身段苗条妩媚的少女,她比沃措玛小三岁,显得十分的淳朴稚嫩和腼腆,小时候对身份和地位的概念是模糊的,长大了反而觉得与沃措玛只是主仆关系,小时候那种无所顾忌的天真劲也没有了。她坚持要睡在地板上,沃措玛也就不多劝了。但是过了几天,她们俩就好得跟姐妹似的,尕尕还把她最神圣的秘密告诉了小姐。
尕尕家的石砌土木楼是两层,正好建在一个临河的高坡上,从不太宽大的花格窗户往下看,是白杨林,再下边就是河床宽畅平缓的清澈河流,河水日夜奔腾着,河水声年年都是如此的“哗哗啦啦”平和柔缓地响着,河对岸是起伏的树木、葱茏的山坡、麦地和三两座农舍,从北面的窗户眺望,远山是茂密的白桦树林,尕尕告诉沃措玛,秋天的时候,那片山可好看啦,简直就是金子做的,所有的树叶都金黄透了,有的还红艳艳的,醉得人心也黄酥稣的。沃措玛已经很久没这样放松过自己,她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她感到了许久没有拥有的快乐和幸福,她几乎忘记了她到这里来的初衷,出家的念头似乎被遗忘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春意盎然的时节,高原的河谷地带气候温和,季节分明,春天的绿色已经在所有阳光照耀到的地方勃发起来,河流岸边有许多粉红的梅子花开放起来。沃措玛跟尕尕一道学会了挤奶、打奶子等等活儿,许多的事情是过去她从没摸过做过的,离开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来到一般人家,虽然她的身份没变,但这里比起高楼大院的土司家的生活,条件还是差远了,但是心境的快活使她很快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没有萨都措冷面冷脸的嘲讽,没有父母怨尤的目光,没有沉重的猜忌和孤独,这里能唤起她忧虑的只是偶有人提起神剑队头领“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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