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第145章


大家都知道官军进攻坚固的大楼是艰难的,他们也是插翅难飞,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总有被攻破之时。他们现在是十七条汉子,森格的加盟,加上小噶绒尔吉,就是十九个人,他们要为誓言、为正义坚持到最后,投降,不属于他们! 与其等着死亡,不如干脆拼杀出去。
两天的时间他们可以做好足够的准备了……
失去了这次诱捕坚赞的机会,看来谈判是不可能的了。坚赞他们要死守翁扎官楼,投降是不会出现的。与这些顽徒拖延时间,这是很不划算的事,那么只有强攻,几门大炮在上次的战役里被坚赞的人全部扔进了河里,这坚固的大楼怎么才能攻破?
几天后,在敌人无计可破城堡般的大楼时,犹豫了许久的萨都措说出了父亲土司的主意,这使整个阵营中所有的人无不对老甲波的大义行为而感动,李公皋感动地说,战斗结束后,他一定要上奏总督,给老土司和萨都措请功,萨都措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她是为自己复仇的誓言而行动着,管他什么请不请功!
官军却没有等到两天后就急迫地进攻了。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曙光刚刚在东方的天边升起。突然,高高的官楼四周外,飞升起密集的箭簇,箭簇上还带着火团,插在大楼窗上的火箭,把雕花木花格窗框慢慢地引燃了,等坚赞他们起来跑到楼顶和窗户前一看,楼下的马厩、院内的木房、柴堆、草垛等都着了火,里三层外三层的柴火堆奇迹般地出现在楼的四周围。这大概就是敌人所说的“强硬的进攻”
了。这果然是非常好的主意,这样可以威逼他们出来投降,也可以把他们葬身火海。
但是坚赞他们发现马群冲出了燃烧的马圈,这些善解人意的好伙伴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为主人的安危而嘶鸣着,但是到处是火苗火团,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的情况下,只好仰着头在院里奔跑,寻找着主人。
坚赞说:“官军不放过我们也罢了,但是它们应该得到放生。你们说呢? ”
“对呀,不能让它们也跟着我们葬身火场了,它们是没有罪业的最纯洁的生灵,应该让它们活着出去! ”
坚赞在烟雾笼罩的房间中找到一块金黄色的布,墨汁在这样的时候是找不到的,他咬破手指,用血写了一行字:
“只要给我们的马放生! ”
这块布团被箭射出去很远,对方收到后,很快喊话了:“同意放生,佛规法度我们肯定都要遵循,这是善业,放出吧! ”
坚赞他们感到了些许的安慰,各自的坐骑与他们之间是生离死别的感情,他们几乎都是含着泪,拍打着与他们出生入死的好伙伴,赶着它们走的。带它们走出去的人是小噶绒尔吉,他引领着它们冲出烟雾弥漫的大院,冲过大门外围燃烧的柴火堆,从包围着大楼墙外的敌人阵营“霍霍”地急速跑过。
站在火炕一样的大楼顶上的坚赞、塔森等人,看见他们的马离大楼远了,都高兴地笑了。
坚赞他们没有任何突围冲杀的可能了,望着四周燃起的火,火线以外密集的士兵保卫着,坚赞对兄弟们风趣地说:“这样的大火,会不会把我们变成烈火金刚? ”
“应该是! ”森格双手搭在尼玛和塔森的肩上说,“护法的金刚,烈火中的金刚,这与我们太相似了! ”
“我们就这样被烧死吗? 可真便宜了他们! ”
“莲花生大师说了,面临死亡而没有办法可以改变时,你就必须准备走。我们现在就是这样! ”坚赞说着握住了他身旁的森格和尼玛的手,他们互相紧紧地握住了手。
围困了许多日子的城堡是没有足够的储备水来浇灭四处燃起的火苗的,高高的坚实的土墙上所有有木结构的地方都被火苗点燃,不可能再去一一扑灭它们,只有任它们把火舌伸进大楼内所有的房间。
大家记住了森格的话:“把这座熊熊烈火的大官楼观想为金刚菩萨的曼达拉( 处所) ,仔细观想诸圣尊。身体的焚烧,观想变成了一道光,就是恶业和罪障在烈火中净化,可以念诵金刚大明咒了。”
可是正当大家静待死亡来临,到楼顶最后再看看他们的噶绒尔吉领着马群走到了哪里时,他们看见了悲惨的场景——他们的马匹在小噶绒尔吉的带领下步履沉重地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马是通人性的,它的灵性只有养过、骑过它们的人才知道,才感知得到人和动物间一种特殊美好的亲情,它们是极不情愿离开自己的主人的,它们似乎很明白尔吉流着泪哭泣着和父亲紧紧拥抱后不得不服从父亲的命令带着它们离开而去的艰巨和痛苦,尔吉回头望,它们也就悲鸣几声,尔吉抹泪,它们也步履蹒跚,以往的矫健、惯有的奔腾都不见了,这些出色的与主人一起征战多年的良马,都是优等的良马种,剽悍、骏威、矫健。与主人之间的默契、眷恋和相互感知、了解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在这样的特殊氛围里,主人离开了它们,只有小噶绒尔吉和它们在一起,它们感觉到了不测,感觉到了主人遭逢了灾难,走着走着它们也时不时回头看看浓烟四起、离它们逐渐远了的大楼,渐行渐远的它们,却行走得越来越慢了,平时嘶鸣矫矫脆亮的马儿们,现在的嘶鸣声却变得如此幽怨,这是坚赞他们第一次听见的,这让他们禁不住潸然泪下,真的到了“汉子为马流泪,骏马为人捐躯”的时刻!
……
午后的阳光如此灿烂,山河、草原如此的美丽,悲剧却突然发生了。那群被关注的生灵在坚赞他们的视线内,清楚地看到被一群士兵围住了,有预谋有计划的追捕行动开始。泽曼仁青和官军没有信守诺言,他们既然没能如愿地面对面地结束这持久了多年的战斗,面对面地把敌手击败、剿灭或者是亲手杀了他们,况且那天就他们几个匪徒就那样从他们的官帐里轻易地走掉了,那是他们的耻辱,应该洗刷和报复,那么他们的坐骑跟他们不就是一回事吗? 他们知道人与坐骑之间的亲情和眷念是怎样深切,它们可以成为他们泄愤的对象,成为他们伤害敌人的又一手段,让敌手于死亡前再愤怒痛苦一次吧。谁都知道,藏族男人爱骏马,爱自己的坐骑如朋友或亲人,让敌手亲眼目睹他们的坐骑是怎样死去的! 他们没有用箭,有的士兵是想冲上前去抓马,有的干脆就是拔出刀来刺杀。这些良马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把刚才惜别主人的悲鸣猛地变成了愤怒的抵抗嘶鸣,小尔吉惊讶得呆住了,他坚信人们是会遵守诺言的,放归山野,供奉神灵,这应该是神圣的事,为什么这些人还要这样残暴凶恶? 这些马匹是无辜的生灵,他跟它们相识是从回到父亲身边后开始的,他爱它们,也期望长大后自己也拥有一匹这样的好马,所以父亲的马也是他最接近的,他们成为了朋友,他们之间彼此都很熟悉,他爱它们,把它们都当作了自己的好伙伴,在他心目中它们什么都知道,只差不能说人的语言了,他不愿与父亲分离,但他所负的重任是父亲要求他必须去完成的,他必须无条件接受,他要尽一切努力把它们带走。但是那些人说谎了,他们开始凶狠地追杀它们,追杀他,奋力奔跑的他此时发现有两匹战马血淋淋地还跟在他身后,他哭了,并大声喊起每一匹马的名字:
“飞鹰、红尾虎,……雪青虎、黑雷、闪电……快,往左边跑,快点呀,快! ”
“天驹、噶达、雪狮……跟我冲,冲出去,冲呀! ”七岁的噶绒尔吉,在这紧急时刻,镇静了,他感觉自己仿佛突然长大成了一位父亲一样的将军,他开始指挥着这群英勇的战士,特殊的将士,噶绒尔吉的沉着镇定和指挥有方,让这群完全懂得他的语言的生灵丝毫不差地按照他的指挥行动着,冲锋着,尽管噶达、飞鹰、红猴等几匹马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血流如注,但是它们依然那么敏捷、精神、英勇顽强! 它们用巨大的嘶鸣和刷刷地奋力扫尾击打、扬蹄、腾越等自卫的方式来冲刺突围。良马个性很强,它们外表显得很温顺,很安静,但在内心深处那种强烈的竞争、好恶意识是其他动物所不及的。在人类以马为战斗工具后的许多战争中,许多的战马并不是倒在枪炮箭矛下,而是由于在剧烈的、死了也不服输的意志下奔跑而累死在战场上的,骑士最知马性,也最爱马。都知道马对人的态度好恶是十分分明的,烈马与人最初接触和合作时,条件很苛刻,让你不易接近,你必须靠你的勇敢、技艺和智慧才能驾驭它,在这个过程中,你还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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