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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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舰长。”
“真该死,你已经有权再次叫我汤姆了。甚至叫我汤姆爵斯——我是说汤姆爵士——我想眼下我有点醉了。除了在小快艇上呼吸点儿新鲜空气之外什么都不管用。我们还有小快艇吗?我都忘了。”
“舰长,情况不太妙,不过马达还能转动——”
“那好啊。”威利的手已握住门把手时基弗说,“顺便说一句——”他在桌子上方的书架上摸索了一阵子,抽出一本厚厚的黑色活页夹。“这是《民众》一书的前二十章。其他章节都弄湿了。今晚休息的时候想看看吗?”
威利十分惊异,“啊——谢谢,长官——我很想看看。我正想着我得买一本来看看呢——”
“嗯,你这该死的,威利,我仍希望你买一本,别揩我稿费的油。不过很想听听你对拙作的评价。”
“长官,我肯定非常喜欢它——”
“嗯,引用比较文学的陈旧观念来——不要因为考虑军事上的服从原则而怕伤害我的感情。”
“明白,长官。”威利把活页夹夹在腋下走了出去,好像手里拿着绝密文件似的。
那天深夜他给梅姑娘写了一封信。 
38
凯恩舰哗变VII “凯恩号”的最后一任舰长
39 情书
夜已很深了,威利合上基弗的手稿,把它放到一边,走到舰务办公室。他打开那盏黄色的台灯,栓上门,掀开打字机的盖布。闷热的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到船体与“冥王星号”船帮之间的碰垫发出的低沉的嘎吱嘎吱声。(“凯恩号”正停靠在这艘后勤舰旁边进行修理。)在放文件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一些文书军士的被撕掉的色情小说,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他竟读得爱不释手。威利把纸卷进打字机里,以平稳的速度敲击着键盘,一刻不停地写了起来。
最亲爱的梅:
如果说有一种经历代表我在这艘舰上的生活,有一种记忆我将永远保留,那就是从睡梦中被摇醒。我想在过去的两年中,我曾经上千次从梦中被摇醒。我从睡梦中被摇醒也是因为你,我希望一切还不太迟。
我知道你收到这封信时一定很意外。亲爱的,读一下这封信,然后再决定是不是值得给我回信。就我所知,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并不比任何一个在格罗托俱乐部里傻呆呆盯着你的观众更重要。但我必须写这封信。
五个月没给你写信了,在这里做迟来的道歉也没有什么意义。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写信。我当时得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崇高的结论:如果要和你分手,就应该分得彻底,也不再用一些不知所云的信来折磨你。因为那时我认为你配不上我,决定永远地避开你,所以我就没有写信,请上帝宽恕我吧。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这是我又一次写信的原因。我确定无疑地知道,这是永远的真情,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像爱你那样爱过任何人,即使是我的父母。从你在卢吉的家里脱下外衣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一刻——在我的眼里,而对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向往的女人。随后我发现你比我更聪明,更有个性,但这些只是意外的发现,我想即使你是个傻瓜我也会爱上你的。所以我想身体的吸引是这份爱的基础,永远都是。也许你并不喜欢。你可以如此轻易地吸引成群的痴愚者,但这是事实。
事实是这样,亲爱的,这种性的吸引几乎毁掉了我们的生活,因为我那愚蠢、幼稚,而又自命不凡的心里,这像是一个陷阱。在约塞米蒂之行以后,我母亲反复给我灌输一种观点:我是被性所拖累,我不应该娶你。如果你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改变了我,我无法告诉你。过去五个月中,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我好像一下长大了五岁,现在我可以很确定地说,我已经走出了青春的迷雾,即使还远没有成为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我很清楚地知道,你和我是一生一次的奇迹。我无法理解你是如何又为什么爱上我的,因为你比我更坚强,更聪明,更漂亮,更会赚钱,所有的地方都比我好。或许是我那普林斯顿式的喋喋不休帮了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要向上帝感谢普林斯顿了。我知道那种势利的,所谓的“嫁入豪门”的思想,你根本不屑一顾。不管怎样,你爱我真是我天赐的运气。
亲爱的,我现在就好像大坝决口了,不知该先写什么。最重要的是,下次我回家的时候,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战争仍在进行或是已经结束?我猜它会在几个月内结束,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做的事情。我要回到学校读硕士,或许还会再读博士,如果还有钱的话。之后我会找一份学校教员的工作,我不在乎是在哪儿,不过最好是在一个小镇上。至于钱,我不会用我妈妈的钱。我父亲——请上帝保佑他安息——留给我一份保险金,够我上两三年的学。我还可以课余去打工,做家教或是其他什么,政府也许还会帮助退伍军人,就像在上次战争中一样,不管怎样,这个问题会解决的。顺便说一句,我父亲曾经好几次间接地对我说我应该娶你。他意识到我已经找到了幸福。
我知道我愿意去教书。你也一直理解我的想法。我已经在“凯恩号”上当了几个月的副舰长(天哪,我有这么多的消息要告诉你——等一会儿再说吧。),并且办了一个学习班,给水兵们讲授军事学院的课程,引领他们进入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为他们的学习提供建议,看着他们不断学习和提高,我从中得到的快乐简直无法描述,我感觉到这就是我所适合的工作。至于像弹钢琴,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成就。我没有天分。我只会简单地按按琴键,胡编一些不着调的曲子,作为周末晚上在家中的消遣倒是不错的。夜总会的生活,那些脸色惨白的该死的家伙,污浊的空气,夜复一夜毫无变化的东西,所有那些乏味的令人生厌的虚伪的音乐,虚伪的幽默混杂在一起。那一切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在那些夜总会里,你就像是垃圾中的一颗钻石。
关于宗教信仰。(先说重要的——我实在是有好多话要说。)我从来不信教,但看过了那么多的日月轮回,那么多人的生命在这片海上默默延续,我已经不再否认上帝的存在。现在我一有机会就去做礼拜。我是半个基督教徒。天主教总是让我感到害怕,我无法理解。我们可以讨论这个问题。如果你想要我们的孩子做天主教徒的话,嗯,我觉得基督教徒就是基督教徒。我不太愿意用一种我不理解的仪式举行婚礼——我正尽可能的直率,因为现在是最紧要的时候——但我也会那么做的,如果那是你希望的。这些都可以谈,都可以解决,只要你还依然像过去一样爱我。
插一条消息(当然我不能告诉你现在我在哪儿这一类的事情),你可以知道的是我现在并没有因为哗变而被关禁闭。被宣告无罪释放了,主要是靠了一些法律上的手段,所以我的案子也结束了。那个可怜的水兵斯蒂尔威尔疯了——我猜是被奎格逼疯的。我现在对奎格和斯蒂尔威尔都很同情,他们一样都是战争的牺牲品。后来我听说斯蒂尔威尔经过一些休克治疗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在岸上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奎格被一位极好的海军学校毕业的军官取代了,这个人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整顿这艘舰,然后把它交给了基弗。于是我们现在就有了一位小说家舰长,真是一种特殊待遇。
我现在很清楚地理解了,所谓的“哗变”主要是基弗一手操纵的——虽然我和马里克不得不承担大部分的责任——我也理解了我们实际上错了。我们把憎恨转嫁到了奎格身上,而这种憎恨本应是对希特勒和日本人的,是他们把我们从岸上拉出来,常年监禁在一艘颠簸得很厉害的老舰上。我们的背叛使事态对于奎格和我们自己都变得更糟,驱使他陷入了极端的暴虐,心智也变得完全混乱。然后基弗向史蒂夫的头脑中灌输了第184条的思想,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奎格指挥驾驶“凯恩号”15个月,这是必须有人做的事情,而我们都不可能做到。但我不认为马里克必须把船长解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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