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海志》第69章


“宁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是老夫人的声音,她今早醒来,发现女儿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邹睿和盈素同时愣在了原地,他们不顾一切赶回来的结果,就是这个吗?
邹睿不甘心,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盈素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少年就冲了上去。
“你是谁!要干什么”老夫人尖叫着,死死抓住少年的肩膀,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邹睿仿佛不知道疼,只是重复着:“我能救她的,你们让我看看,我能救她!”
可是下一刻,他就被家主打了出来。
“胡闹!快滚!”老人很是愤怒,完全不肯听他的话,可是这话里,却又隐隐地带着关切。
盈素彻底凌乱了,她觉得自己的感官出现了问题,坏的也是好的,好的也是坏的。
“我不滚,我能救她,我真的能救她!”邹睿不依不饶地往前爬,他先前有伤,刚刚那一下又直中伤口,一动,身下就是一道长长的浓重的血印。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说能救我女儿!你刨尸掘坟,剥皮削骨,心术不正,来人,给我打出去!”老人呵斥着,指着一旁的盈素,“将她也轰出去!”
盈素觉得自己可能花了眼,竟然从老人的神情里看出一丝怜悯和决绝。
邹睿吼着,哭喊着,祈求着,无济于事。他们像两条丧家犬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再次禁闭,这一次,真的是任何人都出不来了。
“我是谁?我是北邙的山神!我能救她,你们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信?”邹睿疯狂地拍打着大门,泪流满面,路过的行人都认为他疯了。
盈素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他弄走。刚到了地方,邹睿就病倒了,昏迷不醒。
少女守着他,守了很久很久。她听到很多事情,比如说景家在那天夜里发生了大火,烧死了许多人,比如说家主疯了,带着妻子一同投了江,比如说哪个分家的人开始争权夺利,所有隐藏的矛盾开始爆发,比如说,这乱世终究起来了。
邹睿醒后很长一段时间,眼神都是麻木空洞的,盈素给他讲了许多故事,听闻的,不曾听闻的,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夜。
邹睿在某个秋夜,和人一起去江边放河灯。听着茶楼的说书人,讲起了现在纷乱的世间。
“我想回北邙去了。”邹睿说着,似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好。”盈素点着头,吃了块糕点。
“你呢?”
“回家。”
轻飘飘的一句,邹睿忽然就心疼了:“原来你有家呀。”
“嗯,很久没回去了。”盈素喝了口茶,提起了自己的佩剑,“你要是现在走,我送你。”
“不了,我自己回去。”
“好。”少女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任何犹豫,这让邹睿以为,他们的友谊走到了尽头。
“我家在津门,你要是活不下去,我可以供你一碗饭吃。”盈素丢下一个锦盒,道,“以前,我偷偷存着的,你别笑我。”
邹睿悄悄打开一看:“头发?”
“大小姐的。”盈素说这话的时候,耳朵不自觉的红了,“走了,后会有期。”
她是个来去如风的女子,许久,邹睿都觉得,她还会回来,喝完剩下的半杯茶。
可是她终究没有回来,而他,也要上路了。
第80章 老人家
“再后来,我独自在人间漂泊十年,直到伤口愈合,乘着鱼群,回到了风海山。”弥之的身形都是模糊的,看不清脸,语气也被刻意压制,听不出情绪。
“宁姐姐临终前,以自己的三魂作针,七魄为线,保住了我。所以,我见到你们很高兴。”他说着话,逻辑却是乱的,“我等你们很久了,景公子的眼睛和宁姐姐很像。”
景琛听他提到自己,微微发愣,他不知道弥之的意思,也不想去猜测,半晌,只是说了一句:“嗯。”
轻描淡写的,不着痕迹。
弥之看向一旁的邹静恒,忽然又想起什么,自顾自地补充起来:“小睿很好,只是后来变了许多,心狠了,也不爱笑了。我最后一次去看他,他还收养了一个孩子。”
“那是我曾祖父。”邹静恒垂下眼帘,“算起来,应该有一百多年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是沉默。景琛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偶尔从夫子那里听闻的过去,想到扶大厦之将倾却英年早逝的祖父,百余年来的灾祸,竟然仅仅是因为那位大小姐捡回来一个小鬼。
他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偏偏是我家?偏偏又在等我?”景琛不由自主地握住邹静恒的手,弥之缓缓道:“说是你,也未必是你。”
林中忽然传来低微的吼声,轻轻的,类似于风出闸口,弥之散开了身形,道:“今天时间到了,我先回去,明天再带你们过去。”
景琛还未来得及反应,弥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真的是山神么?”卫冉犹豫着,他完全听不懂弥之的话,更推测不出友人和这人所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他站在朋友的角度,担忧着,思考着。
“不清楚,但眼下看来,至少没有恶意。”路亭霜冷静地分析着,她伤的较轻,又是唯二的局外人,因此头脑还算清醒。
“嗯,我也赞成。”郭英俊也插了句嘴,“而且,他口中的盈素,我老觉得,我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是吗?”景琛侧头看着他,“盈素是津门出身,郭家不是沥川发迹的么?”
郭英俊眨眨眼睛:“可能我记错了吧,而且印象中,她好像还很年轻,不像一百多岁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眼下我们人生地不熟,先试着往前走走看吧。”景琛提出这个建议,几人都表示赞同。
晚上,景琛和邹静恒先守夜。黑黢黢的树林近在咫尺,他们如同困兽一般,守着那堆篝火,静静地等待黎明。
“你在想什么?”景琛往火堆里添了一把干柴,“噼里啪啦”的声响盘桓着,非常微妙。
“在想我太|祖爷爷。”邹静恒没有隐瞒,“在想他最初的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又经历过什么,变成我们眼中的样子?他很疼我,可我却一点都不了解他。”
邹静恒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发抖,景琛握住他的手,劝道:“所有的往事都已经入土了,就让他们安息吧。”
相较于爱人,景琛就稍微好一点,至少,他离那些过往远了些,现在,还能说的出宽慰的话语。
邹静恒也紧紧地扣住他的手,点头道:“嗯。”
夜晚在这一刻陡然凉了,景琛提起心来,这种感觉,不太对,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地狱深处爬了上来,悄悄地,向他们靠近。
“桃花断了啊。”可是这时候,景琛才想起来,他的佩剑断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景公子感到了丝丝恐惧——受伤的自己,还能保护好心爱的人吗?
“不用担心,来者并无恶意。”邹静恒神情平淡,这让景琛有些诧异:“这么肯定?”
邹静恒侧过头来,微微一笑:“我带你过去看看?”
景琛愣住了:“啊?”
许久,他才注意到不对:“阿恒,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
“是吗?”邹静恒笑着,忽然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你呀。”
温柔的,很蛊惑,很心动,景琛一下就迷了眼:“好,你说的。”
“我说的。”邹静恒笑笑:“我带你过去?”
“嗯。”景琛拉着人站起来,林中风动,传来一句人声:“沿着正前方的小道走,我在三岔路口等你。”
听着年纪很大了,却藏不住语气中的俏皮,景琛来了兴趣,加固了一下结界,就抬脚跨了出去。
林子前的小道意外的整齐,杂草都是朝外头长,路很干净,隐约可见萤火。景琛和邹静恒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儿,在这棵树后面。”
景琛想了想,松开手,绕到了后面。
“哇唔。”他轻呼,邹静恒也靠近了。
一座荒芜的坟,一个坍圮的碑,一个矮瘦的老人坐在上头喝酒。
“老人家。”景琛蓦然生出敬畏感,上前行礼,这才注意到,老人的腿还深埋在地下。
“来了?”老人笑着,两颊各有一抹酡红,“哎呀,一看就是我的乖孙儿!”
景琛一下愣住了,没反应过来,老人又说:“我是宁儿的祖父,你大概是我,等等啊,我算算——”
邹静恒忽而笑了:“老人家,其实不必算的这么清楚的。”
老人听了,连连点头:“也对也对。”
邹静恒又问道:“老人家,您今天出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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