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朝不许修仙》第65章


你师父早已看出你真身,千阻万拦没有拦住你下山,结果你离开终南山后灵气便耗竭,沾染浊气又污了灵根,沉沦人欲以致丧失道心。灵芝生万年不易,你师父逼你成仙是为了保住你,所以不惜以死相逼。”
易回轻触自己的胸口,里面有颗东西在缓慢的跳动,“那是说我不曾有心窍,也不曾动过情?可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是终南地脉在你身体里的一部分。”
“因此我与终南同寿?连死都不能?”
“是,飞升后你便掌管天下地脉。”
易回茫然摸了摸自己胸口。突然,他五指做爪,戳进胸膛,用两手将胸口扒开,他低头看。
那个日夜跳动的地方确实只是一根粗壮的血管,泛着蓝盈盈的光,并不是人类的心窍。血管上攀附着无数细如丝络的管子,紧紧攀附着那一段地脉,支撑起这具肉身。
易回一手撑着皮肉,另一只手掏进胸口,攥住那段地脉,咬牙往外拽。那些攀附着的丝络被巨大的恐慌笼罩,将地脉越缠越紧,勒紧了那只扯住地脉的手,妄图让那只手放弃。
可是根本没用,易回扯断了那截地脉,狠狠撕出来。
泛蓝的地脉躺在易回手心里还不停的搏动,“你拿去吧,我不想要,我宁愿死。”
白衣仙人叹气,“那你就去吧。”
仙人一拂袖,易回便从云端跌落。那具躯体从云端无休止往下坠,穿过浮云与风,向着滚滚红尘,茫茫人间。
那个胸口空掉的地方,在九万里高空与风的无尽下落中,渐渐长出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来。
终南山一派的山门之内,弟子们眼看紫气升空,又有白日流行从天边划过。须臾,致静堂内开山祖师的塑像轰然倒塌。
不知是谁大喊,“师父飞升了,这是神迹!”
所有弟子都回过神来,高喊,“师父飞升了!”
山上积雪悄悄开始融化,冬眠许久的动物,开始从洞里爬出来,明明快要入冬,终南山却在迎来春天。
无悔崖上无悔之地,那具端坐的白衣肉身倒下去,胸前漫出大片红色,里面有一颗心脏在里面勃勃跳动,不畏疲倦,不知生死。
九天云端之上,白衣仙人长叹,“愿受为人之苦,随你去了,投胎去吧。”
只不过,世间再无修道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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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都栎邑
软塌上的人披头散发,形销骨立,抱着一只酒坛,对旁边人说,“罗生,今天中午吩咐御膳房做杏仁酥,青栎说要多放杏仁。”
罗生上前来拿走他手里的酒坛子,“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李敬存想了想,终于忆起一些事来,怒道,“青栎回终南山去了!他走了!”
“青栎道长说很快就回来了,不如先差御膳房烤些点心?”
李敬存发火之后就觉得一阵头晕,捏了捏头疼的脑子,“行,你去吩咐,他不回来我给他送过去。”
“是,陛下您先睡一会儿吧。”
李敬存点点头,茫然道,“我先睡一会儿,等青栎回来,你把我叫醒。”
他又忆起什么,“我要是叫不醒,你就把我送到终南山。”
皇帝终于睡了,罗生没去烤杏仁酥,也没去吩咐御膳房。他依旧如每个黎明和午后,恭敬地站在床榻前,等那个阴鸷的帝王慵懒的睡醒。
小公公跑进来,压着嗓子说,“西南王在宫外等急了,要是皇上还没咽气,他可就要攻进来了。”
“嘘……”罗生在唇前竖起一指,诡异的弯起嘴角。
“让他再梦一会儿。”
小公公被这诡异的笑吓了一跳。
“好好好,那您可快点。”
兖朝开国帝王和王朝煞星,最后一次进到梦里,他依旧狂奔去抓住那个不停拉远,遥不可及的白色背影,他曾历经无数次失败,无数次触不可及,就当他以为这一次又是一次没有终点的狂奔时,那人的身影却近了。
他伸出的手在抖,呼吸如老旧风箱,一点点靠近那头银白的及地长发,猛然抓住!
他狂喜!
那身影慢慢转过来,漫长如千万年。
李敬存在梦里笑了,笑的那样开心,直到临死临死都是那样满足的模样。
西南王已经迫不及待从外边冲进来,罗生已经给李敬存换下来龙袍,穿上一身普通衣服。
“你等等。”
西南王叫住了把尸体往外抱走的罗生。
罗生回头,“西南王您还要检查一番么?”
旁边一个人忽然出头,“大胆!叫皇上!”
“我只叫一个人皇上,哪怕他死了。”
“你!”
西南王制止了手下,“我再看看皇兄,这是我们兄弟俩最后一面了。”
罗生停住,西南王捏住李敬存的脉搏,许久都没有丝毫动静,是真的死了。
“走吧,别让人看见。”
罗生一低头,“多谢西南王。”
西南王森森一笑,“皇兄这点要求做弟弟的还是能满足的了的。”
小厮因连着听了三夜故事,便对这位七侠士肃然起敬起来,平时上酒的时候格外殷切,腆着脸笑,一来二去也算认识了。
秋去冬来,这位七侠士必定来这里喝酒,有时喝倒半晌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娃儿来拉他去吃饭。
那是县里前捕头李承家的小丫头,刚满五岁长得十分俊俏,性子不随父母倒随了他聒噪的小姨,才丁大点儿的人就精得要命,缠起人来连杨七都没辙。
“大伯大伯,我爹娘喊你去我家吃饭。”小丫头片子挂在杨七身上。
“乖,告诉你爹和你娘,说杨七今日有事去不成了。”
小丫头把嘴一撅,“哼,你骗我,你哪来这么多事?”
杨七拈一粒小茴香豆送进小丫头嘴里,“杨大伯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你就是骗我!”
杨七笑,“汪汪!”
小丫头可生气了,“大伯耍赖,讨厌死了!”
杨七捏捏她的小辫,“大伯是小狗呀,怎么不能耍赖了?嗯?”
小丫头被杨七气跑了,杨七看她颠着俩小羊角消失在门外,无声的笑。
他一笑,眼角的一丝纹路便显出一点沧桑来,那点却不损他的清俊容貌,更为他平添一分说不出的风采来。
空气中有一股清冷的香味,杨七嗅了嗅,自言自语道,
“这是春天来了么?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花香?”
“嗳!掌柜的,你院子里的腊梅花,今年开了啊。”
掌柜慌忙去看,“嗨!多少年了,我都忘了它曾经开过花儿呢。”
对着暖阁的那株梅花当年被烧过,之后就再也没开过花,掌柜的扬言要刨,刨了好几年了也没动手,今年居然奇迹般的开了。酒客们好像见了奇景,争先恐后涌到暖阁里去看。
杨七看他们撅着屁股扎堆往上凑的模样很有意思,呷了一口酒,感叹道:“这酒不是那个味儿,茴香豆倒还那样子难吃,嗳……”
他正准备闭眼把这一盅闷了呢,就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那手还是以前修长的模样。
杨七不敢抬头,只盯着那只手看,问道:“我等到了?”
沈长流坐到他对面,笑说,“等到了。”
沈长流这一笑,仿佛院子里所有的玉兰都开了,杨七执意闷掉了那口酒,眼角不知是醉的还是怎的,泛起一层水光。
“我就说怎么今日梅花莫名其妙开了呢,原来是你终于回来了啊。”
大雪
已入深冬,杨七和沈长流却执意要走,百般挽留也留不住。曲水亭街的人多半受过杨七照拂,两人出城时居然送出半条街,大包吃食塞进两人怀里,弄得杨七像个离任的父母官。
两人轻装简从,一路北上,直取栎邑。
行至半路,却见举国服丧,一问,便得知皇帝驾崩。
两人下马,漫步在河边。
杨七看沈长流并未表现出多大情绪,便好奇,“不能亲手杀死他,不觉遗憾么?”
“我知道他一定会死,下山之前就知道了。”
杨七纳闷,但好像明白沈长流为什么如此痛快得就答应自己要和他一块北上刺杀了。
“所以你知道我们还没抵达栎邑的时候,这皇帝就已经死了。”
“差不多。”
杨七敲敲自己脑袋,“那你这一次,明知道是空手而归,依旧要来,是想不留遗憾?”
沈长流:“差不多,这样我还能安慰自己我已经尽力了。”
杨七搞不懂这逻辑了要,“所以,你怎么知道皇帝会死?”
“我师父推算的,我看到了皇帝的一生,在师父的意识里。”
杨七想起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门,确信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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