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盏(暂定名)+11番外 作者:苏寞(晋江2014-01-01正文完结)》01-01正文完结)-第63章


“同一个地方?是指什么?”
容玉歉然一笑:“这点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柳维扬停顿了片刻,问:“你原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似乎把她难倒了,她想了半晌,才有点无奈地开口:“你还记得冥宫吗?那里记载着上古洪荒的秘密。”
他握着的茶盏突然咔嚓一声裂成碎片,滚烫的茶水落在手指和衣袖,他也没有半分变色。
容玉叹了口气:“如果说,我的命数已尽,我就必须要进入冥宫,继续为那些先神守护这个世上最大的秘密。冥宫的奥秘,只要窥得一二,这世上便再无可以束缚你的事物。我是被选中的守卫,自然能看到这全部的秘密。可我不想。”
柳维扬突然摸清他们之间的规则,她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直接说出他的过去,却可以用诉说自己故事的方式来迂回地提示他。
“后来,你是如何来到这——”话音未落,顿时被外面喧闹的声音淹没。
容玉凝目向外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柳公子,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如我们去看看可好?”
柳维扬默不作声地长身站起。
☆、《沉香》番外 长明灯
那一阵阵喧闹声来自寺庙门口。两人一走近,只见门外火把通明,人声喧哗,细细一听,似乎全是叫骂声。
容玉径自走过去,向着一位知客僧人合十行礼,斯斯文文地问:“小师傅,这是怎么了?”她这几日扮演的一位精通禅理的男香客,斯文文雅,稍微有些女气。柳维扬观察过她一阵,人后人前简直判若两人,说不清到底是她过于精于此道还是把这种扮演当成一种乐趣。
知客僧人认得他们,知道是寺里的贵客,便回礼道:“两位施主请留步,怕外面的人误伤到你们。”
容玉依言驻足不前,只见寺外的对峙分为两拨人,一拨人数众多的大约是山下的居民,另一拨的人数却要少得多。那些人似乎赶了长路,似乎疲惫,却在众多居民的包围下挺直脊梁,一副傲慢的样子。
柳维扬仔细看了看些被包围起来的人,眼中惊讶:那些人,领头的几个俱是容貌俊美,姿态中有三分高高在上的傲慢,光是这长相就和普通凡人差距甚大。而身后的族人,越是年轻,便越是丑陋古怪,到那些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是身形佝偻、不人不鬼。
也难怪那些居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怕是把他们当成怪物了。
容玉用轻得只有他们两人可听见的声音说:“那是洛月族。传说中,女娲上神炼七彩石补天,之后用泥水捏出了凡人,而西方的邪神效仿上神的做法,用血肉变化出洛月人。西方邪神和九重天庭之间一直战争不断,最后邪神失败,洛月人便无容身之地了。”她往后退了几步,示意柳维扬一起:“因为失去邪神的荫庇,原来美貌的洛月人渐渐变得形容古怪,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柳维扬微微一皱眉:“传说?”
容玉轻笑:“是的,传说。那时的一切,已不会再有真相。”
他敏锐地捕捉到一线光明:“你经历过?”
“不,我没有。”
柳维扬思忖一下,点点头:“我明白了。”她既然特别提到这个“传说”,又同她没有关系,那么必定是和他有关。既然他已经摸清规则,从侧面打听到关于自己的事就不算很难。
回到禅房后,夜色已深,外面的喧哗渐渐平息下来,两人却都无睡意。
柳维扬自顾自整理行装,他猜测这一夜过后,他们也该下山了。容玉原本定定地看着长明灯,隔了一会儿,看见他低头整理包裹的侧影,突然将矮桌上的书册全部搬到地上,铺开宣纸,开始研磨作画。
她画的是工笔,一笔一笔细致缓慢。柳维扬觉察到她的举动,依旧默不作声,将整理好的包裹重新拆开,继续整理第二遍。他的动作一丝不苟,每一遍都是一样的过程,他似乎也在有意识地重复这一个过程。
如果有人在屋外看到他们这个举动,必定会觉得这两人被什么邪物上身。
直到天色变亮,容玉才缓缓放下笔,柳维扬也正好将包裹打好,这一晚他把整理包裹的动作重复了整整三十遍。
她将宣纸卷起,握在手中:“走吧。”
柳维扬之前瞥了一眼那画,似乎画了一个整理行装的男子的侧影,他不明白她的为什么要画这画,但是这跟他想知道的事似乎没有关系,就没有去问。
两人下了山,找了客店换掉之前的易容。容玉又换成了女子的装扮,容貌清丽,衣衫精致,而柳维扬依旧戴着人皮面具,身姿挺拔,面容僵硬,如此两人对坐饮茶,引得过路人纷纷回头驻足。
容玉缓缓铺开画卷,给他看昨晚她画的画。洁白的宣纸上,跃然是他整理行装的侧影,一笔一划栩栩如生,像是会有真人从纸上翩然走出。
柳维扬注意到她画的是他的真实面目,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容玉却已经将画卷起,道:“我们继续赶路。”
柳维扬才走了两步,便发觉身后人偷偷摸摸跟着他们,待走过一个拐角,他侧身向后看了一眼,似乎是昨晚见过的洛月人。他缓缓攥紧手指。
待他们出了城,那群洛月已不是偷偷跟随,而是越跟越近。柳维扬回过神,面色平淡地望过去:“几位跟着我们已经很久,可否告之来意?”
只见那群洛月人走出一人,像是族长一般的人物,他独自上前几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玉手上的画卷:“我和我的族人并无恶意,只是想看一看姑娘手上的画。”他虽然是在请求,可是说话的语气神态却有那么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柳维扬微微皱眉,只觉得这人的样子说不上讨厌,只是眼熟得很。
容玉坦然展开画给他们看。
那人神色一变,像是要悲恸哭泣,颤抖着伸手去摸那画,却又停在半途:“你们如何……如何有这幅画像?”
“别地辗转而来。”
柳维扬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画,还是不吭声。
那人摸了摸颈,取下一块玉玦,又仔仔细细地将全身上下但凡值钱的东西都摸了出来,双手捧着:“姑娘,不知可否将这幅画割爱给我们?”
容玉看着他:“这幅画上的人和你们有关系吗?”
那人点头:“我们是洛月族,这画里的人是我们的玄襄君上。”
容玉将画重新卷起,递去:“既然如此,我就把画送给你们罢。”
柳维扬静立在原地,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容玉这画是对着他画完的,可洛月人却说那是他们的君上。他们的君上……邪神……玄襄……那么,他又是谁?他到底是什么人?之后该何去何从?
只是这一切都是无解。
他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他需要有思考的余地,这些都来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闭上眼,慢慢回想那幅画,她画画的神情,她看他的眼神,有时候很专注,有时候却像是掠过他的身体,看向他身后那片虚无。
许久,他睁开眼,那些洛月人已经走了,容玉还是陪他站在毒辣的太阳下,路面已是干涸,这细细的黄土在几乎通透的阳光里缓缓飞扬。
“这画里的人是谁?”
容玉笑了笑,只是摇头。
是的,他们之间还有固定的规则。他想了想问:“那画里的人不是我。”
“是的,画里的人不是你。”
柳维扬深深呼吸:“他长得跟我很像?”
容玉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瞳仁很黑,像是一片黑色的沼泽,可以将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毁灭。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似乎有点困难,她一番措词,慢慢说:“长得像,但是神态不一样,我不能完全画出那种神态。”
“是我……杀了他?”他想起那幅画上,那个男子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痕,像是伤痕。
容玉却忍不住笑起来,笑容秀美:“你想得多了,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就不可能站在我面前。”她的笑容却突然消失,换上严肃的表情:“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柳维扬思考了片刻:“我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感觉……我们中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接下来几个月,他们一直都在高山流水间游历。容玉懂得很多,各地的风土人情、各种传说典故,她都能随口道来。
柳维扬对于寻找过去的意愿不再如刚开始那样急迫,他知道自己不是不着急,只是把它强压下去。
也许他之后的岁月都将继续寻找自己的过去,直到他死去。
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觉得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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