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夙兮+番外 作者:九阙烬(潇湘2012-7-28完结)》7-28完结)-第10章


那时,千帆过尽,不过斜阳脉脉水悠悠。
大梦三生,繁华悠悠如花零落,梦里梦外,爱恨如许。
☆、第三章 烟花谶(上)
日将落未落。
当夙兮回来时,屋内空无一人,霎时,浑身冰凉。
殊儿,怎么了?
各种不安的想法涌上心头,他不可察觉地微颤。当终于在屋后扶桑树下寻得那个醉卧树荫下雪堆里的女子时,夙兮的脚步竟是生生一顿,呼吸霎时止住。那一刹那的脆弱,竟是从未有过。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伸手轻轻地抱起她。不知是梦着什么,她眼角竟溢出一串泪珠儿,他有些心疼,低头温柔地吻去那些摧人心肠的泪水,轻声道:“莫哭,莫哭。”
沉殊抓紧了他的衣襟,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安适的姿势。
入了屋子,沉殊方醒。哪知她人醒酒未醒,闹着小孩子脾气缠着夙兮不放。夙兮将从老君处讨来的能护她一时的丹药想给她服下,可沉殊死就是不张开口,认定了不吃。
“乖,来,吃下。”夙兮不甚娴熟地诱哄。
沉殊倔强地摇摇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夙兮,忽然,她欺身上前,作势就要吻住夙兮。
夙兮无奈,将丹药含在口中,迎着她上前的朱唇低头吻了下去,将丹药送入她口中之后,夙兮眸色一沉,将她拥入怀中,与她开始纠缠不断。
忽明忽灭的油灯燃尽了生命,最后嗞地一声灭了。窗外的夜色正好,窗内月光洒了一地的旖旎。
“兮,那六坛七千年的落忧香全落我腹中了。”女子窝在男子臂弯里,吃吃笑道。
“嗯,我都见到了。而且酒后劲极强。”想起昨天沉殊一副无赖的模样,夙兮浅笑。
“那一醉,让我大梦三生。”女子细细将故事道来,眼里眉间,尽是柔情。说到最后一个梦时,女子睫弯轻颤,忍不住落下一滴泪。而男子,抿紧了双唇将女子更紧地拥在怀里,并不说话。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此简单的一个念想而已,于他二人而言,却是一种妄念。
“哎哟,是哪个挨千刀的敢喝了我守了整整七千年的落忧香啊!”望着地上东倒西歪的空酒坛,穿着层层貂皮俨然如球的老扶桑暴跳如雷,痛心哪,他只是一不小心睡了个几十年的觉而已,怎么一醒来就看见这堆乱七八糟的空酒坛,一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扶桑?”沉殊穿了件红色狐裘循声来到了屋后,看着那个跳来跳去的球老头儿诧异道,老扶桑醒了?
“丫、丫头?”乍见到沉殊,老扶桑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你没死?”
“不仅没死还喝了你守了七千年的落忧香。”沉殊挑挑眉。
一提到这个,老扶桑就气愤填膺,捶胸顿足地控诉:“你个败家女!整整七千年的落忧香啊!老夫都舍不得尝一口,你倒好,一口气就喝光了六坛!”
“不还剩下四坛落忧香么?大不了我再酿。”沉殊甚是不在意。
“酒还可以再酿,却又哪再来一个七千年啊?”老扶桑愤愤道。
沉殊一怔,随即笑道:“七千年后这世上许是再无沉殊了。”
老扶桑身形一顿,登时怒气全消,急忙忙追问:“丫头,这几千年来你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撅撅嘴,沉殊缓缓道:“老扶桑你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得过来呢……”觅了个石凳,沉殊坐下与老扶桑一一道来这七千年。老扶桑虽说刚来时很是不满,可后来日渐相处他与她两人有如父女,和他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俨然将他当成自己的至亲,所以她把她心中所有的难受全向老扶桑倾诉。
当沉殊讲完,老扶桑难得一副正经的模样,“夙兮那小子呢?”
沉殊望了眼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眉眼弯弯,“不知在那里鼓捣着些什么,不许我知道。”
老扶桑欲开口,又捏了捏掌心,小心翼翼道:“你当真,决定好了?”
沉殊敛眉,想起自己那个决定,轻轻点头:“只能如此。”
老扶桑抿了抿唇,深叹:“若冥帝并未陷入浮虚劫,这一切的什么诅咒什么黑暗之界,不都是在他一念之间烟消云散?”
浮虚劫,浮生虚梦之意,陷入者需在浮虚幻境中与心魔对抗,一千年内若不执迷于幻境,则可安然走出,否则,一千年后只有一死。而这世上能摆脱心魔者又有几人?那冥帝,自然是已在冥界最深处沉睡了三百余年,毫无转醒之迹。
是以,沉殊并未寄希望于冥帝。
“若有什么法子能助他渡过此劫就好了。”沉殊轻叹。
闻言,老扶桑微微一愣,似是想起什么来,面露喜色,只匆忙丢下一句“丫头等着老夫!”顷刻间人就无影无踪了。
望着老扶桑消失的方向,沉殊若有所思。良久,才闻得一声轻唤:“殊儿。”
女子回头,但见那身着白色狐裘的男子唇角携了抹笑意,伸手搂住女子的纤腰,低头直视她,双眸灿灿,清晰地倒映出女子的娇颜,薄唇微启,“这个时令若渊之滨上那十里千瓣桃红花开正好,可愿随我看看?”
“嗯。”女子回身伸手环住男子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似是贪婪那一丝暖意,低声应着。
忽然,男子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他随手捏了个诀招来朵祥云,尔后伸手一捞便将女子打横抱起,踩上云头。
女子怔了怔,随即回过神,轻捶着男子的胸口,娇嗔道:“快放我下来。”
“就是不放。”男子唇边噙了丝笑。
女子微红了脸颊,哼了一声,错开男子的视线。
天界。若渊之滨。
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这漫山遍野的千瓣桃红何其灼眼,仿如倾尽了一世的妖娆,来换取这刹那芳华。
待下了云,两人站在桃林里,夙兮才放下沉殊。沉殊慌忙别过脸躲着夙兮。这里不比刈雪山,没有那么严寒,此时身上的狐裘就显得有些多余了,二人皆褪下狐裘。
夙兮边褪下狐裘挂在一旁接着整了整身上的月白色长袍边颇感好笑:“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么。”
沉殊亦褪下有些闷热的狐裘,里头是一身红色纱衣。“谁跟你老夫老妻?”她跺跺脚,一抹嫣红霎时又浮上脸颊。尔后又自觉得失态,忙小跑着离开,站在一处离夙兮稍远的地方,认真欣赏起这满山的千瓣桃红。红与粉相互交错,有粉得妖娇的,亦有红得灼眼的,朵朵千瓣桃红,一轮复一轮的花瓣重叠,枝头花灼灼叶蓁蓁。清风拂过,漫天的桃花飞舞。
纵使已不是第一次来这,但沉殊还是如第一次夙兮带她来这儿那样义无反顾地沉醉了,一如她当初义无反顾地沉醉在夙兮的世界里。所有的烦恼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原地转起圈来,开心地笑着,尔后又小跑回夙兮身旁,执起他的手,绕着他打转。夙兮不得已也随着沉殊转起来。他望着女子开怀的笑颜,心头一阵满足。
忽然,女子停下脚步,对上男子含笑的双眸,弯了弯眉眼,“兮,你来弹首曲子好不好?我要那首《半死桐》。”
“殊儿说什么都好。”夙兮浅笑着,长袖一扬,手中便凭空现出一把古琴。地上落满了千瓣桃红,他携琴席地而坐,三分清冷七分温润,有如画中仙。
“朱华吹尽繁花落,十里青烟共与谁。三尺碧落赴黄泉,梧桐半死君不归。苏幕遮,韶华错,青丝罥舞朱颜过。红尘有泪恨千叠,只道是红花盛尽白花落……”
汩汩的琴音恍如流水暗随红粉去,从男子指尖倾泻而出,而女子一袭红衣,蹁跹起舞,似与这漫山的千瓣桃红融成了一体,尽态极妍。女子口中轻唱着词,附和着那柔情缱绻如流水的曲调,似这满世的风华不再,只余那二人,遗世而独立。
他指尖灵动,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女子,眼里只有那恍若红蝶的女子,似漫天的桃花都不及她来得半分妩媚。忽然,几缕白色的光芒在他指下流转,在这个桃花烂漫的时节,天地间飘起了雪花,缠绵在女子身畔。
见着雪,女子似是又开心了几分,舞动着复杂的脚步,足下生花,绽开了朵朵曼珠沙华,妖冶如血。
——男子的风雅绝世,女子的颜色无双,落在他人眼中,这便是天地间最动人心魄的图,最深情的画。
音将落。
女子踏下最后一个舞步,顺势落进男子的怀抱,勾住他的脖颈,吃吃笑着:“兮,我跳得好不好?”雪落在她蝶翼般的睫毛上,随着她眼睛扑动,那双长睫竟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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