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使者》第55章


暴虐之气湮灭,黑屠芜杂的心绪也因白咎的一席话而踏实了许多,不周之境转眼呈现出的勃勃生机让他喜出望外。一千年来,他冷漠地生活在没有色彩的灰暗中,四季的变迁与他毫不相干。直到他爱上白讥,居然开始对春天,产生了微妙的期待。
幻想与他漫步于田园阡陌,在杨柳依依的溪畔吹笛抚琴,幻想他卷起裤脚,无忧无虑地捉鱼,对自己笑,又对自己淘气,混不在乎溅了满身水花,幻想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打盹,偷吻他被暖阳蒸得红晕的双颊…
黑屠从未奢求过,有朝一日,他的幻想,能成为现实。
“呼…”
黑屠长舒一大口气,不眠不休地做了好些时日,一个像样的家终于大功告成。他累得躺倒在地,不知不觉犯起了迷糊,清风徐来,吹得他混混沌沌,分不清是梦是醒。
扑通,扑通,扑通…
什么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么?
不会,我没有心。
扑通,扑通,扑通…
这感觉…好熟悉…
痒痒的暖风拂过耳畔,黑屠睁开沉重的的眼皮,猛地抽搐了一下,又下意识地一动不动,趴在自己胸膛上酣睡的人,不是白讥又是谁?
大脑一片空白,激动得无法呼吸。
他颤抖的手触碰他纷扬的发梢,谨慎得不能再谨慎,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这幅纤薄的画面被弄疼了弄碎了,更怕大梦乍回,发现这只是一场,竹篮打水的幻影。
可他还是忍不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他的心脏,在白讥的体内,怦然跃动着。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狂喜吵醒爱人,于是笑声酿成了热泪,顺着他的眼角,发出苦尽甘来的啜泣。
“嗯…”
白讥揉了揉迷离的睡眼,懒洋洋地爬了起来,纳罕地瞧着身边掩面痛哭的人,在他腰上戳了一下,“咦?你怎么了?”
黑屠腾地坐起,先是愣了半晌,又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呆呆地凝望着眼前人,嘿嘿地傻笑个没完。
“你这人好生奇怪。”
黑屠整个人顿时僵住了,“梵玉,你不认识我了?”
“梵玉是谁?”
“梵玉…是你。”
“那你叫什么?”
“黑屠。”
“喔。”白讥天真地嘟起嘴,“我看你这大块头枕着舒服,不当心就睡着了,这是你家么?”
黑屠飞快拭去满脸泪痕,笑道:“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他眯起了俊俏的眉眼,“这么说,也是我家咯?”
“嗯,这里的全部,都是你的。”
“哇!”他兴奋地牵起黑屠的手,指着远方的大树叫道:“那那那…那边的秋千,也是我的?”
“你想荡秋千?”
白讥挽起他的胳膊拱了拱,娇声道:“嗯!屠屠…你帮我在后边推着,让我荡得高高的,好不好呀?”
这一声嗲嗲的“屠屠”喊得黑屠浑身酥麻,他偏过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让我亲一下,我便答应你。”
出乎意料,他竟然面露惊喜之色,凑过来在黑屠脸上吧唧一口,“亲完啦!”
黑屠笑了笑,不由分说对着他的唇欺身压了上去,霸道地撬开他的牙关,吮吸魂牵梦萦的甘甜。白讥呜咽着捶打他,不仅徒劳无功,反倒让他越拥越紧,一颗心毫无章法,断弦似地七上八下。他干脆认了命,攀上他的后背,忘情地任他为所欲为。
“哈…”
黑屠亲昵地摩挲他的鼻尖,随手在他如画的薄唇之上勾勒着,“我这样亲你,讨厌么?”
“哼!”白讥气鼓鼓地掐他的手,“你骗人,说好了只亲一下的!”
“梵玉,我永远不会骗你。”黑屠勾住他的小指摇了摇,“去荡秋千?”
脸上的小脾气一扫而光,白讥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转了个圈,“好!”
“我抱你。”
黑屠在他臀下一举,结结实实地将他托入臂弯,“走!”
白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柔糯得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屠屠,你待我真好…”
空荡的某处被填得满满当当,黑屠笑出了泪光,足够了,梵玉还是那个梵玉,他完好无损地回来,什么都足够了。黑屠甚至觉得这样挺好,脱胎换骨,万事归零,没有人需要解释什么,没有人需要缅怀什么,我们都将迎来,崭新而自在的人生。
黑屠十分笃信,纵使遗失过往,白讥也会再一次爱上他,或者说,唯独对于爱他这件事,早已熔入白讥的血肉,几乎成为一种永恒的本能。
“屠屠,你不高兴了吗?怎么哭了?”白讥乖巧地用袖口为他擦着眼泪,“我做错事了么?”
“当然没有。”黑屠在他耳垂疼爱地啄了一下,“小傻子,我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呼~白讥终于回来啦!
放心放心,失忆不影响恩恩爱爱哈~
第43章 重圆
白诤在俗世中东游西逛,时间好像也被这番蹉跎无限延长。他生来便长了一张盛气凌人的脸,加之不苟言笑,也无人敢扰他清静。他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悲彻的心境逐渐被无垠的空虚取代,他接受了白讥消亡的事实,并且第一次坦率地承认,他为那个人,感到遗憾。
“白讥啊…”
许是念着为他补个体面的饯别,白诤拎了两壶酒,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个地方。
木屋早已人走茶凉,干枯的玉兰花瓣纸屑般飘落一地,他踮着脚,小心地避过这些残骸,在庭院中积灰的凉凳上坐好,一壶浇入泥土,敬凋零,另一壶直接捧起,仰头灌了下去。
“咳咳…”
烈酒穿肠,又辣又呛,白诤堪堪止住咳嗽,用袖口抹了抹嘴,又忍不住小嘬了一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东西,难怪你那么爱喝。”白诤抬起头,仰望天空中高悬的圆月,没来由地笑了一下,“我是真看你不顺眼啊…”
可我现在,又是真寂寞。
“你说咱们两个,吵了一千年,打了一千年,没说过对方一个好字,这不怪我,谁让你狂妄自大总爱无理取闹,哪有半分神仙的矜持?但你相信么?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甚至,还有点感激你…”白诤拾起一片花瓣,对它讷讷自语,“你别得意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极乐门啊,歌舞升平的表象下,是一滩死水呦!哈哈…所有人都在装傻,你偏要出风头,就显你机灵是不是?你看看,玩砸了吧!哈哈哈…”
他沉下脸,将剩下的残酿一饮而尽,狠狠摔烂酒坛,醉气上了头,熏得他模糊了视线。
“我其实…特别…特别…”
无所谓了,斯人已逝,他听不到,我便不算输。
他顺着凳沿滑倒在地,眼皮还迷蒙地睁着,他动了动嘴巴,在神志陷入混沌之前,将心掏了个底朝天,终于道出了那句本打算一辈子胎死腹中的话——
“想和你做朋友啊。”
“嗯…”
这一觉睡得太久,白诤揉了揉胀痛的鬓角,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眼前的光景让他一时无所适从。这地方他认识,这张床他也认识,可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来的,记忆仿佛被腰斩,连一撇一捺都想不起来了。
“醒了?”
白诤呆滞地瞧着朝自己走近的人,愣了片刻,抵唇轻咳了两声,“你…”
“不能喝还硬喝,不醉才怪。”白澈坐在床边,对着手中的茶杯吹了吹,“来,当心烫。”
白诤就着他的手喝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我的外袍呢?”
“蹭了一身泥,脏得不行,我给你脱了。”
“嗯。”白诤不置可否,拉起被子又躺了下去,白澈放下茶杯,轻轻推了推他,“师尊,回去吧,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白诤面朝墙壁,淡漠地说道:“我已不再是极乐门之人了。”
“看来是没消气。”白澈无奈地撇撇嘴,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委屈地抱怨道:“嘁!仙位请辞要向天帝呈启才行,你说不干就不干了,怎么不负责任呢!”
“我自会呈启,不劳你费心。”白诤耸了下肩膀,“起开。”
“师尊…”
“别叫我师尊,我担待不起。”
“这可是你说的啊。”白澈偷偷笑了笑,得寸进尺地趴在他的耳边,悄悄唤了一声:“怀安…”
“你!”白诤回过头,正对上这孩子那双古灵精怪的眸子,他白了他一眼,不愿中他下怀,枕着手臂不看他,“来干嘛?”
“自然是来找你。”
“找我干嘛?”
“找你算账。”
“你?”白诤被气笑了,“好啊,算什么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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