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之晨(第一部) 作者:海棠花辰(晋江2013-04-22完结)》04-22完结)-第86章


墨儿由白冼扛着,忽然开口说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见白冼尤有犹豫,她又说道:“他都已不在了,我是生是死早已不在乎。您还怕我会跑么?”
白冼望向上官,想让她拿个主意。上官若愚扶着白晨,微微地点了点头。
出了鬼宫,上官若愚引路,将众人带出洞口迷宫。四人再次踏在黄土之上,遥望身后盘错的古道和峡谷,一时间都恍如隔世。进来之时,他们七人成行,浩浩荡荡,归去之时却是死伤大半,满脸俱是疲惫之色。
四人相互搀扶着向前,墨儿不住地回头张望,眼眶泛红,上官若愚上前,不禁轻轻地拍了拍她。
她低喃道:“回到天山,我跳了赏罚塔,死在白雪之中,自此便真是天各一方,永不能见了,却不想连尸首都不得团聚。”
上官若愚说道:“不会的,灵魂脱离身躯,便是自由自在,到时再来寻他,一道去阴间。”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续道,“你们可千万不要喝孟婆汤,若是那老太婆缠得烦了,便一掌砸了她的锅。”
墨儿吃惊地望着她,空洞的目光之中头一次有了神采。白晨在旁听着,唇角不禁微微扬起。
众人行至傍晚,寻到一个山洞,见天色不早,便在此地生火休息。白晨低声对上官说道:“这回倒是稀奇,你眼见她要回去送死,竟不管这闲事了?”
上官若愚望了一眼墨儿,神色黯淡:“她心头挚爱已然不在,我若强留她在人间,她只有无尽苦楚,岂会安乐?”
白晨又问:“若换作是你,你会如何?”
上官若愚望了他一眼,唇边含笑,伸出手去与他的手轻轻一握,道:“你可还记得我适才对你说的话?‘咱们生在一处,死在一道’,若真有那一日,我必不会让你一人在那奈何桥上等得太久,咱们还要一道去砸那孟婆的锅呢。”
这是她头一次对白晨吐露心意,白晨紧紧握着她的手,眉头却不由得攒了起来,沉吟半晌后,说道:“你又怎知我会愿意与你同赴黄泉?”
上官若愚一怔,竟未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只见白晨望着她的双眼,认真的神情中掺着一丝担忧一丝不安,又想了一下后,开口说道:“若是你死了,你可希望我也跟着一道去死?”
上官若愚愣了一下,急忙摇头。
白晨道:“我也是一样。自己的性命远不及你的重要。若是我死了,我只希望你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那阴曹地府黑暗可怕,你必不会喜欢。活在世上,快乐也好,忧伤也罢,却总归是活着,好过同我一道呆在黄泉的好……”
上官若愚听着听着,心中一阵伤感,竟怔怔地掉下了泪来。白晨伸手帮她擦了,却是继续说道:“若是我死了,我会站在奈何桥上,却不是等你,只盼我在那桥上年年岁岁地站下去,永远等不着你。”
上官若愚含泪道:“永远等不着,我岂不是变成妖怪了?”
白晨笑道:“若真是那样也不错。”说完,又正色道,“你需得发个誓给我,在我死后,永不轻生。”
“为何要发这样的誓?说得自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上官若愚不由得愠怒,“我不发!若是我发了,你也得发个一样的。”
“好。”白晨忽然起身,拉她来到洞外。黄沙无边,明月悬空,他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说道,“满天神佛在上,弟子白晨在此起誓,若上官若愚先我而去,弟子于有生之年,绝不起那轻生之念,亦不可颓然度日,若违此誓,则上官在地下有灵,不得安宁。”
他以上官若愚死后安宁为誓,却要比以自己性命起誓更为沉重,可见用心之诚。言罢,他拉了上官若愚一把,说道:“你也来,照我那样说。”
上官若愚被他今天的模样有些吓到了,一甩手,说道:“我不说。你今日怪怪的,定是还没好透,待明日睡醒咱们再说。”
白晨却不肯罢休,展袖一揽,将她拽到地下,用力地搂了一下,说道:“你若不起誓,那我死后也永远不得安宁……”
话未说完,唇上便被一双手给封住,上官若愚眉头紧皱,当下再不多言,在他身边跪下,对着明月说道:“弟子上官若愚在此起誓,若白晨先我而去,弟子有生之年绝不起轻生之念……”
白晨在旁提醒:“亦不可颓然度日。”
上官于是继道:“……亦不颓然度日,若违此誓,则白晨地下有灵,不得安宁……”说完,她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续道,“唯愿上天乞怜,保佑白晨一生平安康乐,弟子在此衷心祷祝。”于是又伏□去,磕了三个头,心中却又默默地加了一句:若达此愿,弟子愿付出一切代价。
待直起身来的时候,只见白晨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温柔似水,满是怜惜,见她泪眼盈盈地一脸的委曲,当下扬起唇来轻柔地一笑,说道:“我从前一直在想:为什么咱们十八年的朝夕相对,情根深种、刻骨铭心的只我一个?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现在才终于知道,我的上官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愚笨罢了。笨到连自己的心思都看不清。”
上官若愚忍不住一啐,道:“你才笨。好好的‘喜欢’不会说,净找些别扭的法子折腾人。”
白晨叹了口气,道:“若我一早便对你吐露心意,你当真就能将心给我?”
上官若愚沉吟了片刻,心想:我自六岁起,尔后十八年间的每一天都是为了你而活,那时我只想着完成誓言,离开一方城这囚笼,为自己活上一回,即便知道你的心意,只怕也不敢接受,只是这些如今又何必让你知道?
正自犹豫,白晨却在一旁笑了,大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头顶上,轻轻一揉,揉乱了她扎得好好的发束,说道:“如今想这些不相干的事做甚?这里夜凉风大,可不要受寒了。”说着搀起她,转身往洞中走去。
上官若愚心事重重,却也不愿扫了他的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答应了。
进了洞中,各自找地方休息。上官若愚睡得极浅,闭上眼睛,梦境纷乱,一睁开却又忘得精光,如此辗转半晌,终于睡不下去了,“呼”地一下坐起身来,却见微弱的火光旁,白冼静静地坐着,也未睡着。
她又扭头去看另外二人,只见白晨背朝自己,身子微微起伏,呼息平稳,显是睡得深了。墨儿蜷在角落,睡梦中眉头皱成一团,口中喃喃地说着梦话,时而落下泪来。
忽听白冼幽幽说道:“她为什么要哭?”
上官若愚怕吵醒二人,便挪坐到他身旁,低声说道:“她最喜欢的人死了,自然要伤心。”
“生死由命,谁都没有办法,哭又有什么用?再如何伤心,那人也活不过来了。”
“正是因为再也见不到那人,所以才要伤心呀。”几日的相处下来,上官若愚对白冼的脾气已然了解,这个人就像是一个空瓶,自出生以来,瓶塞便塞得紧紧的,没有人往里加过任何的情绪,比一个初生的婴孩还要平静澄然,因此循循善诱道,“你可有过什么喜欢的人?若是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你可会伤心?”
“‘喜欢的人’?”白冼望着她的脸,忽然间心口狠狠地一跳,略显慌张地别过了脸去,匆忙摇了摇头,“从来没有。”
“那可有什么人,让你心里总是想着,若是见到了,哪怕只是静静呆在一旁,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模样,就觉得喜悦无限。离开了,心便空了一块,怅然若失。若是她有了危险,你宁可伤了自己也要护着她?”
白冼越听越是心慌,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紧紧地抿着唇不语。
上官若愚失望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到时你便能懂了。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快些休息吧。”说完,起身欲走。
却听白冼忽然在身后轻声问道:“你们刚才在洞外的话,我都听到了。”
上官若愚一怔,回过头来淡然一笑,说道:“他向来是个性子古怪的人,总爱想些花样,你别放在心上。”
“我觉得他说得对。”
“什么?”
白冼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目光纯净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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