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奕訢政海沉浮录》第24章


时任江西巡抚的沈葆桢明了奕訢暗含的处理反洋教运动的方针:用疏导瓦解而非镇压的方法平息群众此时的激愤,落脚点仍为保护传教、维持当前中外关系。不几日,一份“调查报告”递到了总理衙门奕訢手中,查办结果,“莫能查出何人所撰(檄文)”。这样也就对反洋教事件的煽动者和参加者均不予追究,对法国教会方面赔偿一些财物了事。 
就在湘赣教案发生前的这年元月(1862年1月),前方清军与太平军激战正酣之时,葡萄牙趁火打劫,来京与总理衙门谈判,要求取得英美法俄等国通过天津条约获得的同等权利。法国公使也搀和于其中,支持葡萄牙的权利要求。奕訢只得派总理衙门大臣恒祺为中方代表谈判,签订条约。结果令人惊愕,葡萄牙公使回国后,因他们的重大外交成果而大受政府嘉奖;中方因不懂国际法,匆匆签订条约,被套进了葡萄牙人设置的曲解澳门地位的陷阱之中,为后来有关澳门问题的纠纷即中国丧失对澳门的主权埋下了伏笔。 
一切从“剿发捻”出发,为此,维持现有的“和局”,牺牲一点国家利益是不要紧的。这是处理反洋教事件和对葡条约谈判中表现出来的奕訢的内外策略。但“借师助剿”之策将“狼”引入室,结果狼的胃口越来越大。 
英、法、美、葡等国几年内均从中国获得了令人惊异的权利和财富,欧洲其他二流国家以为中国好欺负,也跃跃欲试,想乘机从中国捞一把。 
同治二年(1863年)春天,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普鲁士新任驻华公使李福斯满怀希望地来到北京,企图取得与英、法等国一样常驻北京的权利。奕訢不予理睬,态度很冷淡。李福斯只得于六月底悻悻离京。六年之后的丹麦和荷兰也曾因不满长期滞留天津不能驻京的现状,公然撞进北京。对他们,奕訢痛快地指责他国背约。直到英美公使从中斡旋,称丹麦公使是作为宾客应他们邀请而来京的,事情才得以收场。 
这样,自同治元年(1862年)以慈禧——奕訢为首的统治集团决定“借师助剿”以来,清政府上下坚持走奕訢所推行的“外敦信睦,隐示羁縻”的外交路线,利用列强所支持和援助的先进的军火武器、派遣前来训练部队的外国教官和冲锋陷阵的外国官兵,最终击败了太平军,了结了困扰清廷14年的心头大患。 
击败太平军后,清政府立即要求葡萄牙公使前来总理衙门,商讨撤销给予葡萄牙的与四大国同等的外交特权。其实,直到这时,奕訢等人对国家、民族的利益还没有清楚的认识。 
同治年间,清政府与西方各国订立了诸多条约。奕訢主持对外关系期间,第一个与清政府缔约的国家是普鲁士。1861初,普鲁士人来华,要求获得与英、法、美等在《天津条约》中大体相当的权益,谈判进行了几个月,奕訢等人仅将争执的焦点放在老问题“公使驻京”上,却失去了国家、民族利益中关系甚大的片面最惠国待遇、领事裁判权和协定关税等项。普鲁士利用了中国官僚大臣对国际知识的懵懂,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英法国家通过第二次鸦片战争才“收获”的果实。 
中国痛丧对澳门的主权是另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同治元年,乘中国内乱之机,葡萄牙特使、澳门总督来到中国,七月双方签订了中葡《和好贸易条约》。条约第二款规定: 
“从前大清国与大西洋国(指葡萄牙)来往交涉……一切旧章自应革除,永远不得别有异议。”——这就是说,以往清政府与葡萄牙所达成的一切协议,均已无效。其实,此前,除了澳门问题外,双方并没有签订什么实质性的协议,此项内容无非是要抹煞以前规定的清政府对澳门的主权。 
“大清国大皇帝任凭仍设立官员驻扎澳门,管理通商贸易事务,并稽查遵守章程。但此等官员……其职任事权得以自由之处,均与法、英、美诸国领事等官,驻扎澳门、香港等处官员,办理自己公务,悬挂本国旗号无异。”——这句话实际上是承认了澳门属于葡萄牙,因为此项内容已将清政府驻扎澳门的官员,置于外国领事官的地位。
第十五章 趋利避害的守势外交(3)
葡方还在条约中文文本中添加有这么一句:“大西洋国大君主现即谕令澳门官员实心出力帮同防备该处……”,“帮同”一词,看似承认澳门的主权属于中国,但英、葡文本则没有。中文文本与葡、英文本不一致,必然导致双方关于澳门主权的争端。而条约又规定,争端发生后的“剖断”权交由其他与清朝缔约的列强。这在当时的国际环境下,吃亏的必然是中国。 
圈套就这样设定了。同治三年,问题被发现。发现这个问题的是当时头脑还算敏锐、对国际法相对有较多认识的前江苏巡抚、头品顶带通商大臣薛焕,此时已调任总理衙门大臣。于是总理衙门立即提出修改条约,尤其是其中关于清政府派驻的澳门官员被视为“领事官”的内容,葡萄牙拒绝接受。最终,条约因未批准和互换而不能产生效力。同治七年,奕訢根据总税务司赫德的建议,打算用100万两白银赎回葡萄牙在澳门的建设成果,因故也未能实现。光绪十三年(1887年),双方签订《和好通商条约》,中国最终丧失对澳门的主权。 
中国人在整个澳门事件的交涉过程中,显得是那么地被动和懦弱!清朝官员无知盲目达到惊人的地步!与前人相比,奕訢等人虽然对国家知识、国际环境、国际法的认识是有长足的进步,但是与国际社会相比,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在奕訢主持总理衙门期间,从19世纪60年代开始,大清王朝先后与英、法、俄、美、德、丹、荷、比、意及奥匈帝国等,建立了外交关系和商务关系。并于同治五年(1866年)同治七年(1868年),两次派出大清出国考察团;又于光绪二年(1876年),派出第一位驻外使节郭嵩焘。尽管奕訢在办理外交事务时,显得有些幼稚笨拙,有着种种不尽人意之处,但无论如何,他开创了中国近代外交,并对中国近代外交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第十六章 二遭严谴(1)
同治三年(1864年)六月二十日,太平天国最后一个据点江宁光复!这一天,对大清朝来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一时间,京城内外、朝野上下一片欢腾。三日后,两宫太后大奖功臣:奕訢以议政王主持枢廷居首功,赏加三级军功;曾国藩封为毅勇侯,世袭罔替;曾国荃为威毅伯,各路统兵大员李鸿章、官文、左宗棠为伯爵。军机大臣、前敌将帅、各部、院、督抚,均有重赏。其中,奕訢更是获得时人的高度肯定,颂扬他为“豁达大度”、“定乱绥邦”的“贤王”,称他“削平僭伪,绥靖边陲”,使大清王朝实现了“同治中兴”,其丰功伟绩为史书记载以来所罕见。 
奕訢似乎被胜利和荣誉冲昏了头脑,变得忘乎所以。 
每次入宫议政,太监给太后和皇上献茶时,慈禧必命也给奕訢献茶。有一天,诏对颇久,慈禧忘了命太监给奕訢献茶,结果,奕訢一时忘形,径自拿起案上之茶欲饮,但马上意识到此乃御茶,便仍放置原处。奕訢此举,在慈禧眼里,无疑是目无皇上、目无太后的放肆之举。 
另外,奕訢在与太后议政时,有时佯装没有听到,请太后重述一遍。每与太后有不同意见时,则高声抗辩。还有,两宫太后召见之地任何人不得擅入,无论是谁,不经总管太监传旨,不得径入。而奕訢往往不经太监传旨,就径直入内。 
这些,慈禧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时机一到,她要好好给奕訢一点颜色看看。 
这时,善于察颜观色的慈禧的宠监安德海屡进谗言、从中挑拨,使两人之间的矛盾愈益激化。安德海,为人狡黠多智,是慈禧最为宠信的御前太监。一次,他奉慈禧之命向总领内务府事的奕訢索要奢侈物品,奕訢不许,声称国家正值多难,宫中不宜过多求取。安德海不服,反问道:“你说我不宜求取的是什么?”奕訢一时不能应对,即说:“例如瓷器杯盘,照例每月供一份,总计积存的已不少,干什么又要?”安德海说:“往后不要了。”第二天,安德海把奕訢的责言全部告诉慈禧,慈禧怒道:“这是约束到我每天的饮食用度了嘛!”更加对奕訢记恨和不满。 
同治四年三月初四日(1865年3月20日)恭亲王奕訢照常入值进见两宫太后?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