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by七夜花火(泠枫)》第32章


抬头观望,四下的人都在埋头苦思眉头紧锁,或者好不容易写下几行,又抬笔涂去。只有东南角的一人称得上是运笔如飞,这人虽然长相与英俊完全不相干,但轮廓却分外清晰,身上甚至有种难于靠近的煞气,让人无法忽视。 
可惜在此重重黑幕之下,此人再有才华抱负,与居上位者心愿相悖,便不能够梦寐以求。 
我叹一口气,又转头集中注意在自己那空白的试卷之上。 
说起来,我不过仅会我自己名字的写法,所以直到最后,卷面上也只有“杨凡”二字。 
沈道文试后听我述说,反而喜笑颜开,他拍着我的肩头笑道:“世子不必担心,如此一来甚好,到时我自然会找人代你写过。若你真写了什么,反而难办。” 
我微笑谢过,他便又回去演武场上——沈道文是武试考官之一,如此一来,若要暗地里助我,可谓易如反掌。 
留在这里也是无事,反正取得这武状元在他们的超作之下已是瓮中捉鳖,不若乘这个闲暇去找沈逸风一趟——我已经三天未见过他,按理说他较所有人更担心我的处境,在这关键之时他又能做什么旁的事情。 
自顾自己低头思索,我还未走出几步便撞到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我在考场留意过的那个男子。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深黑的眼瞳中看不出情绪。 
虽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但我和沈道文之间的对话,他多多少少定然有所了解。 
知道自己寒窗十年也比不过以身居高位者为后台而禀赋一般之人,我以为他一定会愤怒。 
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么?” 
这句话语气上虽然未包涵明显的情绪,我却感到其中深深的鄙夷。 
但这又与我何干? 
我毫不停顿从他身边走过,过了这几日,这个人自然没有机会再见。 
不过进住沈家牧场附近的别馆几日,再次回到沈府,我几乎要怀疑我是不是到错了地方,这里到处张灯结彩,竟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沈道文几房夫人如花似玉,若是纳小,不会有如此排场,那么这喜事的主人公,自是不言而喻。 
我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怪不得他自回来就患得患失,常常看着我,张口却什么也不说。 
怪不得赵仕杰和我谈起沈逸风常有叹息。 
原来他回来,居然马上要成亲。 
我苦笑着倚向身旁的枫树,若然我今日不来找你,你还想要瞒我到几时,逸风? 
沈逸风若选择和我一起离开,便是不孝不义,如果他心中有这种念头,他自然事先知会我他要结婚的事实,而不是直到此刻仍然隐瞒。 
我已经习惯失去,说是逃避也罢冷漠也好,片刻之后我习惯性转身就走。 
我几乎已经忘记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怎样在这世上活下去。和沈逸风在一起,权衡之下,只能是弊大于利。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的骑射,较别人而言也算是位居前矛,不过真正厉害的还是之前遇到那个家伙,他连射三箭不仅正中红心,居然还从同一个孔中穿过,这种百步穿杨的能力,当即让在场众武生都大吃一惊。 
不知道是否我的错觉,今天他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只是从我身边走过只是,颇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 
将视线从他的背影中收回,我无意中瞟盗看台上的沈道文,只见他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这种具有威胁性的人物的存在,应该已经在意料之中,不过怎样处理,就是他们的事情。毕竟世子不用为这些“杂事”分神才是正道。 
沈逸风的事情,我今天也旁敲侧击从沈道文口中得知,他要娶的女子,是当朝五王爷的女儿,皇上最宠爱的一位郡主,不久前更是被封为清月公主。 
沈逸风若是娶了她,沈家的势力自然是更上一层。 
比试结束之后,我并未依照平时一般回到沈家别馆,只慢慢踱步,不知不觉到天汾的一家酒楼。 
这里是极为偏僻的地方,酒馆的陈设也很简陋,包着头巾撸起袖子的老板娘正同一桌脚夫划拳喝酒,周遭买酒吃饭的,也多是出卖体力的人们。 
即使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廉价的酒菜气味,只能以浑浊形容,但我踏进这里,才觉得自己重新能够自由呼吸。 
刚才甩掉沈道文派来跟踪我的人,确实不太容易。 
选了二楼靠窗的坐位,我点了一壶酒和几样小菜,听着周围的喧哗,这样独酌,似乎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酒进入咽喉,是呛人的辣,然后顺着食道一路燃烧,肚子里像是点了一把火,这样的刺激又冲上鼻腔,我不住的咳嗽,眼泪都被它刺激的流了出来。 
“你是否有什么烦心事?”一个人在我对面落座,我定睛一看,原来还是那家伙。 
我自顾自饮下手中的残酒,未接下话头。 
他夺过我手中的酒壶,自顾自斟了一杯,无视我的漠然:“这酒太烈,若第一次就猛灌难免同你一般,还是慢慢喝的好。” 
他倒是不客气,若是心情好,这样的人才我亦愿意主动与之结交,但此时此刻心境不同,我对他的搭讪并无好感。且也不排除他是知道我背景不凡,来做些趋炎附势的事。 
我冷冷望着他不置一词。此间果然没有一处是真正清静的所在。 
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就此离开,留下这家伙付这一桌酒菜的银子,他却抢先道:“既然有缘在此重逢,这桌酒就算在我头上好了。” 
他倒想的便宜……不过也就如此罢。我不想和眼前的家伙纠缠,顺势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搅兄台雅兴了。” 
谁料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他一把拉住,他不紧不慢的笑道:“我昨日觉得你也不是那样全无实才之徒,这两天观察之下,我以为要得那状元之位,不是你自己的本意罢?” 
的确不是我的本意,不过那又与你何干? 
我表现极为平凡,也未和他促膝深谈过,不知他从何处得出这个结论。 
两个男人在酒馆里拉拉扯扯实在招人侧目,挣不开他的手,我索性又坐了回去。 
“我刚才见有两个人跟踪你。”他正色道,“杨兄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人也未免管的太宽了些,不过他的表情态度让我想起一个人来,对他的敌意也不知不觉下去许多。 
“这倒不是……我还未请问兄台姓名。”和沈家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我索性转移话题。 
听这个人对我的称呼,想必他也是事先做了调查。 
“失礼了。在下姓马名文辅,也没有什么名号,杨兄唤我文辅便可。” 
我颔首对他说出那几乎是千篇一律的说明:“既然如此,文辅兄也不要客气,叫在下杨凡就是。” 
不知道和他喝了多久,伴着酒意话也说的多了起来。我虽然没和他提到沈逸风的事情,倒也无意中提起自己心爱之人就要大婚,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没有向她确认,又如何知道她的心念?”马文辅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没有争取就贸然放弃,若她和你有同样的心思,你日后必然追悔没及。” 
“哦?如果换你又要如何?”我笑着问道,这酒果然烈,眼前的景物都有些朦胧起来。 
马文辅幽深的黑眼瞳中望不出情绪,我似乎能从他眼里看见自己醉后的影子。 
“若是她也愿意,即使将她强行虏走,我也会带她离开。” 
忘记自己怎样从酒馆里出来,也忘记怎样同马文辅话别,在夜风中我渐渐清醒过来。 
是了,我总是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去确认,不愿去争取,遇到自己无法面对的情况就远远躲开,也许在别人眼中这是种冷漠,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我根深蒂固的懦弱。 
从后门进入沈府,找到沈逸风的居处并非难事,一路上也遇到几个仆人,但他们对我此时的出现似乎并未有太大的惊异。 
沈逸风还没有睡下,看到他那一瞬间,我发现,只是这短短几日,他就憔悴了许多。 
一种酸楚自心底油然而生,我快步上前抱住他,能感觉到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发现是我之后的逐渐放松。 
“你知道了?”他发出如叹息一般的声音,然后就再没有只言片语。 
“是。我只是来问你,假如我今天晚上带你离开这里,你会不会和我走?” 
沈逸风低头浅笑,然后渐渐变成大笑,他像是听见一个笑话一般,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挣开我的怀抱,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笑道:“你……哈哈,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我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我和你走了,沈家一家的性命怎么办?你这瑞琪世子的身份怎么办?我……大好的前途怎么办?”他不笑了,有些憔悴的眼中却透出下定决心的坚毅,“我不会和你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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