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信情缘》第25章


钟洋露出惊异的表情:“你还有什么想不通?” 
我低头不语,双手拿着信封不断摩挲着,感受不到其中的温度。 
我与信封里的那几行字相隔的,不止是一层纸,还有二十一年的空白记忆。 
如果日日相对都会令人忘记某些重要的东西,那么二十一年的感情断层要靠什么来维系?微弱的血脉能有多长的生命力? 
钟洋,我的顾虑不是毫不讲理,只是你不能了解。 
许久,他叹气说:“我不明白你为何还有疑虑,但我不想你为这件事变的不快乐,一切只凭你的意愿就好,不需勉强。” 
我点点头,将信封塞进钱夹里。 
他又说:“我要回北欧任职,那边不容我再拖下去了。” 
“你要走?”我猛地抬头,抓住他的衣角,“不要走!” 
“别任性!”他揉揉我的头发,“我已为你联系好学校,距离我工作的地方不远,届时萧飞会为你安排入学的事宜。” 
我一直对这个“我的再教育”计划不以为然,暗暗打起小算盘:萧飞才不在乎我有无学历,到时我不去报到,谁能奈我何? 
想到此,我心里窃笑,表情还是大彻大悟状:“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苦心。” 
钟洋笑了,站起身来。我一直送他到医院门口,拦下一辆计程车。他坐进车里,又摇下车窗说:“小安,我还是不放心你,你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不再偷窃,按时吃饭,不要……” 
我此时已不耐烦起来,希望自己手中有芭蕉扇,将他即时扇到北极去,但表情仍然虔诚,唏嘘不已。 
计程车终于开走了,我如释重负,朝车子扬起的灰尘挥着小手绢。旁边有人啪啪的鼓掌,调侃的说:“演技高超,实在感人。”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声音的主人属于谁。 
萧飞靠在他的保时捷上,一脸讽刺。我才不在乎他的刻薄,扑到他的身上,声泪俱下:“我不要去上学……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去不要去……” 
“我也没办法。”萧飞无奈的说,“今非昔比,现在萧氏元气大伤,处处较嘉业低一等,违抗劲敌的意愿可不明智。” 
骗人!萧氏损失了多少我心里有数,萧飞分明是故意言过其实,教我自食恶果! 
我怨恨的瞪他,看到他别有用心的笑,心里骂个不停。 
你不帮忙就算了,大不了到时候我自己溜之大吉,金蝉脱壳之计我可运用的炉火纯青! 
讲到逃跑,我想起一件事,便问他:“爆炸的时候,你们究竟是怎么逃脱的?” 
萧飞敛起笑容:“你们一走,就只剩我们两个,行动自然敏捷的多,所以在那个女人按动引爆器之前,我们就有机会重新躲回密道里,虽然只隔了一道墙,但是炸弹的威力就小了很多,只受些轻伤而已。”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死了。”他说的极简练。 
我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许她的丈夫确实是罪有应得,她的爱却无可指摘。 
我想,谁会在我死去之后,继续的爱我十五年?谁会在我活着的时候,不变的爱我十五年?我想要的,无非是有人能够爱我一年又一年。 
我紧紧环着萧飞的腰,侧过头,看见他手腕上几处未愈的伤痕。我对自己说,无论怎样,这男人其实是深爱我的。 
萧飞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慢慢说:“小安,我最近有假期,本想带你去夏威夷度假,可是……” 
我猛地抬起头:“可是怎样?” 
“可是现在实在经费紧张……” 
我一听差点摔倒,恨不能用目光杀掉这混蛋! 
他毫不在意,作了一个无奈的动作,钻回车里,一面发动汽车一面说:“对了,明天开始你要从头等病房搬进普通病房,因为……” 
“因为经费紧张!快滚吧!”我狠狠踢了名贵跑车一脚,“既然这么穷,你为什么不干脆乘公车来?!” 
话音未落,萧飞已和他的车呼啸而去 
等萧飞一离开,我立刻换上便服偷偷溜出医院。 
没钱是不是?没关系,我有钱! 
我来到银行,将账户中的钱全部提取出来。当初在世丰银行系统中安装的小程序,现在已为我赚得近三万美金。 
哼,羊毛出在羊身上!萧飞,你想装穷报复我,却不知我手上另有法宝! 
我一面得意的笑,一面将钱均分两份。一份自己留下,另一份匿名寄给老牧师。 
有了这笔钱,总算可以整修教堂,了去老人一生的心愿了吧! 
然后我找到萧飞,将钱堆在他面前:“旅行的开销由我出,你还有什么问题?” 
他显然吃了一惊,但没有多问,笑容可掬的说:“没有问题,我立刻安排航班和旅馆。” 
萧飞这次竟真的没有食言,一周后,我们便收拾行李出发了。一上飞机,我发现他订的竟是经济仓。 
真希奇,同萧飞出游,即便不是包机,也不会低于头等仓啊! 
我看看他,他朝我双手一摊:“没办法,预算太少。” 
我翻了翻白眼,实在懒的理他,舱里空位很多,我干脆去同别人坐! 
说来奇怪,我那么渴望飞翔,可每次乘飞机却都会紧张害怕。这个阴影来自童年的一次教友聚会,那群人聊到当年挑战者号升空后爆炸,场面如何惨烈,从不关心俗世的老牧师忽然说了一句:“如果上帝想让人类飞翔,他自然会给我们一双翅膀。” 
我在一旁听的脊骨发凉,从此认定,一切借助外力的飞翔,总会遭到上帝惩罚。 
飞机即将起飞,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鼻尖冒出汗珠来。这时,坐在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忽然说:“怕飞机失事?” 
我点点头,他又说:“其实无需担心,世上死于疾病的有千千万万人,在医院里痛苦呻吟,但救解脱,也不能如愿。你瞧,一次飞机失事,不过短短数十分钟,还来不及感觉疼楚已被炸得粉身碎骨,这样干脆,也不是所有人能遇上。” 
我被他说得面色发青,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 
他喝着飞机上的苹果汁,然后把放在机架上的白纸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怀疑地问。 
他笑着说:“现在飞机上的服务都十分周全,这是航空公司留给客人临终写下遗言的白纸。” 
我“哇”的大叫一声,逃回萧飞身边,死死抱住他不放手。 
严浩然!我看到你行李上贴的名字了!下次在地面碰到你,我一定要报复! 
经过惊心动魄的飞行,我们终于踏上夏威夷的土地。根据经验,我没有对萧飞订的旅馆抱多大希望,实际情况反而超出我的预想。旅馆规模虽然不大,却很安静别致。 
我在这里乐不思蜀,一住就是三个来月。萧飞也不着急回去,他干脆将办公室搬过来,每天忙于处理公司事务,这几天又飞去日本谈判。我每天与沙滩阳光海龟为伴,自得其乐。 
我知道我的那笔钱无论如何坚持不到现在,所以我现在总算想通了一点儿。萧飞勤奋工作,我才得以如此无忧无虑,拒绝长大。我不可以同金钱作情敌。 
萧飞总是宠爱我的,我允许他偶尔忽略我,只是偶尔。 
三月十七日一早,我梳洗停当,穿着最喜欢的衣裳去游乐场。萧飞现在人在日本,我并未奢望他赶回来,能看到焰火我已心满意足了。 
从来没有数过,原来那么缓慢的摩天轮一天下来可以转这么多圈。当最后一缕阳光隐没在黑暗中的时候,我的心忽然有一点儿慌张。 
游乐园里的灯亮起来,从那么高的地方向下看,就好像夜里的萤火虫,光是冷的。 
远处能看见海,却听不见涛声。彼德潘在这样孤单的夜里飞过重洋,波澜不惊,月亮里没有留下他的影子。 
我想我注定不能成为彼德潘,因为我有不能忘却的爱与贪婪。我想我注定不能自由飞翔,因为有太多的渴望溽湿了我的翅膀。 
我对自己说,笨蛋! 
摩天轮的顶端,光线达不到的地方,我突然发现原来夜是这么黑暗的东西,暗的没有人能看见我的眼泪流下来。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是萧飞惯用的牌子,他不喜欢用打火机。我最爱偷走他的火柴,然后躲在一旁窃笑。他的手伸进口袋,什么也没有摸到,那一刻在他脸上,是我看也看不够的表情。 
划燃一根火柴,我为自己点燃小小的焰火。没有任何幻觉出现,只有破碎的灰尘漂浮或坠地。在这个星光灭绝的夜里,我的泪痕依然清晰可见,天使在噩梦中翻了个身。 
再一次回到地面,工作人员对我说:“时间已到,请离开。” 
我从入口处出来,排队栏呈“之”字型迂回向前。我扶着栏杆一圈一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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