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第74章


便要祭天昭告天下了……
我琢磨着,我和碧鹭也是时候回伏尧了。
丰鹿的深秋很冷,碧鹭为我添了厚厚的披风、檐帽,我们离开时,客栈里已见不到一个客人,所谓万人空巷,不过如此。
云州大路上,挤满了观礼的人,人声和鼓乐声交相辉映,我既听不到别人的说话声,也无法让别人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只看到轿子与马车相撞,肩膀与肩膀相摩擦,脸和脸相对。
我突然很想念小雨,我想,他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恋人,朋友,我要把自己藏到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作为对他最后的贺礼。
猝不及防地,他的轿舆落入了我的眼眸。
他似乎瘦了,黑了,又仿佛没有变化。身怀六甲的果果端坐在他身旁,她很美,幸福的笑容洋溢在唇角,让人不由得生出歆羡之情。
碧鹭紧了紧我的手,拉着我向城门走去。
可是观礼的人越聚越多,推搡着我们向祭天的星辰坛而去。
漫长的祭词之后,史公公朗声诵读了圣旨,丰鹿王赐了一杯酒水,小雨端敬接下,一饮而尽。韩皇后亦起身亲自倒了酒水,她的笑容十分亲切柔和,却又似乎飘渺的不真实,我揉了揉眼睛,碧鹭回过神来,“小姐,我们走吧。”
我微微颔首,正欲转身,一道目光自远处袭来,仿佛还带着冰凉之气,我身躯微微战栗,旋即,掀开檐帽一角,轻轻地笑了出来。
延陵云泽,永别了。
谢谢你为小雨所做的一切,谢谢你为他所担的恶名,所以,你我如今,恩怨两清。
我与碧鹭蹒跚而行,忽听祭坛上传来一声惊呼,“遥遥!”
那声音仿佛追魂的魔咒,激得我我奋力向远处挤去,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就在我奋力挤到人群边缘之际,喧闹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小雨”侵入耳膜!
我回过头,正见延陵云泽自天坛上一跃而下,他一声声叫着,“小雨!小雨!……”
那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绝望。
人群哄闹起来,我一步一步向回挤,我的檐帽掉了,我的鞋子掉了,可是我仍然向回挤着,直到我看见延陵云泽双目猩红地抱着小雨。
小雨向我伸出手,掌心是我的白莲香囊,他嘴里不断有黑血涌出,却仍是笑着看向我,“遥遥……我答应你的……好像……做不到了……”
他的手缓缓垂下,那落地的声音几乎将我的心击碎,我抓起他的手,“小雨,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我听到了天台上女子尖锐的叫声,“我是你结发二十年的妻子,只有我知道,伤在哪里你最痛!”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延陵云泽猛然被惊醒,他挥舞着匕首,一下一下刺入韩皇后的尸体,鲜血四溅,人群传出的惊叫声响彻着整个云州城的上空。
可小雨的唇角仍是挂着浅浅的笑容。
他睡着了。
可是,他好像不会再醒了。
我静静坐在监狱的一角,香囊已被我拆开。
香囊里是小雨东扭西歪的字。
“遥遥,我愿意陪你一起闯荡江湖。”
漆深得监狱里传来了脚步声。
我抱紧香囊,“小雨,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
铁锁被缓缓打开,有微微的奶香传了过来,有红色的绣鞋停在我眼前。
重重地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风千遥,你欠我的,这一巴掌已尽数打回,现在,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救救小雨唯一的血脉。”果果重重跪在我的身前,“我父亲,他疯了,他要我的儿子做皇太孙,他们都疯了,都疯了,小雨已经死了,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我抱着她的肩头,泪水终于喷涌而出。
五更天的风,凉凉地吹着,六王妃的车架驶出了宫门,来到了星辰坛。
我拎着食盒跟在果果身后,缓缓踱上坛顶。
风,将果果的长发吹起,衣袍瑟瑟,我有种错觉,果果就要登天而去。
“你已经猜到了吧,是我在食物里下了药,是我要害自己的孩子。”果果的声音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
“小雨当初是不肯娶我的,可是我说,我只要一个孩子。”
“可是我舍不得小雨,我宁可舍掉孩子,我不配做这个孩子的母亲!”
果果向前走动了两步,晨风凛冽,她回过头,如释重负,笑着对我说,“谢谢。”
紧接着,她纤细的身影如风筝一般划过,旋即重重落在地上。
我将一个侍女惊恐的叫声学得惟妙惟肖,冲下天坛,在士兵大乱之际,拎着食盒,冲向了渡口。
远处,碧鹭正向我挥舞着手臂。
我抱着碧鹭呜呜哭个不停。
骗子,果果,你是个骗子。
摔在地上的人,嘴里怎么可能吐出黑色的血呢。
我掀开食盒,小肉团睡得正是香甜。
天边旭日升起,黎明已至。
我为他取名黎黎。
☆、好转
黎黎的身体很不好。
在船上的几日,他只能吃米汤,不过几日,已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很乖,极少哭闹,小船晃晃悠悠一阵,他就睡了。
到了伏尧的地界,弄了羊奶,他的气色才好转起来。未几日,我们一行三人便到了徐州城。
甫一入城,就见到了领兵巡视的齐副将。
他疾步上前,瞪着我看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又看了看我怀里的黎黎,眉头很是纠结了一阵,随即,他退后一步,试探着问道,“敢问夫人可是姓风?”
我微微颔首,“一别两载,齐副将别来无恙?”
刚一入将军府,十一姐姐和十二姐姐便迎了出来。
眼中既有欣喜,又有惊诧。
我心中犹疑,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们黎黎的身份。
正此时,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放眼看去,秦慕一身素衣,披发散冠,款款行来。
他较上次见时削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的可怕,漆深的眼眸沉不见底,愈发衬得整个人冷郁阴霾。
他缓步上前,伸手抚向我怀中的黎黎,唇畔绽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不由得退后一步。
秦慕勾住我的手臂,淡笑道,“十三娘看着气色很不好,不如早些入府休息,其他的,我们随后再议。”
连日来的舟车劳顿,让我身心俱疲,我抱着黎黎很快便睡着了。
待我醒来之时,黎黎却不在我的怀里。
我心中猛地一惊,侧头望去,小榻上的碧鹭睡的深沉。
圆桌上的香炉透出淡淡的香气,并不是我惯闻的味道。
我起身向外冲去,发了疯的问每一个人,有没有见到秦慕。
秦慕站在十米高的城楼之上,黎黎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我扶着城墙一步一步向前。
“秦慕,我们把这个孩子养大,告诉他延陵云泽是他的杀父仇人,让他去报仇,这难道不是一个很美妙的复仇计划吗?”
秦慕微微笑了起来,怜惜地摩挲着黎黎的面颊。
“咳咳……我可没有那么狠的心呢。”
我心中大大舒了一口气,眼前却逐渐迷蒙起来。
“活着这么辛苦,不如让这孩子早些解脱吧。”
“不!”我猛地大喝一声,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了出了,“秦慕,我求你,求求你……”我踉跄上前,脑中愈发混沌,一下跌倒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逐渐化为一片空白,仅余口中一声低语,
“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当我醒来时,黎黎乖巧地躺在我怀里,圆圆的小眼睛偶尔动一两下,大概已经能看到东西了。
我笑着用手指逗弄他。
真好,黎黎,我们都活着,真好。
我抱着他,心有余悸。
当日小雨对我说,延陵云泽迎亲当日,有人在晓戴边境劫亲,荼靡公主摔下悬崖,生死未卜。我当时心中窃喜,直以为是秦慕劫亲成功,两人金蝉脱壳。
如今看来,怕是……
那个美如天仙的小公主,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么……
秦慕该是有多恨延陵云泽,该是有多恨我,该是有多恨自己……
黎黎睡得很沉,我起身向外走去。
秦慕坐在院中石椅上,单薄得好似纸片一般。
我将披风盖在他身上,骂道,“看你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他反唇相讥,“你又好得到哪里,活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我乐意,我又没有一个将军府压在肩头上。”
“我也没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需要抚养。”
“我怕什么,我有十一个好姐妹呢。”
“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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