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爝火五羊城 - 二月河》二月河-第19章


幕啊!?br /> 巴夏礼吓傻了眼,他整日别着枪,动辄便拔枪威吓,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枪法稀松平常,面对这样的高手,不禁汗毛一炸,惨白着脸怔了一会,流里流气地笑了:“你猜的一点也不错,他们就在那里等你,去问他们好了!”
“我还要告诉你,”汤姆将枪插进衣袋,“今晚还发生了另外一个事件,大约也是这群人,拦截捕杀团练的两个领袖,而他们没有成功!他们意思很明白,杀掉这两个首领,然后用余保纯和鲍雕代替他们,把这支团练武装变成鸦片商们的保护神。但我要告诉你,这只会激起中国人对我们更大的仇恨。从长远来说,完全不符合我们英国的利益!”他把目瞪口呆的巴夏礼丢在房间里,独自来寻蔡应道他们。
蔡应道和胡世贵在里边套房等着。这里和巴夏礼的房子隔着两道墙,楼下戏台锣鼓铿锵,他们恨不得生出兔子耳朵,也听不清两个英国人的言语,正忐忑不安间,汤姆推着百叶门进来了。两个人一脸谈笑哈腰站起,正要寒暄,笑容已经凝固在脸上。汤姆手里握着一支枪,乌黑的枪口纹丝不动指定了蔡应道。蔡应道脸如死灰,刚刚问了一句:“汤姆先生,您这是——”便被汤姆打断。
“听着!在这里我开枪,打死你们比打死两只苍蝇要容易得多!而且你们国家的法律不能保护你们,同时也没有任何人能治我的罪!”汤姆碧蓝的眼睛中闪着火光,“但我也可以不开枪。对于英国,你们还是有用处的。说说看,是要死还是要活?”
胡世贵裤裆里一湿,知道自己尿了,颤声说道:“啊……要活,当然要活……汤姆先生,您这是怎么的了?我们……”
“葛花现在在哪里?还有那个男孩子?你们把她怎样了?”汤姆不理会胡世贵,却向蔡应道喝道:“你这条眼镜蛇,双料间谍!嗯哼?你说!”
蔡应道起先以为汤姆是酒醉胡闹,此刻才明白是和自己动真格的。他比胡世贵沉着得多,松了一口气,打哈哈笑道:“汤姆先生,间谍不是好名声,何况‘双料’?我是为了广州人的平安几头斡旋工作的——既符合我们叶总督的宗旨,也不伤害大英帝国的利益。谈判桌上是对手,桌下是朋友嘛!我刚从总督衙门来,和你们达成谅解。你们信守条约不进广州。这支团练队伍将名存实亡,说不定还能为英国侨民、教民的安全做一些工作……我这样有什么不好吗?”说着,试探着坐了下去。
汤姆枪口对准他,一动不动地听着。
“明天,广东按察使衙门将贴出这样的布告:团练兵勇副管带徐二虎徐三彪被不明身份的人杀害,政府要缉拿凶手。”蔡应道目光避开枪口,“他们留下的职务将由鲍雕和胡世贵或者别的什么人代替。这样难道不好吗?”
“这个算盘太如意了。”汤姆冷笑道,“你低估了徐家兄弟。你的人至少有六人受伤生死不明,而胜利者还生龙活虎一样结实!我刚从茂升酒店来,亲眼见过他们。”
蔡应道目光惊得一跳.咬牙皱眉想了想,又笑了:“那这个布告或者是另外一种写法。比如说,徐二虎二人因为解除职务心怀不满,与按察使衙门或者知府衙门发生龈龋口角,杀死二名或者三名巡夜公差,打伤三名或者四名……畏罪潜逃,着即行之各地缉捕归案。这个结局也不错吧?”
汤姆毫不为之所动,厌恶地说道:“你这一套学起来一点也不难。我开枪打死你们,也可以出一张布告或者是照会、说你们受官方指使,携枪企图谋杀巴夏礼被我击毙!可以找出一千种理由说明你们该死而我们正当!蔡应道,狐狸就在枪口之下,我喊一二三,你不肯有效地释放葛花,用一句中国人的新话,就请你先‘吃炮子儿’!一!”
“三”字没出口,蔡应道已经面如土色,连连摆手说道:“别……哎哎……别……我说。”
汤姆鼻子里“嗯哼”一声坐进了沙发。胡世贵和蔡应道也战兢兢坐在对面,却一时不知怎么说好。
“嗯?!”汤姆的手又伸向衣袋,蔡应道吓得身上一哆嗦,说道:“老胡,你说吧!”
胡世贵拖着颤音“这个”了半日,说道:“这其实是伍总爷的指令……绑架葛花和那个孩子是为给团练头头抹屎,让团练和广州府、广东臬司都闹翻,逼着叶制台‘解决’团练……后来又怕江忠源从中打横儿,查明了案子反而更不利,这才用六千块大洋买通顺远镖局,干脆灭了徐二虎兄弟。杀不死,逼跑了他们,团练也就成了乌合之众,几个小钱就能把团练抓到我们人手里——”
“不讲这些!葛花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葛花姑娘没事!嘿嘿……真的都没事!她现在就囚在十三行西天主教教民区我的宅子里。”胡世贵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说一笑一哆嗦,“弟兄们捉她来,起先这个这个……还想……那个那个……施以非礼——搜身时候见了你的名片,都慌了神,没敢这个这个……‘用’。您早晚会知道,她这个这个……还是处女……”
“你们扒光了她的衣服!你这个恶棍,我打死你,枪毙了你!”
汤姆气得浑身乱颤,手抖着又要掏枪,强按捺着又抑住了。命令道:“立刻释放葛花!”二人几乎被他吓晕过去,歪斜着起身鞠躬,没口价答应:“我们这就办,这就去办……”说着就要却步辞去。汤姆怒喝一声:“慢着!你这两个狗杂种——默哈米德,默哈米德!”他冲门外高声喊道。
一个红脸印度管家小跑着进来。
“你们现在写手令,两个人署名!派你楼下看戏的狗腿子带我的卫兵去放人——给他们墨水和笔!”汤姆命令道,“你们就留在这里!默哈米德,告诉卫兵,没有我的命令,这两个人出大厅就开枪!”
“是,阁下!”
“我还要告诉你们,”汤姆平静地站起身来,一眼见巴夏礼也推门进来,没有理会,接着说道,“什么布告也不能出。徐二虎他们没有罪,有罪的是你们!——巴夏,你来干什么?”
巴夏礼笑道:“我想不到你发起怒来是这个样子——我来救蔡先生和胡先生。我怕你的无声手枪会走火!”手一摆,“你赢了——请到我房间来,我们好好谈谈……‘我恐怕只能用法国话和你说话了,天晓得这两个混蛋是什么原料制成的。”汤姆用法语说道,一边跟出来,“除了金钱和生命,对他们什么都不重要。而我们又必须依靠他们!”
巴夏礼道:“你说得很对。但在中国人中找到这样肯为我们服务的,也是很难的。你为什么不许伤害徐二虎他们?他们是敌人!”汤姆边走边道:“中国的洪秀全正在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动乱。我不希望这个政府强大,也不愿意它在动乱中灭亡。因为我们不可能找到比现政权更好打交道的对手。我要——怎么说呢?我要给洪秀全增加两个敌人。几年之后,你就会明白我是对的。”
“你真是个怪人!”巴夏礼道。
“我才是真正执行了上帝的意旨!”汤姆道。
送回葛花姑娘和高保贵的小儿子,蔡应道兀自几天怔忡不安,怕见汤姆,怕见叶名琛,怕见月月暗地发俸的主子伍绍荣,甚至连巴夏礼也怕见;更遑论同住一衙的江忠源。不是出于恐惧也不是羞于见人,更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许多事情里头的“道理”他想不明白,也不知该怎样料理。一连病了半个月,消息倒是听了不少。洪秀全兵临武昌城下啦,向荣告急索饷呀,赛尚阿大学士率兵进击广西……诸如此类的朝报公文仍天天发送给他看,也都不足稀奇,令他迷惑不解的是,游弋在珠江口的英国军舰三天之内全部回撤香港,广州南城门外花园别墅的洋人也都陆续在向香港搬家。十三行一带,除了教堂,几乎不见了外国人的踪迹。恰马师爷又来说,江忠源母逝丁忧要为他送行,他觉得“病”该痊愈了,换了件淡青市布长袍,慵慵的,也不束腰带不挂荷包,散蹬一双黑冲呢千层底软鞋,悠散着步子赶到东院。恰见叶名琛从门口辞出来,江忠源一身编素送总督出来,便退到门边,默默向二人微躬施礼,一脸肃穆地看着他们。
“制军,方才卑职该说的都说了。”江忠源眼圈红红的,声音也带着嘶哑,“请制军务必警惕留意。月晕而风,础润而雨,军舰撤回,侨民搬家,都不是好兆头。洪杨是中国心腹之患,制军已多有明训。卑职以为,外夷为羊城心腹之患……”叶名琛微笑着抚慰,说道:“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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