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群》第69章


她在那里不知坐了多久,久到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万籁寂静中,那脚步声听上去低缓而稳重,仿佛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向她走来。而她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一样,抬起头来,睁开眼睛,透过薄薄的雾气,清晰地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看着这个人,愣住了。脑子里好像有火花在噼里啪啦地炸响着,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眼里能看见的,全是这个人。
是徐沂。这个人,是徐沂。
☆、第56章 
若是以前;褚恬可能当场就哭出来了。
然而这些天来;似乎是经历了太多生与死的擦肩而过,她的神经反倒没那么脆弱了。她怔怔地看着他走近;许久才慢慢站起身。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脚步其实是有些急的;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他仿似是有许多话说;可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只是看着她;眼睛浮现出些许明亮的光芒;透亮如外面正在飘落的雪花。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她,她试图用干哑的嗓音跟他打个招呼;却在刚刚说出一个“嗨”字的时候就被他抱住了。十分用力;像是要揉碎了她的骨血融进他的身体了一般。
那 一刻,她是很抗拒他的拥抱的;因为来得太迟。所以她奋力挣扎着想要将他推远;她觉得这男人真是太不要脸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来招惹她。可她低估了徐沂的决心 和力量,任凭她怎么使力捶打,都没有松手。她不得不放弃了,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去推开他,没有力气去忍住眼泪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就这样倾泻而出,她在他 的怀里哭的安静又隐忍。
最后,闹出的这些声响还是惊动了浅眠的母亲。她推开了他,飞快地擦开眼泪,回了病房,用余光注意到他也跟了进来。
母亲从未见过徐沂,自然要问她是谁。可那时她只低着头给她掖被角,假装没听见。最后还是徐沂自己开口回到了母亲的疑问。他说他是她的朋友,也在B市工作,他知道她回来照顾生病的母亲,所以借着出差的机会过来看看。
话里话外虽未点透,但母亲多少也看出来点了。她用和善的眼光看着徐沂,很想再多问一些问题,可浑身已没有力气。
一开始她是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因为她已经打定注意跟他划清界限了。可那个时候的徐沂脸皮似乎厚的出乎她的意料,自从那晚见了她母亲一面,居然天天到医院来报到。由于他此行是来四川接兵的,白天要工作,便每天晚上来,一待就整整一夜,跟她轮换着照看母亲。
母 亲过意不去,叫他实在不必如此辛苦。他却也只笑笑,说这是应该的,于是母亲看他就越来越顺眼,她看他就越来越讨厌,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直接跟他挑明: “我以后会留在四川,不会再回去,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还会去烦你。你什么也不需要做,我也不需要你来做这些。我现在特别讨厌你,甚至都没想过跟你做朋友。 实际上,这些话我本来想回来之前就跟你说清楚的,我去找过你了,可你没在。”
那是一个早上,她对徐沂说这些绝情话的时候,他刚刚 陪护了她母亲一晚,神色疲惫,下巴有明显的青茬。他听到这话的时候,只是笑了笑:“正好,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和你做朋友。”接着他将一份热乎乎的早饭递到 她手里,“先吃饭吧,我先走了。今天要下县走访,晚上可能会迟一些再过来。”
那一整天,她脑子都晕乎乎的,只等着他晚上来,问个 清楚他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这一晚,她等到十二点,都没见到他的身影。心里说不焦急是假的,可面上又不敢表露出来,因为母亲在一旁也问过许多次了,她 都推说他工作忙,今晚可能不过来了。就这样熬到了凌晨两点,接到了他的电话,说天气突降暴雨,他们被堵在半路了。她心里是很生气的,气他不早点打电话过 来,于是什么也不说就把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又下起了大雪。吃过晚饭,她去跟主治医生谈母亲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回到病房刚推开的门的时候,听见从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是母亲和徐沂的声音。
母亲跟他说:“昨晚你没过来,恬恬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是着急的。她跟你讲电话的时候语气差,你可不要在意啊,她那是担心你。”
“阿姨,我知道。”徐沂说,“我不怪她,是我没早点打电话来。”
母亲笑了笑,又问他:“小伙子,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顾得上问你,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当兵的,军人。”
“当兵的好,当兵的有纪律管着,不敢随便犯错误。”两人说着,都笑了。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她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听见母亲问他:“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家恬恬?”
听到这句话,她握住门把手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病房里的徐沂沉默了一阵,才轻声答:“喜欢,很喜欢。”
母亲又问:“她要是跟你在一起,你会不会好好待她?”
这一次徐沂回答的很快:“会的。”
母亲哦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又问他了一遍:“你真的会好好待我家恬恬?”
那一刻,或许连徐沂都感受到了,这样的问话,相当于一个做母亲的临终托付。所以他的回答亦是十分坚定:“阿姨,我会好好待褚恬,请您放心。”
这 样的回答,或许能够让母亲放心,可对她而言,却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沂,面对母亲,听到这样的话,只能无措地转身就走。她浑浑噩 噩地在医院里晃荡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在候诊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被徐沂给找到了。看着他紧张得有些发白的脸,她张张嘴想说话,眼泪却直接掉了下来。或许是离得 远了,这一次她哭得是痛彻心扉,在雪夜里空荡的大厅,听得格外清晰。
她猜徐沂已经知道她听到他和母亲的谈话了,可他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脱下了外套,将她包裹住。他当时说了许多的话,她听得清楚也记得明白的只有最后那么两句。
“我来之前已经打好了结婚报告,只要你同意,我们就去领证。过去一年是我犯浑,我现在明白过来了,所以不能犯浑一辈子。”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哑了,他看着她,双眼泛红,“恬恬,把头发再留起来吧。”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求婚,饶是现在想来,也是苦涩居多。可她真的就那样答应他了,因为再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拒绝这样梦寐以求的幸福。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分手?徐沂,就是她一辈子的劫。
☆、第57章 
这一夜;褚恬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原因无他,因为还要上班。何筱家离高新区太远;她必须早起赶车。
何 筱怕她精神状态不好,路上又出了什么事;建议她在家休息一天。褚恬想了想;还是坚持着去上了班。这个月请了太多次假;再请的话惹怒了公司领导;很有可能就 要卷铺盖走人了。而且;她又不是受了什么情伤,还需要时间去痊愈;多矫情啊。褚恬发现;跟徐沂这样的男人待久了,她也变得越来越现实了。
到公司的时候还是迟到了;被老刘批了一顿;接着又领了一个苦差事,陪同一个考察团,去B市临近的一个城市参观公司新建的厂区。褚恬听着,瞪大了眼睛:这也太现实了吧,一口气也不给她喘啊?
老刘这次也不怜香惜玉,直接说:“赶紧准备啊,车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就出发。”
褚恬:“……”
要去的这个城市其实离B市也不算太远,只是褚恬懒得折腾。最近她似乎很容易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而且又有了晕车的毛病,坐车特别受罪。也幸好这次公司一同去的同事还不少,褚恬一上车就躲到后排去睡觉了。
前一夜刚下过雪,因而司机将车开得很慢,也十分平稳。褚恬什么也不想,慢慢地困意就来了。突然听到一阵嗡嗡声,似是手机的震动声响。声音响了很久,褚恬被扰的睡不好觉,心里正纳闷着,就被人推醒了。
同事问是不是她的手机在响,褚恬仔细听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站起身将她放在前排的大衣取了过来,发现确实是她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前几天她将手机摔了之后就没再买新的,今早起上班,想起来才从何筱那里借了个旧手机暂时先用着。
电话是何筱打过来的,一连打了两个,褚恬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给她回拨过去。
“恬恬,你在不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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