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朝改革变法实录 历史的拐点》第21章


二王性格恰好互补。王常常哄太子玩,而王叔文则“常为太子言民间疾苦”。李诵与王处得最亲热,对王叔文更敬重。
因缘际会的是,二王心思很大。两人不但洞彻时局,而且颇有文武谋略。特别是王叔文,政治才能更为突出。李诵对父亲种种作为也很不以为然——德宗心胸狭仄,贪婪成性,重用宦官,纵容藩镇,加重了唐朝危机。对此,40多岁的李诵忧心如焚。
就身边事而言,李诵最难过的是宫市和五坊小儿等弊政。
宫市是皇宫采购,宦官买东西不按规矩付款,少付多拿。后来,连少付也不愿意付了。宦官们干脆在长安东西两市安排了几百名白望。所谓白望,就是站在市场上左右张望,见到好东西就说皇宫需要,白白拿走。白望就是白拿。还有许多小偷窃贼也扮成“白望”,真假莫辨。因此,东西两市的店家们见到“白望”出动,吓得纷纷闭门谢市,长安日渐萧条了。
与刘禹锡同岁的白居易实在气不过,曾冒风险写了《卖炭翁》一诗揭露宫市黑幕,沉痛至极。这首诗多年来选入中学语文课本,读者想必对宫市已经有所了解。
五坊则是饲养5种动物的地方,称为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这是宫中专门捕捉动物供皇家玩乐的处所。五坊小儿(唐朝对宫中服役的人多称为小儿)简直就是一批流氓,倚仗皇宫权势,故意将网张在人家门口或者井口。有人走近,就诬称惊动了朝廷需要的鸟雀,一阵痛打,直至拿钱来才肯罢休。
事情还远不止于此。五坊小儿没事到外边闲逛,进饭馆吃饭不给钱。不但不给钱,还在饭馆里留下一筐毒蛇,叫店主好好饲养。店家无奈,赔钱赔礼,千求万求,这帮恶人才肯把蛇筐带走。
一次,李诵与王叔文等人聊到宫市弊害,痛恨不已。他说:“此事弊端太大,我想进言,要求罢免宫市。”大家都赞成,独王叔文一言不发。
李诵等众人走后,问王叔文:“先生刚才一言不发,是为什么?”
王叔文说:“本朝规定,太子要好好学习,侍膳问安,不要多过问朝政。评头品足多了,会引起疑心。如果有人乘机挑拨离间说殿下收买人心,那怎么解释?”
李诵听了连连点头。原来,德宗猜忌心强,常常不计后果轻举妄动。先前就曾发生一件大事。那是德宗登基不久的贞元三年(787),曾因宫里一件案子,差点废了李诵的太子地位。李诵一度企图自杀,幸亏宰相李泌拼死力谏才保住太子地位。李诵想起往事,不禁后怕。从此,李诵对王叔文格外器重。
王叔文在没掌权时倒还沉得住气,掌了权之后就变了一个人,干什么事都急切万分,此为后话。
李诵与王叔文、王“二王”相处十几年,除了琴棋书画之外,日常议题,大都是继位之后如何改革政治弊端。一个小小影子内阁大体成形了。
新锐干将——刘禹锡和柳宗元(1)
当然,影子内阁并非只有二王。为了实现预定目标,二王在朝廷里先后物色了一批年富力强的知名人士,最著名的当推刘禹锡、柳宗元,所以后人又称改革集团为“二王刘柳”。二王对刘禹锡更为欣赏,密谋将来掌握大权之后,让刘禹锡担任宰相。
刘、柳两人是光耀千古的大文学家、思想家。
刘禹锡(772~842),字梦得,祖籍河南洛阳,生于苏州。21岁到23岁连登三科。贞元九年(793),21岁中进士。同年又考中博学宏词科(每次仅取三五人,韩愈考3次都没考上)。贞元十一年(795),23岁应吏部取士科考试合格。刘禹锡诗名满天下,与白居易齐名。白居易称刘禹锡为“诗豪”,对刘禹锡极为倾服,称自己写诗不敢与刘禹锡争锋。陈寅恪在《元白诗笺证稿》中说:“盖乐天(白居易)平日之蕲求(追求)改进其作品而未能达到者,梦得则臻(达到)其理想之境界也。”刘禹锡很多诗句,如“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以及《陋室铭》等散文,至今仍活在人们口头。刘禹锡曾任管理太子图书的小官,又任淮南节度使(扬州地区最高军政长官)杜佑的掌书记(秘书),后于贞元十八年(802)调任京兆府(首都地区)渭南县(陕西渭南县)主簿(相当于县委办公室主任)。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祖籍山西永济县,生于西安,比刘禹锡小一岁,亦为贞元九年(793)进士,后又考中博学宏词科。柳宗元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当时文坛评价他的文章是“精警绝伦、灿若珠贝”。柳宗元学问渊博,韩愈称赞说:“议论证据今古,出入经史百子”(《柳子厚墓志铭》)。当时长安的政治、文化沙龙,柳宗元一到,便光彩照人;柳宗元一开口,满座皆惊服。一时间,公卿政要都想让他当自己的门生;青年才俊都以认识柳宗元为荣。柳宗元的政论、哲学论文、史学论文和散文的代表作,都是唐代290年的巅峰。柳宗元担任过国家图书馆管理员和编辑,后调任京兆府蓝田县(陕西蓝田县)县尉(县公安局长)。
贞元十九年(803),31岁的刘禹锡从渭南县主簿的位子上直调中央,担任监察御史(相当于中央监察部处级官员)。30岁的柳宗元从蓝田县尉任上调任监察御史里行(见习,与御史职权相同,薪水少一点)。
两人来到中央,和韩愈正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35岁的韩愈中进士比刘、柳早一年,任监察御史也比两人早一点。三位文豪很快成了朋友,一起讨论文学,亦为一大乐事。韩愈后来写长诗《赴江陵途中寄赠三学士》也说:“同官尽才俊,偏善刘与柳。”
但是刘、柳两人到任不久,韩愈突遭重挫。原因是韩愈上书抨击宫市弊端,揭露京兆尹(首都一把手)李实的罪恶,并且要求减免老百姓租税,结果触怒德宗,被贬为广东阳山县县令。韩愈一度怀疑刘、柳两人在背后说了他的坏话。因为刘、柳当时深受太子信任,在朝廷里很红,说话有影响力。另外,刘、柳在县里工作时,是李实的下级,李实也很器重他们两人,所以韩愈产生了怀疑。
事后证明这是一个误解。韩愈失败的原因之一,是上面没有后台。刘、柳两人目睹韩愈此番遭际,暗暗庆幸自己能够得到太子李诵的信任,都觉得这个后台够硬,从此益发充满憧憬,真个是“天降将大任于斯人也”,于是怀着治国平天下的激情与抱负,积极参与二王的秘密政治谋划。
韩愈后来写《顺宗实录》说,王叔文“引禹锡及柳宗元入禁中,与之图议,言无不从”。二王看中的其他干部还有凌准、韩泰、韩晔、陈谏、程异、陆质、吕温、李景俭等。这些30岁左右的才俊,基本是御史台(监察部)和六部衙门小官,他们在吏治、军事、财经等方面各有所长。
凌准是史学家,著有《汉后春秋》。陆质是经学家,著有《春秋微指》。韩泰、韩晔、吕温也深研先秦经典,并有经学著作。陈谏曾跟随刘晏工作,是理财家。柳宗元称韩泰“厉庄端毅,高朗振迈”。风度翩翩,又严肃端庄。但这些青年才俊有个特点,就是除了韩晔之外,大都出身低微。
新锐干将——刘禹锡和柳宗元(2)
韩晔是宰相韩休、韩幌的家族后代。在德宗时期出任宰相的韩幌还是大画家,其名作《五牛图》流传至今。
王叔文和王就是寒门了。刘禹锡的父亲刘绪是给地方官当幕僚的,柳宗元的父亲柳镇做到殿中侍御史(处级监察官员)。凌准等人也没有显赫家世。这个特点,使他们与朝中显贵产生了天然隔阂。勋老贵族蔑视他们,称他们是“躁进之徒”。
革新集团还需要在资历较深的要员中寻求支持。李诵和王叔文的目光瞄准了德宗十分欣赏的才子韦执谊。韦执谊出身世家大族,少有才名,考取进士之后任右拾遗(给皇帝提意见的谏官)、翰林学士、吏部郎中(相当于中央组织部部长助理)。韦执谊从20多岁起就因文采斐然受到德宗宠爱,出入皇宫,充当顾问,是德宗晚年最信任的六大红人之一。
有一次,在德宗生日宴会上,李诵敬献佛像作为贺礼。德宗非常高兴,当场下令韦执谊为这个佛像写赞语,并且让李诵赐给韦执谊贵重的丝织物作为稿酬。韦执谊得到李诵赏赐之后,特地前往东宫拜谢。李诵郑重地向韦执谊推荐王叔文,称赞王叔文是个伟才。韦执谊知道李诵将要登基执政,哪敢怠慢?从此与王叔文结交,日益密切。
顺宗登基
不幸的是,就在德宗生命渐近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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