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的红颜知已赵四小姐》第74章


第四卷 冬第一章 面对生死(6)
“原来是这样!”张学良恍然大悟。赵一荻正想再说什么,窗外忽然点燃起五彩缤纷的焰火。在焰火升空的光焰中,张宅里饮酒的人们都站起身来,张学良说:“走啊,咱们也到外边放鞭炮去!”人们都随着他走出房门,外面漆黑的夜空已被焰火映红了。
自从红斑狼疮这恼人的疾病得以治愈,赵一荻始终坚持服用振兴医院娄医师给她开的日本药,她的身体随着春天的到来也开始得到恢复。1975年4月,赵一荻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刚到
高雄时的程度了。
春风。阳光。兰花似锦。赵一荻在复兴岗每日仍以养花为乐,闲暇时她和张学良一起下饭馆、听戏、或者与几位常来的亲友围在一起打卫生麻将。虽然她和丈夫身旁始终有保密局特务的监视,可是多年困扰她的肺病从此没有复发,红斑狼疮又很快得以治愈,这对于赵一荻来说,当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该不该给蒋送挽联?
1975年4月6日,清明节的次日。
赵一荻发现张学良的神色有些不悦,她知道今天早晨他从电视上见到蒋介石突然病逝的新闻。当屏幕上出现蒋介石的遗像时候,平日遇事冷静的张学良,忽然呆坐在椅子上垂起泪来。
“汉卿,你这是怎么了?”赵一荻对张突然发生的情绪变化愕然一惊,在她看来,蒋介石的逝世,对于长期处在幽禁环境的张学良来说,无疑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在赵一荻看来,他至少应该保持平衡的心态。可是她完全不理解丈夫,为什么对这个限制他们自由近半个世纪的人,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作为受害者的张学良竟会凄然地落泪?
“蒋先生走了,我心里很悲痛。”张学良坐在窗前,良久地沉思着。不知不觉,一汪老泪扑簌簌从他多皱的脸上淌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忽然张学良悲从心起,竟然大哭了起来。
“汉卿,你这是喜极而悲吗?”赵一荻整整陪伴张学良近40年,她万没想到他会为蒋的辞世涕泪滂沱。她困惑地说:“如果你流的是喜泪,我倒非常理解。因为蒋先生在世的时候对你可谓残忍至极。他当年在南京对你的特赦只是一纸空文,汉卿,他限制和剥夺你的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如果不是蒋先生,你现在也许会为国家作更多的事情。可是他却让你……”
“别说了,让我哭一场吧!”张学良不知为什么仍然悲声大恸。
赵一荻愠怒:“他死了,你本该高兴,为什么反而落泪?这不是太反常了吗?”
“不,绮霞,你应该最了解我和蒋是什么关系。”张学良的神智很清醒,绝非喜极而悲,而是凄然落泪。他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痛楚才潸然落泪的,他说:“虽然蒋先生限制我大半生自由,可我并不恨他。”
“为什么?”
“从感情来说,他应该是我张汉卿的朋友啊!”
她默然。赵一荻无论如何难以理解他复杂的心情,只有她才知道他在幽禁中曾遭遇怎样的精神折磨。赵一荻无法接受他竟为蒋而泣,说:“蒋先生也算朋友?天下哪有这样绝情的朋友啊?”
张学良却说:“绮霞,你不理解我的心。蒋先生对我确曾做出过不近人情的事,可他现在毕竟死了。我张汉卿从来不在别人死去后,说他的坏话。况且,蒋先生对我多年始终软禁,也自有他的道理。”
“软禁也值得赞许吗?”赵一荻越来越不理解张学良了。她对张学良在蒋死后仍然
口不吐恶语感到不可思议。
张学良说:“他对我多年监禁,当然是出于私愤和惩罚。可是蒋那样做,也担心我一旦公开露面,会对他造成精神上的压力。因为我在西安毕竟对他实施过兵谏啊。所以,在蒋的心里我可能一直是他的政治对手。对蒋这种复杂思想,我在经历了痛苦的思索以后,对他终于谅解了。”
赵一荻知道张学良一向宽厚待人。见他那么感伤,情知他感情正处在思念故人的情结中,一时难以解开。索性不与他相争。可是,她忽然见张学良来到桌前,信手铺开两条雪白的宣纸。又在那里磨起墨来。
“汉卿,你要作什么?”赵见他拿起毛笔,吃惊地问道。
“我想给蒋先生送副挽联。”张学良说着,挥笔在雪白宣纸上写下一行字:“关怀之殷,情同骨肉。”
赵一荻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想上前抓住他挥笔的手,然而理智又控制住了她的冲动。赵一荻知道她尽管不能接受他对蒋的那种感情,但她必须承认张学良对蒋介石有着与众不同的感情经历。所以她忍下心中怒气,见张学良继续写他的下联:
“政见之争,宛如仇雠!”
赵一荻释然。对张学良下幅挽联所表达的意思,倒也深为理解。
“汉卿,这样的挽联,能悬挂在蒋先生灵堂上吗?”赵一荻感到张学良有些天真,她知道张学良现在虽有一定范围的自由,但是在台湾媒体上,他仍是个非常敏感的人物。特别在蒋介石举行葬礼的灵堂上,如果出现了张学良的挽联,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之事。
张学良却信心十足地说:“不管能不能悬在灵堂上,我都要送。”
赵一荻还想劝他,可是她发现他的神色那么严峻,只好咽下了想说的话。
第四卷 冬第一章 面对生死(7)
“保密局说张先生的挽联,最好不要送到蒋总统的灵堂上去。”
“为什么我的挽联不能送?”
“这……”段毓奇欲言又止。
张学良愤然地将桌子一拍,说:“那就把这挽联悬挂在我的书房里吧!”
赵一荻对两幅本来应该出现在蒋灵堂上却悬在自家书斋的挽联,虽然从心里难以接受,可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改变张学良的意愿。
几天后,张学良很想出席国民党在大溪举行的蒋介石葬礼,但他同样被段毓奇通知说:“保密局说张先生最好不要参加了。”可是,张学良仍然坚持说:“请你把我的要求报告给经国先生,我要去,我要去蒋先生灵堂吊唁他。虽然我早已在野,可是他毕竟是我的一位朋友啊!”
蒋介石葬礼结束后,即将移往慈湖陵墓。困居在复兴岗的张学良仍然没有接到保密局允许前往的通知。那些苦闷的日子里,赵一荻发现张学良情绪苦闷。似乎他真死去了一位朋友,而且又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直到蒋介石已经在慈湖陵墓安葬半年以后,有一天,蒋经国才派王新衡到复兴岗来,向张学良转达了蒋经国的意见:“经国先生很感谢张先生在先总统病逝后的忠心,但是,那时您不宜公开露面。现在,经国先生同意您可以前往慈湖谒陵!”
“谒陵?”张微微一震。
王新衡点点头:“对,经国先生理解您的心思,但是在那时无法让您出现。现在他希望先生以谒陵的方式,去先总统的陵前致哀。”
“好吧!”张学良沉思许久,终于接受了蒋经国的这一安排。
蒋介石死后不久,张学良得以前往大溪附近的慈湖,拜谒曾经与他既有换帖情谊、又有政见之仇的蒋介石墓前。在台湾当然只有少数知情者知晓。而赵一荻对张学良送挽联和前往蒋陵拜谒,始终不能理解。尽管如此,赵一荻对蒋夫人宋美龄却保持着另一种感情,她认为宋美龄是她和张学良的恩人。
“我就要到美国去了,台湾没有我立足的地方。”1975年9月的一天上午,赵一荻又见到了蒋夫人。那天早晨,特务队长段毓奇忽然向她和张学良转达宋的约请:“张先生,四小姐,蒋夫人请你们去士林官邸吃顿便饭。时间是下午3时。”
那时,她们已知道宋美龄即将赴美国看病。但是,赵一荻并不清楚宋美龄在蒋介石死后不久就去美国的原因,更不了解宋与蒋经国之间早就存在的芥蒂。当她们坐在士林官邸中正楼的客厅里时,还是从宋美龄悲伤的神情中,感受到这位已失去了靠山的老夫人,正在面临着一种痛苦的抉择。蒋介石在世时,她在台湾政坛一言九鼎,如今蒋经国继位,台湾政局当然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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