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社稷 作者:则尔(晋江vip2013.10.24完结,灵魂转换)》第161章


捧墨微微颔首,随即带着数名影卫无声无息地领命而去。
路与非疑惑地扭头看了看捧墨,又看了看石将离,心里不免有些犯疑——
搬柴禾与灯油来做什么?难不成,这昏君忍无可忍,打算就地将这小1娼1妇和王八公子给活烤了?
但是,很快的,捧墨和影卫们搬来了柴禾与灯油,他的猜测也随即被推翻了——
在石将离的授意之下,影卫们将柴禾堆砌在那“沈知寒”的身边,而石将离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执起装灯油的陶罐,将那上好的桐树籽榨出灯油缓缓倾倒于那些柴禾上!
“你个没心没肝的昏君,想干什么?”下意识地,路与非觉出了大大的不妙,虽然双手被缚,可仍旧怒吼着冲过去。
那一瞬间,一直默不作声的沈知寒终于有了动静。
上前几步,他挡在石将离身前,一只手便格开已冲到面前的路与非,轻而易举地便就点其穴道。
他终于明白石将离的用意了,很奇怪的,看着她对一切视若无睹般只管将灯油缓缓倾倒,似乎自己与她之间的这场较劲最终以她的妥协收场,可他竟没有意料中的轻松感,只觉莫名揪心。
他从不觉得在她的面前占了上风会有什么自傲的征服感或者成就感,尤其,她与他的相处一直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这个女子,女帝的身份或许给了她太多包袱,看着她单薄的肩膀,他觉得有什么在体内碎开,在那一瞬间,心软得铺了一地,再也收拾不起来,极想上前紧紧搂住她,无声诉说他的歉意与心疼。
可他最终没有,只是木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仿若置身事外。
是呵,在岁月里,每个人都常常就这样碰见过去的自己。种子播下去,一不小心,它就发芽。播种的那个人,也许连自己都忘了——但这不影响它固执地坚持要发芽、开花、甚至是结出预料之外的甜美果实。
这可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面对如此深情,他不知以什么回报,只暗下决心,今日伊始,他定会竭尽全力,让她做真正的小梨,无论身份是女帝,抑或一个医者的妻子。
被点了穴道的路与非身子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好嘴皮子撒泼,将难听至极的脏话骂了个十成十,就连祖宗十八代也一并遭了秧,可石将离仍旧无动于衷。
捧墨冷眼看着俱不作声的石将离与沈知寒,只觉眼前这一幕甚是碍眼,依照他对石将离的了解,此刻她的所作所为实在太有做戏的嫌疑,可却窥不出动机何在,加之耳边是路与非的叫骂声,他心中
莫名烦躁,却也只能强忍。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石将离接过捧墨点燃的火把,却缓缓走到那被缚了双手的枕诗面前,命人解开绳子。
“你不是想烧死他么?”她平静地将火把递给那惊异万分的少女,阴暗的天色下,火光将她艳丽的五官轮廓映照得更为深刻,似笑非笑的眼眸透出几许妖异的光芒,诡谲中有一股极强的迫人气势。
枕诗愕然地看着火把,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目瞪口呆,闹不清石将离如此这般究竟目的何在。
“怎么?此时此刻,你不敢?”嗤然一笑,石将离浅浅地挑衅了她一下,见她眼中明显有不服气的神色,可迟疑仍旧占据了上风,并没有半点要接过火把的动作。
又有几人能若自己这般义无反顾,一条死路走到底?
不再与她啰嗦,石将离毅然转身,决绝地用火把点燃了那些沾满了灯油的柴禾!
“你——”枕诗本以为石将离是有所图谋,没想到此刻却是真的要烧了“沈知寒”,顿时瞠目结舌,受惊不浅。她跟在景玉公子身边,自然对这个苦苦迷恋活死人的女帝之怪癖有所耳闻,此情此景之下,看着火苗迅速蔓延,她怔怔地发愣,慢半拍地醒转过来,喃喃以三个字作为回应:“你疯了!”
对此评价,石将离淡然一笑,不作回应。
疯么?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江山何及鸳鸯伴,一在平地一在天。
自遇上沈知寒的那一刻起,便就注定了她的疯与痴。
眼见着火苗熊熊,柴禾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路与非自知无力回天,一边叫骂一边哭成了个泪人,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你个没心没肝的昏君!我家主人明明还活着!还活着!”满脸涨得通红,哭得歇斯底里,到了最后,音调哽咽,泣不成声:“他明明还活着呵……”
石将离摇摇头,觉得眼中有什么浪潮在翻滚,缓缓涌出时却被熊熊的火焰炙烤,连个痕迹都来不及留下,便瞬间无影无踪。看着火舌一寸寸舔舐着那熟悉无比的躯体,虽然明知那只是躯壳,仍旧免不了心中的刺痛。闭上眼,她似是要借此掩饰内心的脆弱,可语调之间仍旧保持着平静:“这么活着太痛苦,不如早日尘归尘,土归土。”
路与非并没有听懂她言语中的深意,只是痛哭哀嚎,偶尔断断续续地骂,语不成调。
终于,石将离睁开眼,转过身望向沈知寒——
“你不是要离开么?”她的睫抖动了些许,落下一层重重的阴影,毫无笑意地一笑,仿若下帖子相邀一道郊游般,道出了谁也没有料想到的言语:“想来,你要去的地方应该也就是朕要去的地方,不妨同行?”
☆、尘断
乍然听到石将离那不妨同行的邀约,沈知寒愣了一愣;直觉她一直对他隐瞒的事已经稍露端倪了;只是,还不待他对此作出什么反应,身后已是传来了宋鸿驰嘶哑低沉却难掩凌厉的斥责——
“你凭着什么本事与他同行?!”
在石瑕菲的搀扶下;宋鸿驰慢慢走近;萧瑟凄冷的深秋;他即便身披狐裘镶边的锦缎披风,可素白的中衣露出边角与袖口;便就怎么也掩不住面容苍白的病态与消瘦。虽然面露几分病容,可到底是权倾天下的相王;深锁的浓眉令他气势逼人;眼眸中流露出明显的愠怒之色。
到底还是捧墨识得眼色,知道现下定然将有不为外人所听的言语,便悄悄向影卫们使了使眼色,影卫们便架着痛哭不止的路与非与惊呆的枕诗,迅速地离开了。
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停住脚步,宋鸿驰推开石暇菲搀扶的手,瞥了一眼那火堆中燃烧的躯体,眼眸瞬间黯了黯,再望向石将离时,便更添了几分严厉与责难:“再如何不自量力,也该有个限度!”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斥责,石将离敛了毫无笑意的笑容,恢复了之前的神情漠然。而沈知寒也噤声不语,对此不置一词。
“看来,就连相父也知道,他此行危险重重。”望着火堆,石将离向来坚毅的眼神此刻犹如秋花凋萎般涣散零落,满溢空茫,潜藏在眼底的落寞却是显而易见,如同满腹委屈却无从诉说的孩子,令人动容。顿了一顿,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自问又像是喟叹,带着极淡的无奈:“将离的确是不自量力,诚然如相父所说的那样,将离若不是女帝,便就什么也不是,可将离到底还算是个人,总该有些自己的念想。”
早就料到这倔强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回应,宋鸿驰目光微微一凛,脸上寒意深沉。“他此行出于自愿,量力而行,自知能否应付,并没有人逼迫他。而你,难道是打算只顾自己的念想,将这江山、社稷、朝臣、百姓通通弃之不顾了么?”他双眸仿若可以摄人心魄,低沉的嗓音威严不可侵蚀,言辞满是痛心疾首:“如此昏庸无道,你如何对得起大夏子民,如何有脸面对石家的列祖列宗?”
自然,沈知寒一早便来了相王府,向他坦诚一切,他自然知道沈知寒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也知道沈知寒此行不是九死一生便是十死无生,将面临的危险非常人可预料。若石将离执意跟随,保不准这两个孩子一个遇险,另一个便会随之殉情。他一向会做最坏的打算,如今之计,他自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论如何也要把石将离留下,即便沈知寒真的回不来,可到底还有法子能保住她的性命,若她到时再使性子,他亦不会再心软地随之任之,便是不择手段,也要逼她就范。
虽然宋鸿驰心中对沈知寒有着无法言喻的愧疚,可出于为人之父的私心,他是绝不愿自己的亲生女也搅合进去的,所以,这棒打鸳鸯的黑脸也只能由他来扮了。
面对如此深重的责难,石将离似乎并不在意,眼中的空茫渐渐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相父,你可曾自问,你这一生为母皇蹉跎耽搁,为这根本不该属于你的天下与责任鞠躬尽瘁,值得么?”她的声音很轻,眉眼间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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