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娇》第72章


今日人不是很多,殿内稀稀疏疏只有几名信女在进香,老夫人和卫茉走到侧面摆放蒲团的地方跪下,婢女们立刻去进了香火钱,又拈来两只香递予她们,她们伏首跪拜了三次才把香□□了烟火缭绕的香案之中。
“菩萨在上,信女云臻诚心祈求孙儿薄湛平安归来,请您千万保佑他,信女在此叩谢。”
老夫人的声音虽然很轻,字词也说得很快,但最近勤练内功的卫茉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夫人不是为了她腹中孩儿来祈福,而是为了薄湛。
她一直以为……老夫人并不太疼爱薄湛。
就在卫茉愣神的时候老夫人突然转过头说道:“小茉,还不跟着我念。”
卫茉轻垂螓首答了句是,然后摒弃一切杂念,双手合十,低声重复了一遍老夫人刚才说的话,只不过名称换成了她自己的。
她从前不信神佛,亦觉得佛下祷念的妇人们十分无知,现在身份调转才忽然明白,若你是冲锋陷阵的那个,自然只需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因为那才是在战场上保住性命的条件,而当你变成了家中等待的那个,虽无性命之虞,一颗心却时时悬于刀尖,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换来片刻宁静,归根结底,这都是因为爱。
想通了之后一切举动也就更加自然,卫茉随着老夫人拜了无数尊佛像,看着她那苍老的背影一次次在佛前跪下,挺直脊背,诚心祈祷,忽然就颠覆了从前的认知。
老人或许会有偏爱,但对每一个的付出绝不会少。
时间过得很快,等她们从大殿中出来已临近正午,因为此前早已订好了房间享用斋饭,此刻便有小沙弥过来领路,穿过积雪覆盖的月洞门,一个古朴的四合院近在眼前。
她们进的是四合院中唯一的独栋房屋,没有噪音喧扰,遥远的钟声回响在耳畔,伴着轻渺的檀香,让人全身心地宁静下来。
饭菜还未送来,卫茉和老夫人坐在四方桌前喝着茶,静默一阵之后老夫人开了口:“最近可还有哪里不适?”
“回祖母,都好着呢。”卫茉弯了弯唇,语调十分轻松,并没有拘谨,“湛哥走的时候叮嘱他不许闹,他就真不闹了,想来以后是个听话的。”
老夫人难得露出了笑意,瞧着卫茉的眼神都更柔和了,“那就好,看来那个尤医官确实是个有本事的,怪不得湛儿指定她来给你诊脉,别人都不让碰。”
卫茉颔首道:“从我祛除寒毒到调养身体都是她一手操办,确实要多谢她。”
老夫人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啜了口茶才缓缓出声:“我也听你祖父说了,毕竟这毒在身体里肆虐了二十年,能祛除就已经很不错了,眼下你又怀孕了,我也就不再强求你们什么。”
卫茉陡然愣住,水眸微微睁大,看着老夫人半天没声音。
“这爵位是肯定要继承的,若是个男孩便罢了,若是个女孩……也不是没有女子承袭的先例,只不过要辛苦些……”
听到这,卫茉心底瞬间炸开了锅——祖母这是担心她的身体而做出让步?
“祖母,我一直以为……”
“以为我想要个嫡重孙?”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满是褶皱的脸上竟含着淡淡的戏谑,“自先祖开创女学始,女子步入朝堂已近百年历史,我还不至于那般守旧,只要这个孩子德才出众,那他就是靖国侯府的唯一继承人。”
卫茉弯起了眼眉,轻声道:“您这样可让孙媳压力好大。”
老夫人锐眼微瞠,道:“就是要让你们有点压力,不然还以为我这个老太太好糊弄!再说了,哪个父母不盼望自己儿女成龙成凤的,你倒是心大!”
“孙媳是心大。”卫茉供认不讳,紧接着话锋一转,“您也心大些,反正我们今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总有一个会让您满意的。”
闻言,老夫人瞪了她半晌,终是忍不住笑嗔道:“嘴皮子倒是利!”
卫茉也笑了,垂头品着花果茶,不再多言。
用过午膳,马车载着她们原路返回了侯府,熟悉的街景越来越近,金色的牌匾十足耀眼,然而下方的铜兽旁边却站着几名不速之客,看打扮分明是另外几名没跟在身边的暗卫。
卫茉心底咯噔一跳,快步走近,还未说话便听见为首男子沉重的声音,仿若一记重锤砸在了头上,让她晕眩不止。
“夫人,属下总算等到您回来了,前线……前线出事了。”
☆、惊闻噩耗
卫茉醒来的时候床边围满了人,最近的是尤织,其次是薄玉致和喻氏,轻轻的抽噎声传来,即便经过克制,仍似雷鸣般响彻脑海,缕缕不绝,将她晕过去之前的记忆全部拼凑起来了。
昭阳关函谷之战我军中伏,伤亡惨重,薄湛和云怀下落不明。
卫茉沉默着下了床,不等两个丫头伺候径自披上了外衣,床边的三人都微微一惊,却听见她吩咐道:“备车,去霍府。”
三人纷纷错手相拦,尤其是尤织,面色不能更严厉,断然否定道:“不行!你刚刚动了胎气,必须卧床静养,哪也不能去。”
话音刚落,水袖迎面拂来,硬生生将她挥退半步,就在这一瞬间卫茉已经闯出了她们的包围圈,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面色犹如寒渊之下的冰棱,冷得让人害怕,即便是留风和留光也不敢擅自阻拦,只得默默地去备车了。
“小茉,你等等……”
喻氏紧追了两步,怎么也跟不上卫茉的步伐,累得直喘气,心里是又痛又着急,差点背过气去,见状,薄玉致足下轻点飞掠至卫茉身前,一个拧身挡住了她的路。
“嫂嫂,有什么事你让我去做便是,求你回房休息吧,现在哥哥生死不知,你和宝宝要是出事了我们可怎么办?”
话说到最后都带了哭音,终于让卫茉停下来了,她看着眼眶发红的薄玉致,凝着脸缓缓吐出一句话:“把眼泪收起来,你哥哥只是暂时失踪,还没到哭丧的时候。”
薄玉致站在原地愣住了,趁着这个时候卫茉绕开了她,笔直地踏出了侯府大门,在暗卫的保护下登上了驶向霍府的马车。
这段路不算长,也没有上午行过的山路那般颠簸,卫茉端坐在车内,双眼无神地盯着晃动的帷幕,一只手不由自主地覆上了腹部,除了隐隐约约的滞痛感,她还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旋即紧紧交握住,关节都攥得发白,心底陡然冒出一个声音。
慌什么!他二人足智多谋,一定不会有事的!
卫茉如同自我催眠般一遍又一遍地想着,直到暗卫提醒她霍府到了她才恍然回神,深吸一口气从车里出来,谁知刚好撞上匆匆出门的霍骁,霍骁顿时大惊。
“雪下得这样大你怎么过来了?”
他也是刚收到的消息,尚来不及平复心情,拔腿就往侯府奔,哪知卫茉比他更快,这都到了跟前了。
王殊跟着也从红漆大门里出来了,一眼就看出卫茉脸色不好,连忙挽着她的胳膊往里带,边走边说:“别着急,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一进内堂,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瑞兽铜炉的肚子里盛着许多颗烧红的银丝炭,偶尔爆出星火,噼啪作响。王姝把一杯热水和一个怀炉同时塞进了卫茉手里,又替她摘下沾满了雪花的斗篷,还未坐定便听到她焦急的声音。
“骁哥,昭阳关到底是什么情况?”
霍骁撩起下摆坐在椅子上,眉峰紧皱,面色沉暗,斟酌再三才把详细情况如实道来。
“湛哥和王爷一到昭阳关就大败戎军,飞天鹰隼被火铳尽数毁坏,已无再战之力,昭阳关守将许孟欲乘胜追击,便决定夜间出关突袭,谁知戎军仿佛知晓我军的策略一样,暗中设下巨大的陷阱,王爷带领的整个先锋营被困山谷,遭到戎军屠杀,湛哥随后带兵去支援,却与大军失去了联系……”
卫茉捏紧了柔荑,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军情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这么说距离事发已过一天一夜,昭阳关本就位于北境极寒之地,这种季节下即便是当地猎户都无法在山中野地待这么久,何况他们可能还受了伤,若还不尽快找到他们就麻烦了。
“昨夜军报传来时煜王已急调豫、湘、桂三城的守军前去协战,想必此时命令也快到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茉茉,你要保持冷静,湛哥和王爷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没那么容易被打败,要相信他们!”
卫茉好一阵子没说话,王姝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尽管被怀炉捂得滚烫,却不住地渗着冷汗,又粘又腻,怎么也拭不干净。
“煜王只是派了援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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