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之令以余光打量着岳华,装作自然的样子去拿岳华桌上的公文翻看,岳华专心倒水毫无反应,岳之令松了口气:这不是对他起疑心的表现。
将热水放在桌上,岳华跟岳之令聊起他对轻功的体悟来,岳之令是个语文老师,总结和解释这种小事不在话下,既然岳华说他轻功精进,他便斟酌着词句,将自己对轻功的感受都说了一遍。岳华听完若有所思:“你得空写下来吧,我去找长老推敲推敲。”
岳之令答应下来。
岳华突然叹了口气,看着岳之令:“你变了不少。”
非常平淡的一句感叹,岳之令后背汗毛都炸了一遍,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强撑着平静道:“怎么了?”
岳华摇了摇头,似是不知道怎么说,良久才笑了笑,道:“你以前话少些,也更……傲气些。今天刘清掉下来,我原以为你不会去救的。”
岳之令端着茶杯满心都是问号,心道什么,原主是这种设定吗?
“……为兄不是说你不救,就是……我可以救的情况下,你不会出手。你大概会说什么,是他自己学艺不精吧。”
或许是见岳之令表情都变了,以为自己刺激了岳之令自尊的岳华立刻补充。
其实岳之令只是在感慨原主竟然是这种人,想了想,他拿出早已打好腹稿的说辞。
——对,他专门设想过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在参考了不少这个世界的志怪小说、修道逸闻后,选了个看似很有道理的。
“兄长,醒不来的那些日子里,我做了个梦。”他道。
提到那段时间,岳华面上露出担忧与惊痛:“什么梦?”
岳之令继续:“我梦见我……没挺过来。梦见你闭关失败,北斗宗被魔门所破。”他看向岳华的眼睛,声音放得轻而沉,“醒来后我便想,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这番话说得他自己都有些动情,毕竟大部分都是原剧情里会发生的事,他正想继续补充些有关“看破生死后性情大变”的理论,岳华突然放下了茶壶,发出一声重响,岳之令疑惑地望着那个壶,心想这水好像不烫啊?
两滴水珠落在壶边,啪嗒啪嗒。
——岳华哭了。
岳之令:……
等一下,等一下!哥你等一等!没有人告诉我掌门除了弟控外还是个哭包啊?这世界到底都给他补全了什么人设!
岳华潸然泪下,肩膀都在抖:“从小我就觉得之令你是最好的……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有兄长。”
岳之令不知如何是好,又不能由着岳华哭下去,良久他伸手揽住岳华的肩,将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按在自己肩上,学着刚醒来时他摸头的动作。岳华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个比弟弟还要高的掌门,深吸一口气擦干眼睛,勉强笑了笑:“真是丢人,好久没哭过了,上次你还说我来着。”
岳之令已见怪不怪。
没事,哭吧,教师有处理学生突发情绪的能力,他想。
第三章 应该有个得意门生
在北斗宗呆了三个月,岳之令对这个世界多了不少了解。其中最大的收获除了修真常识外,便是原主的一些遗留问题。
查北斗宗的历史时他无意中发现了一本手札,来自北斗宗前任掌门。
原来岳华和岳之令是被前任掌门抱养的,前掌门将他们收为徒弟,当亲生儿子养。从手札的行文可见前掌门是个敦厚温和的好人,他在手札里说岳华忠厚,评价岳之令——对,这个世界给原主安的名字就叫岳之令——则说“此子心高气傲”。
这位掌门记事颇为春秋笔法,字里行间处处可以看出对原主的不赞同。不会做阅读理解语文老师基本可以不用混了——掌门不喜欢他的心高气傲。
难怪掌门之位传给了岳华而不是原主……
岳之令灵光一闪:或许这又是一个由世界规则填补起来的的作者创作的漏洞。
原文中,陈幽来北斗宗后,有一段情节曾明说掌门之位不一定要传给大徒弟,而是给有才有德之人,这段剧情是作者在给陈幽继承北斗宗铺路,这个逻辑是为了铺路强塞进来的,可这样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原来的岳之令死时岳华已经是掌门了——岳之令的才明显更高。所以这个世界为了让逻辑合理,给岳之令增加了“无德”的标签。
岳之令叹了口气。在原文里岳华提到的一直是弟弟的好,来这里后岳华也从没说过岳之令的不是。现在看来果然不能听岳华的一面之词,这个弟控,就算弟弟要杀他他都不会立刻拔剑反抗。
弄清楚这些事后总是安心许多,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岳之令半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竹声如潮,常常有恍若隔世之感。
好像现代社会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作为岳之令做了个梦。
岳之令决定闭关,修道之人闭关少则数年多则几十年,虽然平时打坐修行入定动辄就是三天不动,但以年单位的,他还真没试过。想到自己以后漫长的生命,他想先来个三年试试。
三年时间,不知够不够他找到原主走火入魔的原因。向岳华禀明闭关理由,岳华随口问:“多久?”
岳之令:“三年吧。”
岳华:“三年够吗?”
得,这还有个嫌弃三年太短的。
岳之令:“够吧,我只是静思。”
岳华接受了这个说法,只道:“遇事不要莽撞,先出来同我们商量再做决定,以免再遇危险。”
岳之令笑着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岳华看着他的笑容愣了愣,良久叹气:“早些年你说想要天下最美的女子做道侣,现在看来,也只有天下最美的女子能配得上你了。”
岳之令不理睬这个弟控的糟糕发言,只在心里道:你要知道你弟弟连性取向都变了是不是得疯。
三年闭关,整个门里没人当回事,只有暗恋岳之令的小姑娘颇为酸心,但这酸心也仅限于“有一小段时间看不到之令师叔了”。
岳之令将闭关点选在了万顷竹海中的八卦石盘上,盘腿坐在其中,可闻风雨声和竹潮声。道讲究悟,岳之令带上了所有原主练习过的功法和剑法,希望能从其中窥出端倪。
不知过了多少日月,岳之令在月下舞剑,练的是北斗宗基础入门剑法——北斗剑意。岳华的北斗剑意已经大成,不知为何,原主的一直练不好。岳之令先前一直在想走火入魔的问题是不是出在北斗剑意上,他仔细回忆原作中有关北斗剑意的说法。
陈幽在原作中是没有练习北斗剑意的,因为他觉得这本功法不适合自己,进而选择了北斗宗另一本被放弃的功法,没料到那本功法尤其适合陈幽的体质,其余的作者没有多说,或许说了,岳之令记不清了。
一寸进,一寸难,北斗剑意有七重,七重登顶便成大器。
陈幽与这功法合适?为何不合适,岳之令微蹙着眉。
月下竹影,刃光如水,岳之令的衣袖随着动作扬起来,长剑灵活地在衣袍与落竹叶中穿行,刚柔并济,动静相融。他的剑叫临风,取得就是风吹竹之意。
这些天他对北斗剑意颇有感悟,约莫能触到七重剑意的瓶颈了,只是那种筋脉阻塞的感觉,和岳华说过的似有不同。
有什么功法是岳华可以练,陈幽和岳之令却不行的?
岳之令的剑势放缓,漫不经心地以剑尖拨弄空中一片竹叶。那竹叶随剑气飞舞,仿佛一只蹁跹的枯叶蝶。
下一秒他握紧剑柄,猛地停下剑。冷汗从背上冒出来,岳之令张口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叶子……
他想到了。
体质,他和陈幽的体质……全书唯一一个提到和具有和陈幽相似体质的人就是他,陈幽因为不适合这个功法而放弃了,作者却没补全为何不能,世界自然就将逻辑圆到了走火入魔的原主身上……因为练北斗剑意会死,所以他们不能练!
岳之令几乎是打了个寒噤,如果这几天他执意要冲破瓶颈,怕不是会落得和原主同一个下场。风吹竹林,幽深寂静,岳之令再没心情练剑,收拾了一下书,结束了闭关。
竹海有四个大门,用来当做竹海的方位标记。岳之令闭关前说自己会从东面出来,他抱着书,右手拎着临风剑站在厚软的落叶中,信手在脚下划了一道剑气,挑向长空。竹林上顿时炸开一道罡风,以岳之令为中心,竹林向四周倒伏又弹起。
等岳之令运起轻功到东门时,刘清已经带着几个弟子等在了竹门外。
“师叔!”曾受过岳之令的救命之恩,刘清对岳之令格外尊敬。
岳之令一点头,随口道:“掌门呢?”
刘清伸手来接他的书:“掌门外出游历了。”
脚步一顿,岳之令想到什么,刘清疑惑地看向他,岳之令摇摇头。原作里这个时间点距陈幽进北斗宗尚有好几年,岳之令曾想,如果他的到来改变了剧情,他就亲自去游历天下寻找陈幽。但现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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