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之人》第29章


家的事,试着从英国的报纸上多知道一点讯息。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他说过这件事。
“然后在战争期间,有消息说吉米战死于1942年。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我开始处理他的文件,一封接一封的信渐渐揭露这个骇人听闻的故事。我从中获悉的事很少,只知道布鲁克先生被杀,而警方认定费伊·瑟彤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直到上个星期……事情永远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不是吗?它们往往累积到某个程度,一次向你爆发。”
“没错,我可以证明这一点。”
“华伦街!”
“一张通讯社的照片送进办公室里,上面有三位从法国返国的英国女士,其中一人就是‘费伊·瑟彤小姐,和平时期职业为图书馆员’。办公室的一名男性职员向我提起著名的谋杀俱乐部,并说星期五晚上的演讲者是芮高德教授,此人是布鲁克命案的目击者之一。”
芭芭拉的眼中含着泪水。
“芮高德教授毕生憎恶新闻从业人员。他也从来没有在谋杀俱乐部发表过任何演说,他不希望媒体揭发这些事。如果我不拿着这捆信,向他解释我为什么对这件案子感兴趣,根本无法私下接近他。然而我不能——你能了解吗?——我不能让吉米的名字牵扯进这件案子,万一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所以我……”
“所以你才计划在贝尔翠餐厅见芮高德?”
“是的。”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盯着窗外。
“当你提到你正在找一名图书馆员,提醒了我:‘老天,该不会是……?’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的,”迈尔斯点点头,“我了解。”
“你似乎对那彩色照片十分着迷,远甚于只是想了解这个案子。我那时心想:‘我是否该对他吐露实情?要是他想找个图书馆员,我应该告诉他可以去找费伊·瑟彤,并告诉她有这么一个人知道她是遭人陷害的受害者?他是否早晚都将遇见她?我应不应该要他去找她?’”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芭芭拉手指缠绕着她的手提袋。
“哦,我也不知道,”她迅速地摇摇头。“如果我当时告诉你,只会显得愚蠢。又或许我有点生气,你看来对她十分着迷。”
“但是——”
芭芭拉不予理会,把话抢回来讲。
“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和我究竟能为她做什么?他们显然都认为她并没有杀人,这是第一个重点。她受够了那些恶毒的诽谤,但你没办法恢复她的名声。就算我不是个胆小鬼好了,我要怎么帮她?这就是我跳下计程车前最后说的那句话:‘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要这些能做什么!’”
“信里并没有写到布鲁克先生的谋杀案。不是吗?”
“你错了!看这里!”
芭芭拉眨眨眼,忍住快夺眶而出的泪水,满脸通红,满头金发朝前倾,芭芭拉笨拙地在手提袋里翻找。拿出4张折叠好的信笺,字迹密密麻麻。
“这就是哈利·布鲁克写给吉米的最后一封信,”她说。“命案发生那夭下午,他正在写这封信。开场白就得意洋洋——说他的计谋成功抹黑了费伊,并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然后他忽然止笔,你看结尾!”
“攸司顿!”
迈尔斯将钥匙圈丢回口袋里,接过信。结尾以激动潦草的字迹写着“傍晚6点45分”。字迹在迈尔斯的眼前飞舞,火车在颤动呼啸。
吉米,刚刚发生了恐怖的事。有人杀了我父亲。芮高德教授和我留他一人在塔顶,有人上去刺杀了他。所以我赶快写信通知你。老友,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曾经写信给你。万一是费伊因我父亲要收买她而抓狂杀了他,那么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造谣陷害她的。情况看起来不妙,我从未预期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请千万保密,你的朋友哈利草。
信中流露太多赤裸裸让人不悦的人类本性。迈尔斯心想,他似乎看到当时这个男人正在写这封信。
迈尔斯直视前方,眼神涣散。
荷渥·布鲁克惨遭毒手让他无法释怀。这件事让他抓狂,让他觉得无力。他思忖着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哈利·布鲁克的人格……绝对没有人想象得到。连芮高德教授都错估了这个人见人爱的年轻人的动机。在芮高德犀利的描述下,哈利是个神经紧张又情绪不稳定的人。而迈尔斯也曾用“神经质”这个字眼形容他。
哈利,布鲁克是个冷酷无情而心机深沉的人,一意孤行,捏造这一连串该死的……
迈尔斯曾经怀疑自己是否爱上了费伊·瑟彤。但他现在都清楚了。
他一想到受尽委屈、总一脸迷惘和惊惶的费伊,理智和情感就全面臣服了,他咒骂自己居然怀疑过她。他过去从扭曲的角度看所有的事。他曾经疑惑,曾经怀着抗拒她却又深受吸引的复杂情愫,怀疑这双蓝眼睛后面是藏着多么邪恶的力量,而且总是……
“她是无辜的,”迈尔斯说,“她是清白的。”
“没错。”
“我告诉你费伊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你别以为是我夸大或是故意骇人听闻。她觉得自己该下地狱。”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
“不是我凭空臆测,我就是知道,”他信念更坚决地说。“从她昨晚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来。无论对错,她觉得自己都脱离不了于系。事情是因她而起。我并没有要刻意解释当时的状况,但我知道的比谁都多。
“此外,她正处于险境。菲尔博士说,要是她准备实行她的计划,就会有危险。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我不惜任何代价追上她,不能让她落单一分钟。他说这事攸关生死。所以你一定得帮我,帮我找到她!我欠她太多了,毕竟她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在我们下车的那一刹那……”
迈尔斯的话打住。
他内耳随时待命的微弱警觉性。此刻发出警报。从他进入列车开始,他的警觉在他听见列车到站之前就先通告他。
接着,随着车站醒目的影像跃进视线,他听见那个刺激他的声音。那是非常轻的、滑门即将关上的声音。
“迈尔斯!”芭芭拉大喊——也在同一时间警醒。
门轻轻地碰撞合拢。警卫摇着铃叮当作响。当列车再度缓缓启动。迈尔斯跳起身注视着窗外,看见蓝底白字的站牌写着“坎登区”。
事后别人告诉他,当时他对着列车长大声咆哮,但他却没有意识到。他只记得自己疯狂地冲到车门前,死命地想用手指扳开车门。一旁有人说:“别这么急!老兄!”澳洲兵醒了过来。等察则好奇地站了起来。
糟了!
列车驶离月台,速度加快。迈尔斯的脸贴在车门的玻璃上。
6个人零零落落地走远。昏暗的顶灯随着隧道里闷臭呼啸的风摇晃。就在列车即将钻近隧道之际,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身穿开襟斜纹软呢外套,头戴黑色贝雷帽的费伊,仍是一脸茫然愁苦、形容憔悴地走向出口。
第十六章
阴暗天空底下,飘着毛毛细雨,雨水泼溅在坎登区的波尔索佛街。
宽阔的坎登大街离地铁站不远,离幽暗狭窄的砖拱门下死胡同里的波尔索佛街也没多少距离。
高低不平的石子路面被雨水浸成黑色,直通两栋看似寻常但得凭它窗户的状况才知道屋龄的房子。右边是年代悠久的小型工厂或仓储,“洁明股份有限公司,假牙制造商”。左边迎面是一层楼的房子,上面搭块木板,招牌上显示房子曾经是间餐厅。房子左边连着两栋棕灰混色的砖造房,窗了上仅留数片玻璃,破旧落寞。
四下悄然,甚至连只流浪猫也没有。迈尔斯抓着芭芭拉的手臂,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湿。
“没事的,”芭芭拉低声说,动了动防水外套下的肩膀,手握着雨伞钩柄,“我们迟了不到10分钟。”
“但是我们还是迟了。”
迈尔斯知道她此刻正在害怕。他们飞快地从列车的下一站“夏克农场”一路疾走而来的途中,迈尔斯将昨晚发生的事一股脑告诉芭芭拉。他的叙述简单明了,但芭芭拉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急着找到费伊。她有点害怕。
“门牌号码5号,”迈尔斯说,“5号。”
是坐落左边的最后一栋房子,和两栋空袭炸毁的房子呈直角。迈尔斯领着芭芭拉走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途中,注意到“洁明股份有限公司”脏污的大窗内展示着一副大型假牙。
广告展示通常会考量到它的表现是否可怕或可笑,但这个假牙维护的状况相当好,以至于不失其引人注意的功用。与真牙和牙床颜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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