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之人》第36章


芭芭拉不禁打寒颤,瞥了坐在床措听得出神的迈尔斯一眼,并抑制自己不要说话。
菲尔博士继续说:“我们现在回到当时。布鲁克先生穿着雨衣、戴着斜纹软呢帽到塔楼赴约,和他赴里昂信用银行的打扮一样。5分钟之后,谁出现了?哈利!意外吧——他听说父亲回家之后问他人在哪里。布鲁克太太把当时情况告诉他。哈利‘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决定跟踪他父亲。”
菲尔博士面色凝重地倾身向前。
“现在。我们要提到一个芮高德和警察官方报告上都没有提到的重要关键。没有人认为这是重要的,惟一提到这一点的人是费伊·瑟彤,虽然事情发生时她不在场,对此也毫不知情,除非有别的理由她才会知道。
“这是她昨晚告诉迈尔斯·汉蒙德的。她说,当哈利·布鲁克决定跟踪布鲁克先生离开家时,马上抓起他的雨衣。”
菲尔博士看着迈尔斯。
“你记得这段话吗?”
“是的,”迈尔斯回答,喉咙紧绷着,“但是他带着他的雨衣有什么不对劲吗?毕竟,那天不是下着毛毛雨吗?”
菲尔博士挥手要他安静。
“芮高德教授,”菲尔博士说,“听了之后,出于好意地追随布鲁克父子两人一起来到塔楼。在塔楼的门口,他与费伊不期而遇。
“费伊告诉他,哈利和布鲁克先生在塔顶起了争执,她说她没有听清楚他们在吵什么;而她看着芮高德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想起过去可怕经历的人’。她说她当时不想介入,情绪狂乱地跑开。
“芮高德在塔顶找到他们父子二人,双双面色惨白情绪激动。布鲁克先生要哈利同意,他想用自己的方式——不管是什么——来处理这件事,哈利似乎还在一旁苦苦哀求。布鲁克先生坚待要芮高德把哈利带走。
“此时哈利显然没有穿雨衣——‘哈利没有戴帽子也没有穿外套’,据芮高德的描述他当时只穿着灯芯绒西装。藏剑手杖的剑身完好如初地旋进剑鞘里,靠在塔楼胸墙上,那只公事包变得鼓胀。
“当我在读这份手稿的时候,这个形容词引起了我的注意。
“鼓胀!
“当时公事包已经跟荷渥·布鲁克在里昂信用银行前秀给芮高德教授看的不太一样。里面——我引用芮高德的话——四小捆纸钞。其他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芮高德带着哈利离开,留下布鲁克先生一个人在塔楼上,公事包里塞了别的东西……”
“看这里!”菲尔博士说。
他举起黄木藏剑手杖。
格外谨慎地旋开握柄,将薄利的剑身从中空木杖中抽出来,举高。
“这个武器,”他说,“在布鲁克先生被杀时,被发现在地下拆成两截。剑身靠近受害者的脚,剑鞘则滚到胸墙边。这两截在命案发生几天之后,都没有被套在一起。警方将它们分开,照它们现场的样子拿给专家检验。
“换句话说,”菲尔博士声如洪钟地解释,“一直等到血迹于了之后,手杖的两截才被套回去。但剑鞘里面还沽着血迹。你们对这一点有何看法?”
菲尔博士挑挑眉,目光扫过周边的人,鼓励他们回答。
“我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我想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芭芭拉人声说。“我没有完全明白,但我脑中想的是——”
“是什么?”菲尔博士问。
芭芭拉说:“是布鲁克先生在看了哈利的信之后走出房子。他慢慢朝塔楼走去。试着了解他儿子所做的一切。在脑中思忖着他该怎么做。”
“没错,”菲尔博士轻声说,“我们跟着他走。”
“我敢说。哈利·布鲁克从他母亲那里得知布鲁克先生不期然地回到家后,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听到父亲上楼的事,想起楼上那封写了一半的信。他父亲看到那封信了吗?这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所以哈利穿上雨衣——让我们先这么猜想——跑出去追他父亲。
“他追到塔楼,发现布鲁克先生一个人孤零零地爬上塔顶。哈利跟着他上去。他在刮着大风的昏暗光影下看到父亲的脸时,就明白荷渥·布鲁克已经知道了一切。
“布鲁克先生几乎还来不及说出他才刚知道的事。这时费伊在楼梯上听到了整件事。
“她沿着河堤从北边散步回来,正如她告诉我们的,那时3点半。她并没有去游泳,游泳装备还挂在手臂上。她步入塔内。却听到从塔顶传来争吵的声音。她穿着白色皮网凉鞋悄悄上楼。
“费伊·瑟彤站在昏暗的回旋梯上犹豫着,她不仅听到,并亲眼目睹后来发生的事。她看到哈利和他的父亲都穿着雨衣。当荷渥·布鲁克用手比划时,她看到黄木手杖靠在胸墙,公事包搁在地上。
“这位情绪激动的父亲说了什么?扬言要与哈利断绝父子关系吗?有可能。他发誓直到他死,哈利都将没有机会看到巴黎,也别想学画画?有可能。他重述那些龌龊下流的勾当,关于哈利是怎么漂亮地毁了一个深爱他的女孩的名声?看来是这样。
“费伊都听见了。
“让她痛苦的显然除了她听到的话,还有她亲眼目睹的情景。
“当时的场面一定严重失控。父亲说完话之后突然转身,背对着哈利,和他后来的姿势一样。哈利看到自己的计划全毁,只想到这辈子没有好日子可过了。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就像个负气的孩子,他夺过那把藏剑手杖,将剑身从剑鞘中旋开。刺进他父亲的背。”
菲尔博士庞大的身躯因这些话僵硬起来,他把藏剑手杖的两截合而为一,轻轻搁在地上。
芭芭拉、迈尔斯和芮高德教授都一语不发,这段足以从1默数到10的时间里,没有人吭声。迈尔斯慢慢站起来。渐渐灵活起来。渐渐回神……
“所以,”迈尔斯说,“那一剑是那时候刺的?”
“没错,正是那时候刺的。”
“时间是?”
菲尔博士继续说:“将近3点50分。芮高德教授快抵达塔楼了。
“被剑刺伤的伤口不大,但是极深。后来经过法医的检验,我们知道,这会让受害者以为自己其实伤得不重。荷渥·布鲁克看到儿子面色惨白地傻站在那里,还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这位父亲对这一切会有什么反应?要是你们认识布鲁克这样的人,就可以预料得到。
“费伊·瑟彤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悄悄下楼溜走。她在入口处遇见芮高德后,便匆匆逃开。芮高德听到塔顶传来的声音。将头探进塔里,对他们大喊。
“根据芮高德的说法,上面的声音马上停下来。没错,他们不吵了!
“让我再重述一遍,荷渥·布鲁克当时到底作何感受?他听到好友芮高德的呼喊,知道矮胖的芮高德一定会尽快爬上塔顶。在这种尴尬的混乱中,布鲁克还会出于本能谴责哈利吗?家丑不可外扬,他当然不会这么做!相反的,他最后的希望就是息事宁人,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想,当时父亲对儿子吼道:‘把你的雨衣给我!’我敢说,他很自然就这么做。
“你们——嗯哼——能体会吗?
“他自己雨衣后面刺穿的破洞开始被血渗湿。好的雨衣除了可以防外面的雨水淋进来,也避免里面的血渗出来。如果他穿上哈利的雨衣,把自己的处理掉,就可以遮住背后流血的伤口……
“你们猜他怎么做。他马上脱下自己的雨衣,卷起来塞进公事包里,绑上系带。他把剑身插回剑鞘内(这就是为什么剑鞘里会有血迹),把手杖旋紧,重新摆回墙边。他穿上哈利的雨衣。芮高德这时已经爬到阶梯最顶层,荷渥·布鲁克也已经准备好掩饰这桩家丑。
“塔顶这段紧张惊险的场景,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面无血色的儿子结结巴巴地说:‘但是,爸——!’父亲则不显露一丝表情冷冷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你可以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吗?’就这样,然后突然说:‘能否麻烦你先把我儿子带走,直到我按照自己的意思把事情处理完毕?随便哪里都行!’然后父亲就转身过去。
“他的声音很冷,冷到寒心。你一定感觉到了,亲爱的芮高德,你说哈利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垂头丧气地跟着你走下楼。后来在树林里,哈利阴郁闪烁的眼睛,其实是在想那个老家伙打算怎么办?
“那个老家伙打算怎么办呢?他准备回家,当然,带着他藏在公事包里那件染血的雨衣。绝不让家丑外扬。我儿子意图谋杀我!这是最糟的状况。他准备要回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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