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鉴赏》第26章


当晚,爸爸打电话来说明天是五旬节8,我要为母亲念诵伊实可9。所谓伊实可,是为纪念过世之人祷告时进行的仪式,一年四次,都是和其他节日连在一起的。这也是身为犹太人的麻烦之一。一年中节日太多,你可能老是在准备过节,过节,以及从节日中恢复到日常生活。有些犹太人除此之外没什么事情可干。我始终坚持几项传统:房里不放猪肉,不庆祝圣诞,逾越节10不吃面包。我把这些统称为“洁食规训”。
第二天上午我回家时,福阿德的小卡车停在家门口。他正把割草机从车厢里搬下来。他看到我穿着裙子、长袖衫和正式场合才穿的鞋子,就问:“你很忙?”
我摇摇头。“我刚去了教堂,今天是五旬节。”
“要我换个时间来吗?”
“不用,我马上就好。”
“福阿德,你要在肯定该夸我。”我换了T恤和短裤出来说道。“前两天晚上我在森林湖市那边谈业务,居然能分得清阴生和阳生植物。”
他对我笑了一下。
“我去的那户人家,至少得有一英亩的凤仙花和玉簪花。”
“真的呀?”他推着割草机走向草坪。
“那以前是艾弗森家的地产,就在湖边。我正在帮玛丽安·艾弗森做竞选视频。她在竞选联邦参议员。”
“哦。”他走回卡车边,拿了一副厚厚的帆布手套。“那今天你在教堂,学到点儿什么?”他说,戴上手套,很明显对我的新客户没什么兴趣。
“学?没学到什么。”
“不太可能吧。这是一个有关学习的传承。每次去参加仪式,都是一个学习的机会。”他说话好像刚才那个拉比11,恳劝像我这样的人常去教堂,去重新认识自己,感受领悟到犹太教义的喜悦。
我把手别在短裤的腰带扣上。“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学习,但小时候,我经常跟父母去祷告。伊实可开始的时候,小孩子都得离开圣堂。只有失去父亲或母亲的人才能参加,一切都泛着成人世界的气息和神秘感,我记得那时候还想偷看,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秘密。”我目光向下。“现在我应该去,却又不想去了。”
“因为你的母亲。”
我突然喉咙发紧。
“所有人都要体味死亡,”他说。“《古兰经》说死亡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我们都要面对。你参加的伊实可,说不定正以某种方式帮助你迎接那一刻呢——教你如何接受死亡:你所爱之人的死亡,你自己的死亡。”
我把手插到口袋里。
“信仰可以给人很多安慰。”他对着割草机弯下腰。“现在,艾利。”他拉了一下绳子,马达轰鸣着启动了,“你要学习如何修剪草坪了。”
* * *
1 塞缪尔·英萨尔(1859—1938)英裔美籍公用事业巨头。1881年赴美国任爱迪生的私人秘书,1892年成为芝加哥爱迪生公司的总经理。
2 菲利普·阿穆尔(1832—1901)美国企业家,阿穆尔公司的创始人,是世界第一家生产罐装肉制品的食品加工生产公司。
3 也称“犹太圣会主义”,中国大陆官方习惯译为“犹太复国主义”,是犹太人发起的一种民族主义政治运动和犹太文化模式,旨在支持或认同于以色列地带重建“犹太家园”的行为。
4 科德尔·赫尔(1871—1957)1933年被任命为美国国务卿,是二战初期美国《中立法案》的实际执行人。
5 芝加哥以北,同属伊利诺伊州的城市。
6 亨利·福特(1863—1947)汽车大王,同时也是激进的和平主义者,一战之后美国反犹主义思潮的重要支持者,认为一战是由“德裔的犹太银行家们”造成的。
7 铆工露丝:来源于二战中一幅同名宣传画,因为男人们大多上了战场,需要大量女性进入工厂,铆工露丝即成为二战期间美国女工的代名词,后来成为美国文化的一个符号。
8 8 五旬节(Shavuos),犹太民族和犹太教的节日,在每年的五六月(犹太历息汪月六七日)间举行。
9 9 伊实可(Yiskor);犹太教悼亡仪式。
10 10逾越节,旧约中有,过了逾越节,在除酵节后的安息日的次日,祭司将谷物初熟的谷穗(果子)一捆割下,向上帝献祭的初熟节(初实节)节期。向上帝献此初熟节祭物之前,以色列百姓不可以吃新粮。
11 拉比,犹太教经师或圣职人员。
第21章
阵亡将士纪念日的那个周末,蕾切尔本该去巴里那边。但巴里一直没打电话来。我在他的电话答录机1里留了一连串话语,但到了周六早上我就不得不放弃了。
“他一定是突然有事出差了,宝贝儿”我哄女儿说。
蕾切尔硬撑着点了点头,说她理解;但她的下唇却在颤抖。
我忙着清理厨房,试图压抑内心的担忧。巴里很少这样接连消失一个多星期,而且他从不会错过和蕾切尔相处的周末。打个电话给他?不,他是成年人,还是律师,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责任?管他的,他毕竟是成年人。
我打开后门,把垃圾倒了,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阳光温柔地流淌,暖暖地拥抱着大地。刚刚割过的草地散发出清新的气味,丁香花的芳香四溢开来,仿佛我们身处阳光充足的热带天堂,而非狂风肆虐的草原地带。
“有了。”我往腰包里塞了些零钱,拉着蕾切尔到车库,把脚踏车推出来骑上,朝着植物园踩去,一路上贪婪地呼吸着花香。
停好脚踏车后,我们游览了日本花园,欣赏守候在宁静泻湖上的盆景雕像。然后后朝英式围墙花园走去,蕾切尔在格子状的人行道、围着棋盘而坐的老人和报春花树篱之间游荡,我则研究金鱼池里的水仙花,假装没有比了解简·奥斯汀2更重要的事情可做。但我的思绪并不在这些拥有地产的英国绅士上。我只是想着,没有了巴里的抚养费,怎么才能撑过这个夏天。
那晚我们顺路买了披萨饼,租了影碟,回家躺在床上看电影,但蕾切尔兴致不高,电影放到一半时就睡着了。我也昏昏欲睡,突然电话铃响,顿时惊醒。我手忙搅乱地抓过电话。可能是巴里,估计又要给我编一个蹩脚的借口。
“是艾利·福尔曼吗?”
陌生的声音。“是的,你是?”
“我是大卫·林登。”
“哦?”我翻过身来,时钟显示11:30,难道巴里受伤了?
“一周前你给我发了封邮件。”
一阵微风从百叶窗吹进来,带来泥土和潮湿的气味。
“你是DGL。”我轻轻地呼口气。
“希望现在给你打电话不会太晚。我——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
当然不晚。其实周六的午夜,常常接到陌生人的电话;“不晚不晚。”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我意识到该自己打破这种气氛。
“谢谢你联系我。你……你可能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的。”
“这个事情有点特别。”
沉默。
我一摔腿下了床,拿着电话到了工作间。皂荚树沐浴在淡淡的月色中,透过窗户投下枝叉交叠的阴影。“这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我告诉他露丝的来信、如何得知我爸爸认识BenS、在图书馆书里掉下的纸片、我又怎么找到关于莱尔的帖子等等。我没说入室盗窃的事。当我说完后,又是沉默,时间比前一次更长。然后他说,“你一直叫他BenS。我认为那是他的邮箱名,但他的真名是什么?”
我没说话。
“福尔曼女士,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是无法判断该怎么办的。”
云遮住了月亮,树影也随之变暗。我把电话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我为什么要保护砸脑袋?他已经死了。“他姓斯库尼克。本·斯库尼克。但他自称为本·辛克莱,至少最后几年是这样叫的。”
“斯库尼克?我没听过,也没有任何亲人叫这个名字。”
“那么辛克莱呢?”
“抱歉。我真希望可以帮到你。”他说话的语气像是要结束谈话,准备挂掉电话。
“你可以的。”我把椅子转过去,面对着窗户。“本·斯库尼克一直在找莱尔·戈特利布。你认识她,对吗?”
“但我不认识你,福尔曼女士。我不习惯透露信息给陌生人。特别是通过侵入他人邮箱找到我的人。”
我心虚,想起了哺哺。“林登先生,我并没有侵入本的邮箱,我们也的确素不相识,可能我通过这种方式联系你也的确不对,但我并没有打探你的意图。我只是想找到这个男人与莱尔·戈特利布之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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